幻花应世

  韩国和中国之间，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起一些纷争，这不但影响到了国家层面和经济层面的交流，也影响到了民间的交流，每当提起韩国，中国人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一般都是“比弹丸小国还小的弹丸小国，居然也敢妄图篡夺我泱泱中华的历史成就，就连另一个统治过你们的弹丸小国，也觉得你们可笑呢”。然后就是，电视剧，化妆品，服饰，以及，全民整容的社会风气。

  总体来说，韩国艺人想要进入中国市场是相当困难的。

  这其实是废话，不同艺人想进入任何有不同母语国家的娱乐市场都是很困难的，只不过全世界好像就只有韩国的艺人，总是觉得自己国家不好，总想要去国外发展。所以，随着他们在外的遭遇增加，一些成了名的也会直言不讳地对着记者说在国外有多么不容易，在国内有多好，这类殷切之言，更像是是一种为了讨好不明真相的韩国民众而准备好的说辞。

  做为一个韩国组合，少女时代因为在撒满公司，所以享有了更加丰富的演艺资源，就算来自媒体和电视台的邀约不多，至少也有像是家族演唱会，或者家族广告这样因捆绑销售而产生的资源可以参加。

  但是，正因为是韩国组合，进入中国市场的难度却又大了不少。

  要知道，在中国流行的韩国娱乐业产品，其实只是对百姓来说不要钱的电视剧，然后是要钱稍多一些的服装和化妆品，偶像娱乐这种近似于“邪”“教”招收会员的娱乐方式，绝大多数中国人都会本能的拒绝的。

  注意，这里说的是绝大多数，所以还有绝小少数的中国人还是会入坑的。不过由于中国的人口基数够大，这个绝小少数对于韩国的偶像艺人来说，也是足够多的，要知道，许多韩国艺人粉丝数最多也不过是两三万而已。

  在经历了hot的爆红，最终又复归平静后，撒满公司这个以偶像产业起家的经纪公司便对偶像经济展开了深入的总结和研究。他们历数公司成立以后经历的事情，发现偶像产业真正的收入来源其实只有两种，一种是广告收入，而另一种，则是演唱会的门票和赞助收入。而后一种收入，是按照所在国家的货币来确定收入的，说白了，在欧美或者日本等经济发达的国家和地区举办演唱会，真的很赚钱。

  娱乐业本就是现代文明才会孕育出来的一种产业，本质上，它是没有任何价值的，所以它参与的只不过是社会价值的再分配，根据这一点，娱乐圈便会向经济形式好的市场流动。换句话说，哪个国家的娱乐市场能吸引外国艺人，哪个国家的经济实力就强大。

  有种根深蒂固的误解，人们总认为日本的娱乐圈很封闭，而日本的艺人也不愿意去其他国家，其实这只是肤浅的阅读，真正原因是，除了美国以外，日本艺人找不到比本国市场更好的娱乐市场了。

  但是也有例外，那就是对于一个有远见的组合策划人来说，一个自认为达到了业界丁点的组合，其实已经死了，所以，要在一个组合的成员认为达到了目标后，策划人要告诉她们，还有更高的目标值得她们去奋斗。

  对于akb48来说，她们同样渴望进入中国市场，但是她们的这种渴望，其实是源自秋元康不断的激励，至于这种“距离顶峰还远，我们还要加倍努力”的精神能持续多久，谁也不知道。

  菲碧早就通过网络上搜集的来自akb48的成员的言论，分析出这个时期的akb48是和少女时代是有共同利益的，不管是在日本市场的合作，还是在世界范围的共同提高，都是两个组合可以合作的地方。

  按照菲碧的计划，这次邀请战伤儿童看奥运，可以成为少女时代和akb48以更具亲和力的姿态进入中国市场的契机，所以她不但没有通知媒体跟随拍摄，还说服了ask方面停止拍摄公益活动期间的视频，为的就是保证这样的亲和姿态。

  最重要的是，运作战伤儿童来中国的时候，菲碧没有通过一些国际性的公益组织，如世界残疾人权益保护协会之类的组织，而是通过中东地区的古老组织架构的节点——清真寺来组织战伤儿童。

  这样一来，就更加不会出现公益活动在最开始就被媒体知道并大肆报道的事，而且那些穆#斯#林阿訇，也是在土卫九去的人一再承诺不会主动邀请记者后，才欣然配合的。

  ask方面并不是全部都认可akb48到中国的发展的，因为她们甚至在日本市场都没站得住，五月份重新找到唱片公司后，才结束了不得不发行地下单曲的尴尬。显然这个时候，ask公司的大多数人，还是觉得akb48应该先想办法在日本站稳脚跟再说其他。

  因此秋元康在组合刚成立时，灌输给成员的远大目标，不得不一再缩水，对于大多数第一批成员来说，将来如果能站到日本的顶峰，已经很不错了。至于说更远的事，以后再说吧。

  可以说，跟土卫九的合作，在某种意义上其实就是秋元康让这个组合保持国际化视野的一次尝试，如果有机会进入中国市场，当然不错，如果没有这样的机会，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参与这样表面上毫无功利性质的公益活动，或许在当下不能获得什么收益，但是从土卫九口头吐露的一些策划来看，这件事的远期利益还是相当丰厚的。

  在偶像圈发展，靠的就是一个好名声。

  大家都知道，在中国的九中旬左右，有个传统的节日叫做中秋。

  而这次残奥会，就赶上了中国人过中秋节这件大事，所以菲碧早就计划着安排战伤儿童们也体验一下中国人的中秋节。

  好吧，除了每个人发几个月饼以外，再就是组织大家去听音乐会。

  大家都知道《二泉映月》的创作背景，而组织战伤儿童去听中秋音乐会，自然会听到《二泉映月》。

  这个时候，还可以告诉战伤儿童们，《二泉映月》的作者也是个残疾人，他的眼睛完全看不到，但是他却毫不气馁，秉承着生命不息，为劳苦大众创作不止的精神，终于创作出了这首脍炙人口的，小泽征尔甚至称之为应该跪着听的音乐。

  来听音乐会时，保持了之前看比赛的安排，而坐在菲碧旁边的，又是那个没有双手和一只眼睛的女孩。

  趁着演奏间隙，女孩问道：“菲碧，这首曲子，真的是表达对亲人的思念？”

  “中国人是这么说的，我也不太清楚。”菲碧实话实说，她没有感情波动，所以在表演节目时就没法融入感情，同样的，她也理解不了艺术作品中所传达的感情符号，当然了，如果有需要，她会用以纯粹理性的形式，把听过的看过的艺术表现方式，直接复制并出来，这依靠的只是她强大的逻辑和记忆能力。

  女孩看那些akb48的义务成员，发现她们一个个都对这首曲子表现得很激动，感觉都听出了其中的韵味，而少女时代其他成员，以及陆续加入的一些韩国艺人，好像也在沉思或者品味什么，只有这个菲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准确的说，是不为所动，平时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的样子。

  女孩微微摇头，说道：“我却觉得，能从这首曲子里听出一种怨恨，恨天，恨地，恨父母，恨亲人，恨生活，恨命运，还有，恨自己。”

  菲碧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嗯，有可能是这样的，但是我真的听不出来。另外，幸好你是用阿拉伯语说的，万一被中国人听见，肯定会觉得你在胡言乱语的。”

  女孩沉默了一下，然后欣然说道：“确实，只要他们听不懂，怎么说都没问题了。就像你也经常说我听不懂的话一样。”

  就算菲碧再全知全能，也会对女孩的后一句话觉得莫名其妙，因此摆出了愕然的表情看向了她。

  女孩突然改用德语说道：“你和那个芭芭拉的话，我听到了。”

  “……”菲碧立即决定，要在女孩离开中国的时候，发动裸眼的能力让她看一下。而现在，菲碧的则收起了愕然的表情，重新变回了刚才的样子，甚至也不再看着女孩了。

  女孩继续用德语说道：“我的家族，曾经在非洲军团跟英国人和美国人战斗过。因此，我从小学会了德语，还会一点点意大利语。虽然很长时间没有用过，但是那天你和芭芭拉的话唤醒了某些记忆，我回去努力回忆了一下，总算想起来该怎么说。”

  菲碧之前就觉得，这个女孩至少是十分聪慧的，之前对于这个女孩的情报十分笼统，只知道她家里在某个教派中很有势力，结果没想到她的家族居然会教她德语。

  “你和芭芭拉用德语交谈，以为相比英语使用的人更少，没想到吧，我居然能听懂。”女孩的表情因为激动，又有些扭曲了。

  “……”菲碧微微点头，还是没说话，她其实是在使用引导别人说话的技巧，想要看看这个女孩到底要干嘛。之前nsa对她的撤离警告虽然有些太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但是如果这个女孩把听到的事情拿出来大肆宣扬，那么菲碧恐怕就不得不提前离开中国了，而跟中国娱乐圈的一些合作，弄不好也得终止。

  菲碧从小就因为记不住人脸，所以对于所有人都抱有最大的警惕心理，随之发展而来的，就是对所有国家和势力都抱有警惕。她从来不相信感情可以让她获得安全，对于是否安全，她只相信并依赖于的基于事实基础而推演出来的结果，这一方面是依靠她强大的逻辑思维和记忆力，另一方面，也是她从轻易相信别人所造成的结果中得到的教训。比如，刚到韩国时，她相信了教育体系的安全性，结果就被同学给她上了一刻，让她明白，人心，无论何时都是险恶的。

  当然了，sunny对她来说是个意外，也是惊喜，是她把自己和人类社会联系到一起的唯一纽带，如果没有sunny，那么万一遭遇更大的麻烦时，毫无顾忌的菲碧，真的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此前利用眼睛的能力让人回家自杀，已经是菲碧最小心的处理方式了。但是就像sunny和她都担心的那样，这种能力，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事，用多了了的话，恐怕会有难以预料的伤害在等着菲碧。

  而菲碧之所以能把土卫九带到如今这个层面，就是因为她知道当今国际社会的真正规则，一旦中国人也意识到她想要的是让少女时代进入中国，那么，就会用这件事当作砝码，来得到一些技术和情报。如果没有让土卫九攀附在美国权利结构之下的话，这么做倒不是不可以，可是既然已经站在了美国那边，那就只能在美国的体系内，虽然也要做好自保的准备，但是却不用担心会受到来自整个体系的攻击。但是如果像小一些的国家一般，在大国之间辗转腾挪蛇鼠两端的话，菲碧是不会去做的，因为，她发展土卫九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推动少女时代获得更高的地位，而这个目的，又是服务于太阳姐姐的理想的。

  因此，面对这个忽然说能听懂德语的女孩，菲碧认真地说道：“马吉德?艾利耶?布什拉?海法?俄丽娅?谢里夫?海拜哈……”

  菲碧还在说，而女孩则无语地看着菲碧，因为菲碧在念她的全名，按照规矩，这个时候她是不能打断的。等到菲碧全部念完了，女孩先是暗赞菲碧居然能吧她的名字说全，然后难得的用好气又好笑同时也亲近了许多的语气问道：“你念我的全名干嘛？”

  菲碧微微摇头道：“就像我知道你的全名，但是平时总是很少说出来一样，对于我和芭芭拉的对话，你本来也不用告诉我的。”

  从菲碧的语气中，女孩感受到了一些冷意。

  女孩的家族其实算是一个大部落的长老家族，所以还是知道一些不能见光的斗争手段的，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菲碧恐怕是在暗指，自己的做法，好像触犯了某些禁忌。她是在随家族成员参加新#政#府的某个仪式时，遭遇了反对派的无#差别袭击，因此虽然她也算是战伤儿童，但是实际上，她还是比其他孩子有更多的见识。

  而这次来北京，本来她也只是随便跟着来见识一番的，家里也确实准备在她回去后，就要给她找结婚对象了，但是这一切，随着芭芭拉和菲碧的说的那几句德语对话，发生了改变。

  其实，受伤之前的她，又何尝愿意只能和站在一个男人的几个老婆中度过余生，虽然家里是极度保守的派别，但是这样派别中的女性，却也是有一定的地位的，尤其是可以成为某个大人物的妻子的话，更是如此，但是前提是，她要有健全的身心。

  受伤之后，连家族对她的关照都少了许多，这，其实让她有些不甘，也有些忿满。

  所以，在这样的心境之下，她能从《二泉映月》中听出别人听不出的东西。

  当然了，她之所以对菲碧那么说，其实是她潜意识里隐约知道，自己，或许还有一个机会，那就是跟祖父一样，用德语，和德国人接触……而最近在她面前说德语的，就正好是芭芭拉和菲碧，而两人说的内容，恐怕不亚于二战期间，非洲军团要做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