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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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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 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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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零五章困

  “李闲在哪儿?”

  李渊看着叶怀袖问道。

  叶怀袖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了一眼那个光头上纹着一只振翅金鹰的男子。然后她招了招手,站在御房不远处的青衫刀客随即围过来。看着那大概三十人左右的青衫刀客,叫青牛的光头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紧了紧手掌。

  “主公在天策上将军府里。”

  “还在装作受了伤?”

  李渊嘴角挑了挑,轻蔑的笑了笑:“掩耳盗铃之举罢了,让朕看不起。”

  “燕王确实受了伤。”

  叶怀袖认真的说道:“或者说是中了毒。”

  李渊眼神猛的一变,随即冷笑道:“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何必再来我面前说这谎话?李闲他没有胆子直接来杀朕,他手下那些号称天下无敌的勇将也没胆子来杀朕,几十万被人称颂为天下致锐的燕云军没有胆子来杀朕,偏生让你这样一个女子来……太小家子气了些,太让人看不起了些。”

  “我没有说谎,燕王确实中了毒。”

  叶怀袖微笑着说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因为……这毒是我让人下的,你应该知道,燕王殿下绝不会怀疑我。”

  “今曰之局,不是李闲的意思?”

  “不是。”

  叶怀袖指了指自己说道:“是我的,也可以说是军稽处的。”

  “李闲有个好手下!”

  李渊冷笑着说道。

  “军稽处之所以建立,便是为燕王剪除一切可能会伤害到燕王的人或者事,军稽处是燕王的军稽处,即便没有燕王的命令,身为军稽处的大档头,我也必须考虑如何最大限度的为燕王铲除祸根。而你已经将我逼到了不得不这样做的地步,所以我只好绕开燕王,以军稽处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你可想过,为了安抚那些世家,为了安抚朝臣……李闲有可能会裁撤了军稽处,今曰杀人之人,包括你在内都有可能被他杀了。”

  “自然想过。”

  叶怀袖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所以更不能失败,不然岂不可惜?”

  “你不怕死?”

  李渊问。

  “你死过吗?”

  叶怀袖反问。

  不等李渊回答,叶怀袖微笑着淡然道:“我死过,而且不止一次……所以死对我来说不是一件陌生的值得恐惧胆颤心惊的事,而且……若是能以我之死换你之死,似乎这生意做的也不亏本。你是大唐的开国皇帝,我只不过是个小女子,就算是军稽处的代理大档头,可这身份和你比起来差的太远了,就算同归于尽,好像还是我占了便宜。”

  “你不急?”

  李渊问:“你就不怕朕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就不怕朕还有什么后手?”

  “不急。”

  叶怀袖笑了笑道:“军稽处里关于你的资料有一人高,关于长安城里有可能为你做事的人,资料能装满一辆马车。这些东西都是为了今天准备的,你应该相信……今曰之后,长安城里绝对找不出一个人愿意为你卖命。”

  “四百一十六人,但凡有可能和你有牵连的……今曰都要死。”

  李渊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到了现在,竟是还有这么多人为朕陪葬?”

  “不止的。”

  叶怀袖认真道:“应该还要多一些,不过没关系,杀了这四百一十六人,剩下的那些人只怕也吓破了胆子。当然……还有禁军,至于死多少人,这个我也不清楚。”

  “杀了他!”

  叶怀袖忽然指了指缓缓移动向御房的光头男子。

  “我知道你想抓住皇帝要挟我,可你想错了的是……我情知自己必死,怎么会怕要挟?”

  叶怀袖叹了口气,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一眼光头男子。

  “楚青牛!”

  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喊,紧跟着,一只巨隼般的身影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倪花田从后面跃起直接一刀斩向叶怀袖:“外面的人联系不上,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让雄阔海调陌刀营屠了宫城里的八百禁军!”

  听到这句话,李渊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叶怀袖侧身避开倪花田的环首刀,身子一转间,顺势从腰畔将她的软剑抽了出来,刺啦啦一声响,软剑毒蛇一样刺了出去。软剑在进击的轨迹中抖动了一下,真如毒蛇昂起了头然后猛地一口咬下。

  咬的不是倪花田,而是李渊。

  “断!”

  一声暴喝响起,身形极魁梧的楚青牛出刀斩向叶怀袖的软剑。

  可那刀和软剑才一接触,叶怀袖的软剑竟然真如毒蛇一样顺着刀身缠绕了上去,剑刃在楚青牛的胳膊上连续割出六七道口子,却只用了一个眨眼的时间。楚青牛果断弃刀,然后一圈轰向叶怀袖的脸。毫无疑问,如果这一拳打实了的话,叶怀袖的头颅都会被拳头上的劲道崩碎。

  叶怀袖却似乎根本就看不到这只拳头似的,软件还缠绕在楚青牛的胳膊上,她的左手从身畔的鹿皮囊里快速的取出一支匕首,狠狠的戳向李渊的咽喉。

  当的一声!

  倪花田的环首刀将叶怀袖的匕首震开,一把拉了李渊的胳膊迅速的往外冲了出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三十名青衫刀客已经形成了合围。三十柄钢刀整齐划一的抽了出来,三十人刀阵迸发出一股深入骨髓的森寒杀意。

  ……

  ……

  大明宫含元殿

  含元殿门前的青石板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二十几个身穿紫色官服的大吏,按照大唐的官职礼制,只有正四品以上的官员才能身穿紫衣,而此时含元殿门口站在一起面面相觑的这些人,清一色的正四品以上的高官!

  纳言裴寂侧头看了刘政会一眼,随即摇了摇头低声道:“你我布置的事,似乎派不上用场了……今曰之后,这长安城里再无人敢对燕王不敬。军稽处……好一个军稽处!好一个叶怀袖!”

  “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会流多少血。”

  刘政会叹了口气道:“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女子的心竟是能冷硬到这个地步。若是没有决死之心,若是没有对军稽处绝对的控制,谁也做不到这一点……她竟是拼着让整个军稽处跟那些人同归于尽的下场也要动手,我不知道是该说她愚蠢,还是聪明。”

  “愚蠢?叶怀袖若是愚蠢之辈,我还真想不出谁不愚蠢!”

  裴寂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就算对于整个大唐帝国来说,军稽处也是一个庞然大物。军稽处的作用太大,职权太重,已经到能够左右朝政,影响战局的地步。燕王自然是看到了这一点的,而叶怀袖也一定看得到……襄阳出了事,据说是军稽处一个大档头叛变投降了李世民,燕王的布局一下子就全都乱了……”

  “你的意思是?”

  刘政会脸色一变,心里却骤然一亮:“你的意思是,叶怀袖这是要一箭双雕?”

  裴寂点了点头道:“好算计,好狠的心!”

  “她这样做都是为了燕王稳定局面,既将长安城里潜在的威胁一并剪除了,也因此让军稽处背上一宗大罪,燕王曰后必然裁判军稽处,就算不将这衙门撤了也会处置一批人,会减少军稽处的职权。军稽处,将再也没有原来的威势。”

  “确实好算计啊。”

  刘政会深深的叹了口气,满眼的钦佩:“说起来……你我都不如那个女子。”

  正说着话的时候,忽然大队的黑袍军稽卫从大明宫外黑压压的走了进来,几十人一队,面容肃穆,队列整齐,每一队军稽卫都带着不少包裹,如西瓜大小,一开始含元殿门前的大臣们没看出来那是什么东西,等到了近处众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都是用黑布包裹着的人头,滴滴答答的还在往下渗着血。

  军稽处二档头独孤锐志走在最前面,步伐有些急促。

  他走到一众大臣们面前,摆了摆手说道:“将人头全都取出来,核对身份人数!”

  数百名军稽卫立刻上前,将手里的包裹着人头的黑布打开,将那几百颗人头整整齐齐的码放在那些大臣们面前不远处,很快地上就铺了一层!几百颗血淋淋的人头面孔朝着那些大臣们摆放好,场面令人震撼的窒息!

  随即军稽卫开始核对人数和身份,足足半个小时,负责核对的团率走到独孤锐志身前垂首道:“四百一十六颗,身份却确认无误。”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请燕王殿下。”

  独孤锐志转身的时候,或是有心或是无意的看了裴寂一眼。这一眼没有什么凌厉的气势,却让裴寂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长安城里没有事能瞒得住军稽处,自然也就没有事能瞒得住主公。”

  独孤锐志顿了一下对裴寂说道:“若不是你那算计对主公没有害处,怎么会容得你挑拨是非?”

  一瞬间,裴寂汗流浃背!

  ……

  ……

  御房前面的青石板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具尸体,血在青石板地面上流了一层。脚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就好像踩进雨水里一样。三十个青衫刀客全死,而站在御房门口的光头楚青牛断了右臂,除此之外还有至少十九处刀伤,刀刀见骨。倪花田身上的衣衫已经烂成了一条一条,他的左腿从膝盖以下没了,也不知道被斩落后掉在了什么地方,脸色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削去左边脸大部分血肉,还有一只耳朵。

  他的肩膀上还卡着一柄钢刀,几乎将这边肩膀整个卸掉。

  两个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似乎随时都要栽倒一般。

  楚青牛和倪花田互相搀扶着,两个人靠着御房的门口组成了一道虽然残缺但看起来依然牢固的铁闸。

  而此时站在他们两个面前的,是赶过来的聂夺和他手下的七八十名刀卫,还有血染红了白衣的叶翻云,叶翻云身后是最少二百名手持铁钎的黑袍。在这些人正中,是小腹上中了一刀脸色雪白的叶怀袖。

  “大档头……”

  叶翻云看了叶怀袖一眼,嘴角抽搐着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禁军那边如何?”

  “罗士信将军调了修罗营,与陌刀营合围禁军,李渊秘密控制了的三千六百名禁军全部屠了,一个没有走脱。”

  “好”

  叶怀袖轻声说了一个字,小腹里的疼让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天快黑了……我答应了雄阔海他们,天黑前将所有事做完……去,杀了。”

  她费力的抬起手指了指御房方向,身子一软竟是倒了下去。

  叶翻云啊的喊了一声,抱起叶怀袖转身就往外面冲了出去。聂夺看了看身边不远处的胜屠小花,忍不住一声长叹。

  “弩!”

  胜屠小花举起手,在他身后的百余缇骑同时举起了连弩,瞄准了御房门口守着的那两个残人。随着胜屠小花的手狠狠往下一压,百余只弩箭暴雨一样激射了过去。噗噗的声音不绝于耳,很快,那两个杀了数十名青衫刀客的李渊的最后的亲信就被射成了刺猬。

  砰砰的声音过后,便是御房的房门上都铺满了一层弩箭!

  躲在御房里的李渊手里拿着一柄横刀,刀锋架在李承德的脖子上。李渊的脸色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他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刀子也随即抖动。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刀锋上,也不知道是李渊流下的,还是李承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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