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绝望
叶梦从头到尾也没去医院看过莫绍庭，因为她自己也从轻微感冒转变成了重度感冒，被老爷子勒令待在家修养，杂志社都不准她去，每天在家喝药。
闹闹每天由大舅妈带着睡觉，家里人不允许叶梦靠近他。
大舅妈带着闹闹睡了两天，总是感慨，“小孩子真是太可爱了，不知道我家云飞什么时候能让我抱上孙子。”
江云飞自打那天带梁芷凝回来，闹了些不愉快，至今都没回过家。
“云飞也是个倔强的孩子，跟他爸一模一样，如果他真认定了梁小姐，估计很难劝回头，真是愁死我了。”大舅妈烦心的说。
老爷子则说，“儿孙自有儿孙福，选择什么样的女孩那是他自己的事，选的好与差则是他的命。”
老爷子在这方面显得很开明。
大舅妈叹气，“我并不是觉得梁小姐的身世配不上我们家，只是梁小姐以前有过婚约，我们家云飞现在跟她，岂不是捡别人不要的，传出去名声不好。”
“名声这东西太虚，只要两颗真爱的心就好。”
老爷子大概有过亲身经历，有体验，才会理解。
大舅妈不再说什么，在老爷子说这话题无疑是不明智的。
晚上，大舅妈煮了姜茶送到叶梦房间里，跟叶梦聊了一会儿。
“梦梦，大舅妈想请你帮个忙。”
叶梦笑说，“舅妈，您跟我这么客气，有什么请直说。”
“年轻人和年轻人才有话题，舅妈想请你帮忙劝劝云飞，他跟梁小姐真的不太合适。毕竟梁小姐和绍庭以前有过婚约，这层关系实在是太尴尬了，你说呢。”
叶梦低着头，“我没想过要跟莫绍庭在一起。”
大舅妈啐了她一口，“你没跟席亦琛分手时，说这话我倒有点相信。现在你都跟席亦琛分手了，你觉得我还会信吗？你跟绍庭是天生的一对，过了这么多年还能走到一起，实在是不简单，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
叶梦不说话了。
大舅妈拍拍叶梦的肩膀，“有时间帮我劝劝云飞，他要想跟梁小姐在一起，你舅舅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叶梦微微点头。
——
江云飞当天夜里喝得醉醺醺得回来，他的房间正在叶梦房间隔壁，听到声响，叶梦跑出去。这厮连走路都东倒西歪的。
叶梦扶住他，“怎么喝成这样呀！到底喝了多少酒！”
她把江云飞扶到房间，让他在床上躺下。下楼去给他倒了杯醒酒茶，江云飞喝完，稍稍清醒了些。
“心情不好？喝这么多酒！”
“你觉得我像是会心情不好的人吗？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怎会心情不好呢。”
“你现在是清醒的吗？”叶梦问。
江云飞点头，“我酒量很好的。”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对梁芷凝是真心的吗？”
江云飞双手搭在叶梦肩上，低着头跟她对视，“你觉得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玩来玩去有真情吗？”
“什么意思？”
“在我们这圈子里，我见过唯一有真情的人，你猜是谁？莫绍庭。”
叶梦皱眉。
“别皱眉，我说的是实话。你信不信，莫绍庭跟梁芷凝在一起四年，没有碰过她。”
叶梦低头不语。
“早知道莫绍庭没碰过她，我也不会去碰她，我们这些人最忌讳的是碰到处，这意味着要负责。”
“所以你带她回家了？”
江云飞耸耸肩，“是啊，不过我的家人看上去无法接受她，看来我得辜负她了。”
“对了，你家莫绍庭这次好像病得挺重的，还没出院呢，有空去看看他吧，这样的男人挺难得的。”
——
叶梦病好回到杂志社工作。
老爷子给她请假的实话，总编大概已经知道了叶梦的身份，跑过来关心她的身体，“叶梦啊，身体不好多休几天，你的工作我亲自帮你完成，身体是最重要的。”
叶梦笑笑，“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你最近好像经常生病，是不是我给你的任务太多了，压力太大？”
“不是，是我自己没照顾好自己，与工作多少无关。”
总编欣慰的笑着，“工作上有任何意见和要求都可以跟我提，没关系的。”
叶梦点点头。
总编对叶梦的特别照顾，让她不太舒服。
上班期间接到梁芷凝的电话，她有些意外。梁芷凝约她在杂志社楼下的咖啡厅见面，叶梦不好意思拒绝。
抽空下了楼，梁芷凝已经等在那儿了。
一人点了杯咖啡，面对面坐着，沉默了好久，梁芷凝才开口。
“我来找你很意外吧？”
“有点。”
“我去医院看了莫绍庭，前段时间高烧，这几天肺部发炎，至今都还没出院。”
叶梦双手用力捧着咖啡杯，牙齿咬紧了下嘴唇。
“他每天就跟呆子似的望着门外，等你去看他，可一次也没等到你。叶梦，你真的不去看他吗？”
“我工作比较忙，下了班还要带孩子，不太方便。”
梁芷凝叹气，老天爷实在是太厚待一些人了。
“你心里一直介意我和他的这四年吧，其实，这些年，我们只是个名义，从来没有过任何实质的关系。我承认，我很爱他，这些年一天比一天更爱他。我也曾试过跟他发生实质性关系，可无论我做什么，他都对我无动于衷。他说，他这辈子大概无法再接受除你之外的第二个人。”
叶梦低低的说，“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不，我应该告诉你，让你知道。我希望他幸福，他比任何人都值得幸福。这些年，他实在过的太苦了。你好不容易回到他身边，请好好对待他。”
——
因为梁芷凝，叶梦一天都无心在工作上，早早的下班去幼儿园接闹闹，打算带他在外面吃个饭，问他想吃什么。小家伙闷闷不乐的说，“我想吃爸爸烧的菜，饭店里的菜太难吃了。妈妈，爸爸去哪里了，我都好久没见到他了。”
叶梦想了想，好似做了个很大的决定。
“我带你去见他吧。”
“真的吗？你真的要带我去找爸爸吗？”
叶梦点头，带着孩子来到医院，在医院外面买了束花。
找到莫绍庭的病房，看到病房里唐亲芳在照顾他。
叶梦深吸一口气，没勇气进去。
“闹闹，我们还是走吧。”
“为什么要走，我还没见到爸爸呢。”
正犹豫着，莫振华来了。莫振华看到她，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一副很生气的模样。
闹闹很礼貌的喊“爷爷”，莫振华看都没看孩子一眼。
“你不用进去，跟我出来。”
叶梦牵着孩子的手跟莫振华走出医院。
莫振华语气冰冷，还带着浓浓的怒意，“把他害成这样，还好意思来看他的笑话吗？”
叶梦解释，“我只是想带孩子来看看他。”
“不必！”莫振华摆手，“这些日子梁芷凝来过很多次，你却一次也没来。所谓患难见真情，我想绍庭能够感受到谁才是真的爱他。以后离他远一点，即便你是江老爷子的外孙女，即便你三个舅舅威胁我，我也不允许你进我们莫家的门。”
叶梦捧着花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以后别来了，别给彼此找麻烦。”
莫振华说着径直走进医院。
闹闹被莫振华刚才的语气和气势吓到，抱着叶梦的腿，问，“妈妈，爷爷怎么会这么凶？他是不是很讨厌我们？为什么不让我们见爸爸？”
叶梦什么话也没说，带着闹闹离开了医院。
——
那边，莫振华走进病房，莫绍庭竟然还在期待，听到有声响，眼里顿时有了光芒。可看到说莫振华，不由的失落起来。
莫振华很生气，走到床边，对着他低吼，“你还在期待什么？那个女人是不会来看你的！这种没心没肺的人，要了干嘛？你住院这一个礼拜，芷凝来看了你好几次，你怎么就不能清醒一点呢。”
莫绍庭把头瞥向另一边，并没有力气跟他吵。
唐沁芳叹气，把莫振华推到一边，“儿子在生病，你少说两句。”
“他变成这样，不都是那个女人害的。我莫振华怎么会生出这么没用的东西。”
莫绍庭当天晚上出院，回自己的别墅修养，别墅里福伯福妈照顾他。
只在家休息了两天，他便去了公司。
静静的躺在床上两天，怎可能不何思乱想，唯有用工作麻痹自己。有时候，有些人，有些感情，即便再舍不得放手，却也不得不放手。
叶梦对他是真的没有感情了吧，否则爱一个人，他住院这么久，能完全不关心，不担心？
他自嘲的笑了，他居然一直都以为她还爱着自己，简直是自欺欺人。
有阵子没见到闹闹，很想他。
想通了和叶梦的关系之后，他整个人都平静了，周五那天给叶梦打了个电话。电话开始无人接听，后来叶梦打过来了。
她的声音在那头很冰冷，“打我电话有事吗？”
“周末我想把闹闹接过来玩两天，你没意见吧。”
那头的声音是叶梦没想到的平静。叶梦低低的说，“好的。”
“那我今天放学去接吧，周日我会把他送到你那儿。”
“好。”
莫绍庭没说任何的废话，说完这事就挂了电话。
结束了电话，叶梦在这头久久都没回过神来。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却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
下班了，同事个个都迫不及待的去度周末了，叶梦却不愿回家。没有闹闹，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家，未免太孤单了些。
想约一两个朋友出来吃吃饭聊聊天，翻开手机通讯录，里头能联系的朋友太少，在京都更是没有。
这座城市对她而言，还是陌生的。
打电话给向薇，问问她的近况，向薇在那头告诉她，“叶梦，我就要结婚了。”
“这么快？”
“是有点快，我闪婚，见面不到一个月，我就想跟他结了。”
“什么？”叶梦激动的瞪大了眼睛，“不是之前那个？”
“之前那个早吹了，这个是上个月才相亲认识的，差不多二十几天了吧。”
叶梦皱眉，“薇薇，你别闹了，哪有见面二十几天就结婚的。”
“梦梦，我真的没骗你，他是我第一眼见了就想嫁的人。你哪天有空过来，我带你见见他。”
“我明天过来。”
“你不是吧！真的假的？”
“我正好放假，过来看看。”
——
叶梦连夜坐飞机去了滨海，第二天一早到达机场。
没有让向薇来接，她直接去了未央。在未央找到叶仲谦，叶仲谦昨晚大概宿醉，这会儿还在沉睡中。
他的助理告诉他，“叶总昨晚陪客户吃饭，喝多了。”
叶梦问他的助理，“你认识向薇吗？”
他的助理点头，“当然认识，向小姐在我们未央可红了。”
“她要结婚了是吗？”
“好像是这么回事，具体的您还是等叶总醒来问他吧。”
叶梦等了两个小时，叶仲谦才醒来，看到叶梦一个大活人坐在客厅，他怔住了，开玩笑说，“我还以为见鬼了呢。你怎么突然跑来了？”
“向薇说她要结婚了，是真的吗？”
叶仲谦点头，“是的，请帖我都收到了，好像就这个月底吧。”
叶梦咬了咬唇，“你没有什么表示？”
“有啊，到时候会送她一份大礼。你知不知道她喜欢什么，给点意见。”
“她喜欢你，你最好把你自己打包送给她。”
叶仲谦没生气，宠溺的笑笑，“对我这么凶干嘛？”
“你明知道向薇喜欢你，她在赌气，你不阻止她吗？”
叶仲谦坐下，低沉的嗓音认真的说道，“她不是小孩子了，她有自己的选择，旁人不好说什么，一切看她自己的。”
叶仲谦拉着叶梦坐下，“你呀，对别人的事总这么上心，有时间多想想自己的事。我可是听说了，老莫住院一周多，你一次没去看过他。”
叶梦撇嘴，“你怎么会知道。”
“老莫出院那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了这事，他说他累了，可能坚持不下去了。”
叶梦双手绞在一起。
“我就知道你，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现在他退缩了，你开始担心了。”
“我没有。”
“还嘴硬！”叶仲谦在她额头敲了一记，“老莫这人你应该很了解，他认定了一个人，就会一直追随下去。但是，他一旦死心了，再怎么补救都没用的。”
——
晚上叶梦约了向薇。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向薇，她好像已经不认识了。一头酒红色的短发，整个人看上去老了许多。
“怎么搞了这么个发型？”
“不好吗？我男人说很有个性呀。”
叶梦皱眉，“他什么眼光？”
向薇开玩笑说，“你对他有偏见。”
叶梦无语了。
“开个玩笑，怎么认真了呢。我要结婚了，你应该替我高兴。”
叶梦握住她的手，“薇薇，在我面前不必这样吧，有什么说什么。”
她反问，“你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闪婚？”
向薇猛的喝了口酒。
“我第一次跟他见面，是家里人安排的相亲。我问了他一个问题，问他最大的心愿是什么？你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叶梦摇头。
“在他之前，我相亲过好几个，每当问到这个问题，那些男人们总会侃侃而谈自己远大的目标，赚很多很多的钱，让老婆孩子过上幸福的生活，这样的答案我听过太多。只有他的是与众不同的。他只有唯一的心愿，每天都能睡好觉，不失眠。”
叶梦有些诧异。
向薇又喝了口酒，“很久以前，叶仲谦问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我说我最大的心愿是成为他的叶太太。当时他喝醉了，他说这辈子能不失眠是他唯一的心愿，因为自打姐姐去世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要么失眠，要么被噩梦惊醒。”
叶梦眉头拧得更紧了，“就因为这个，你要跟他闪婚？”
向薇摇头，“后来我们聊的深了，我才知道他的前女友生病去世了，他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走出来，一直活在伤痛中。叶梦，这样的男人难道不值得爱吗？我心疼他，我想好好爱他。”
向薇说这话时哭了。
叶梦知道，她只是在这个男人身上找到了小叔的影子。一直在阴影里没走出来的人是她自己。
“叶梦，我想我会幸福的，他是那么的专一。”
叶梦什么也没说，她心疼这个可怜的丫头。
“梦梦，这辈子如果还能和心里的那个人在一起，一定要珍惜。我是没戏了，你一定要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