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明

  （0961）

  “轰隆隆！”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钟阜门也被炸开了。

  虎贲军陆军，对于爆破城门的技术，早就是炉火纯青了。南京城的这些城门，尽管要比其他地方的城门结实很多，檑木之类的很难撞开，可是，在几百斤炸药的轰炸下，也只有破碎的份。

  连续爆破两个城门，虎贲军士气大涨，进攻的速度，更加的凶猛了。硝烟还没有散尽，他们已经从废墟上爬进来，向南京城的城内发起攻击了。被炸得七荤八素的那些黑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刺刀给乱刀捅死了。

  本来，虎贲军陆军朱雀军团，就是憋了一肚子的气的。同样是虎贲军的军团级编制，他们好像是排名最末的一个。虎贲军向来的传统，都是以战功排名的。战功卓著，你就能名列前茅。战功暗淡，你永远都只能是排名最末。

  在辽东，青龙军团建功立业，连续攻克了义州卫、广宁城、辽阳城等地，将鞑子彻底的打败了，完全的收复了辽东地区。这份功业，几乎是空前绝后的，暂时还没有其他人比得上。因此，青龙军团排名老大，是名副其实的。

  在涿州，白虎军团对京师虎视眈眈，只等着时机到来，就会对京师发起攻击。只要攻克了京师，控制了紫禁城，这份功业，也是相当丰厚的。排名第二，基本上没有什么悬念。

  在南阳地区，玄武军团也是磨刀霍霍，准备向襄阳方向发起攻击。只要攻克了襄阳，就等于是控制了大半个江南。襄阳是江南的西面门户，是湖广一带的制高点。攻克了襄阳，虎贲军就可以顺着汉水而下，进攻湖广一带。同时，还打开了前往蜀中的大门。这份功业，要是经营得好，甚至可以压倒白虎军团，成为四大军团中的老二。

  唯独在扬州的朱雀军团，好像没有什么有分量的战功。毕竟，江南地区那么大，有分量的对手，却好像不多。江南地区，有的也就是一些豪强地主的护院武装。没有分量的对手，就无法建立战功。对于极度重视战功的虎贲军来说，这的确不是什么好事。要是没有什么变数的话，朱雀军团只怕是要永远都排在最末了。

  幸好，正在郁闷的时候，郑成功来了。

  郑成功的到来，简直太是时候了。这小子多少也算是一个重要的人物，比南京城的书呆子刘宗周分量重得多。朱雀军团在南京城打败郑成功，多少还算一点战功，不会是弄成白板一片。要是驻守南京城的，还是明军，只怕战功在张准那边，根本不值一提。

  扯远了……钟阜门被打开，虎贲军士兵，好像潮水般的进来，很快就占领了仪凤门等地。仪凤门的附近，就是南京城的北方制高点燕子山。燕子山上面，有明军安设的炮台，有五十多门的各色火炮。不过，这些炮台，因为年久失修，能用的火炮数量，已经不多。

  郑家军的黑人火枪队抢占南京城以后，一度试图利用燕子山的炮台，阻挡虎贲军靠近南京城。只可惜，燕子山炮台上的火炮，射程还不如虎贲军的野战炮。结果，被虎贲军的野战炮一顿狂轰滥炸，燕子山炮台的所有火炮，就都哑巴了。

  现在，燕子山炮台，已经被虎贲军控制了。上面的大炮，都彻底的失去了作用。驻守炮台的几百黑人火枪队，被虎贲军围殴，很快就被全部收拾了。现场，一片的狼籍，到处都是黑人的尸体。

  随后，金川门又被打开了。金川门是南京城真正的九门之一。从金川门进去，就是笔直的大街，一直延伸到钟楼、鼓楼方向。继续向前走，就是以前的明国皇宫，同样也叫做紫禁城。

  到这个时候，整个南京城的北方防线，已经是支离破碎，漏洞处处了。以黑人火枪队的五千人兵力，根本无法防守如此广阔的南京城。事实上，到这个时候，那些残存的黑人火枪队，也有点抵挡不住了。即使是一对一的单挑，他们也完全不是虎贲军的对手。

  在福建的时候，依靠手中的火枪，郑家军的黑人火枪队，还可以欺负一下当地的明军，可是遇到虎贲军这么凶残的部队，就有点麻烦了。虎贲军连鞑子都不怕，还怕这些黑人？

  不得已，黑人火枪队，只好边打边撤，向钟楼、鼓楼的方向撤退。撤退到这里以后，他们发现，还是不安全，于是继续向着皇城的方向撤退。那些残存的郑家舰队水手们，也只好跟着撤退。结果，撤退很快演变成大溃败，大家都纷纷抱头鼠窜。

  黑人火枪队边打边撤，虎贲军在后面紧追不舍。从定淮门进来的虎贲军队伍，也从西面对敌人进行围追堵截。甚至，还有虎贲军部队，绕过玄武湖，从太平门杀进来，试图将南京城懒腰分成两半。双方的战斗，依然在继续，枪声一直都没有停过。

  金川门被打开不久，军团长尹风毅就带着几个卫兵，急匆匆的进城来了。一路上，都是被打死打伤的黑人，偶尔间，还有几个负伤的虎贲军士兵。战斗已经没有什么悬念，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地上躺着的那些黑人尸体，引来了很多虎贲军士兵的好奇。他们都感觉十分的奇怪，这个世界上，怎么还有人的全身皮肤，都是黑漆漆的？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块火炭头啊！黑得发亮！

  “军团长，他们是什么人？”

  有军官好奇的问副军团长伍家声。

  “应该是非洲来的黑人。”

  伍家声皱眉说道。

  对于郑家军的这支黑人火枪队，张准曾经提到过，虎贲军的高级军官，基本上都知道。他们还知道，这些黑人，到底是来自哪里。因此，在看到这些黑人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感觉到惊讶或者是好奇。

  由于张准的关系，虎贲军的高级军官，可以说是对这个世界，了解得最清楚的一批人。他们不但知道他们生活的地方，乃是一个叫做地球的圆形的星球。他们还知道，地球上有七大洲，四大洋，他们还知道其具体的位置。

  这些黑人，应该就是来自遥远的非洲。他们应该是被西洋列强贩卖到东亚来的，成了所谓的黑奴。大部分的黑奴，据说都被贩卖到了美洲大陆，只有少部分到来亚洲。郑芝龙的陆上力量，主要就是这支由黑奴组成的火枪队。

  换言之，虎贲军只要想办法消灭这些黑人，郑芝龙的陆上力量，就基本被瓦解了。以后，虎贲军向福建进军，就会减少很多的压力。没有了黑人火枪队作为支撑，郑芝龙就算临时组织队伍，也来不及了。大概，这也是朱雀军团可以争取的一个小小的战功了。

  “命令部队，迅速前进！”

  “务必将这些黑人，都全部消灭！”

  尹风毅脸色冷峻的下令。

  ……在紫禁城的附近，郑成功一脸的郁闷坐在台阶上，有点茫然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在海上，打不过虎贲军海军。在路上，又打不过虎贲军陆军。这简直是太郁闷了。从海上跑到陆地上，以为可以逃出生天了，没想到，虎贲军陆军，居然这么快就杀到了。这简直是不给他郑成功生路啊！

  更郁闷的是，他不但葬送了郑家舰队的第五舰队全部军舰，眼看着还要将郑家的火枪队，都全部葬送在这里了。这次的南京城之行，与其说是来偷袭虎贲军，还不如说是自己找死，自投罗网来着。真是没有比这个更加失败的行动了。

  在他的身边，乃是几个火枪队的高级军官。他们的脸色，同样不好。真是没想到，虎贲军的战斗力，如此的强悍。他们的黑人火枪队，和虎贲军几个接触，就被全部打散了。本来，他们还以为，以黑人火枪队的实力，可以和虎贲军分庭抗礼的。

  显然，南京城是无法据守了。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迅速的撤退。从枪声来判断，虎贲军已经占领了钟楼、鼓楼一线，距离皇城这里，也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了。这个时候要是不走，就来不及了。虎贲军的进攻速度，如此的快捷，简直令人心寒。

  在郑成功的身边，还有个重要的人物，那就是负责辅助他的郑寿远。郑家军连续吃瘪，连续打败仗，让郑寿远的头发，都几乎全部白掉了。面对这样的困局，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虎贲军太强了。在如此强大的敌人面前，什么样的计策谋略，都没有施展的机会。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唯今之计，只有跑路了。

  “大公子……”

  郑寿远苦涩的说道。

  “撤吧！”

  郑成功无奈的说道。

  郑家军的残部，立刻从南京城内撤出来。从南京城出来以后，大家纷纷撒开脚丫，向着福建的方向拼命逃跑。要说在陆地上，还有什么地方，是让郑家军残部感觉到安全的，可能只有福建一个地方了。别的任何地方，都没有任何的安全感。

  “追！”

  伍家声大声的吆喝起来。

  郑成功想跑？哪有那么容易？要是不干掉郑成功，朱雀军团的这次行动，根本就算不上战功。如果被郑成功逃掉，他们甚至都不好意思向张准报捷。因此，无论郑成功跑得多快，都要将他抓到！

  “快快快，不要像个老太太！”

  伍家声号召部队的宣传员，不断的吆喝着各种口号，鼓励大家加速前进。同时，伍家声还要求各部队，都尽量轻装，除了武器和粮食、清水，其他的东西，都全部暂时卸掉。

  郑家军的残部，在前面拼命的逃窜。后面，虎贲军士兵，紧追不舍。有些郑家军的残部，被追的太凶，实在是跑不动了，只要跪地求饶。还有人跑着跑着，一头摔倒下去，还没有机会爬起来，就被追上来的虎贲军给抓到了。

  什么叫兵败如山倒？

  这就是。

  郑家军的残部，被虎贲军撵得满山乱跑。为了逃命，他们慌不择路，向什么方向跑的人都有。原本大群大群的溃散，后来就全部变成了散兵游勇。跟在郑成功身边的人，数量不断的减少。到后来，除了亲信的二三十人，其他人都全部不见了。

  连续跑了两天的时间，郑成功他们已经筋疲力尽了。他感觉，自己要是继续跑下去的话，没准儿一口气接不上来，就这样倒地不起了。可是，他们不敢停下来休息。因为，后来的虎贲军，依然是死死的追着。双方的距离，不过两三个时辰的路程。要是他们停下来，肯定会被虎贲军逮到的。

  “妈的！”

  “你们跑慢点不行吗？”

  郑成功的内心，真是不提有多么的郁闷了。

  虎贲军的追兵，的确是追得太凶了。郑成功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凶的部队。那些黑奴的奔跑能力，算是出色的了，可是和虎贲军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难怪，连鞑子都要栽在虎贲军的手中。这些虎贲军，简直不是人啊！

  他根本不知道，尹风毅原来的部队，就是敏字营。朱雀军团的核心主力，也是敏字营。敏字营，顾名思义，就知道这是一支跑得贼快的部队。事实上，在进攻安东卫的时候，敏字营就充分的发挥了自己飞毛腿的特色，给张准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在组建四大军团的的时候，张准特意将朱雀这个名字留给了敏字营。朱雀是什么？凤凰啊！凤凰一飞冲天，速度还用说？朱雀军团组建以后，依然保留了飞毛腿的特色，能不能打仗暂时不说，这两条腿跑路的能力，四大军团里面，绝对排名第一。

  一路上，朱雀军团的士兵，将那些残破的郑家军，追得是鸡飞狗跳，痛苦不堪。实在是跑不动的敌人，只好到处找地方躲藏。路边的棺材洞、死人坑，什么的，只要是可以躲避的，都有人不顾一切的钻进去。有人干脆举手投降。甚至，有人宁愿给自己一个痛快，也不愿意继续逃命了。

  特别是那些黑人，简直没有隐藏的可能。他们的肤色，和明国人明显不同。一旦被发现，马上就是被活捉的命运。嗯，对于黑人，张准的命令，是能活捉的尽量活捉。这些黑奴，干活还是不错的。佐渡岛那边，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啊！

  从南京一路难逃，逃到溧水，郑成功再也跑不动了。他已经连续的跑了三天三夜了。没有战马的他，简直是呼吸都接不上来了。最要命的是，他和郑寿远走丢了。郑寿远毕竟年纪大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步伐了。郑成功和郑寿远走散不久，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杂乱的枪声，估计郑寿远是小命不保了。

  其实，郑成功应该庆幸，朱雀军团没有配备骑兵，否则，他早就被抓到了。江南地区，水网纵横，骑兵在这里很难发挥作用，因此，朱雀军团是唯一一个，没有骑兵配合作战的军团。但是，部队的装备，都进行了专门的强化，有利于在江南水乡作战。比如说，每个人都配备了斗笠、雨衣、水鞋之类的特色装备。

  “妈的！”

  “不管了！”

  “我要歇一歇！”

  郑成功跑着跑着，忽然两腿一软，瘫痪在地上，再也不能动了。

  从南京城一直跑到现在，中途没有任何的休息，对于郑家的大公子来说，简直是太残酷了。如果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不得不拿出了吃奶的力气，郑成功肯定不能跑得这么远的。

  郑成功身边的人，也都全部筋疲力尽了。郑成功瘫痪下来，他们也跟着瘫痪下来了。有人可能是太疲劳了，瘫痪下来以后，忽然全身痉挛，跟着口吐白沫，然后就不省人事了。周围的人，包括郑成功，对这样的现象，都已经司空见惯了，谁也不去多加关注。

  跑路的时候，郑成功的准备，非常的不充分，身上根本没有携带任何的食物和清水。一路上，他都是找到什么就吃什么，看到什么水就喝什么水。黄泥水之类的，他已经喝了无数了。现在，在他瘫痪的地方旁边，正好有一窝还算清澈的积水，他急忙低下头，贪婪着喝水。

  “踏踏踏！”

  忽然间，从北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这样的脚步声，对于郑成功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因为，这意味着，虎贲军的追兵，又靠近了。要是被虎贲军逮到，白痴都知道没有什么好事。没办法，郑成功只好努力的想让自己站起来，然后继续逃命。

  然而，无论郑成功如何的努力，他都再也没有办法站起来了。他的意识，指挥自己的四肢，让自己站起来。可是，他的四肢，根本不听他的指挥。他的双腿，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郑成功身边的人，却是纷纷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向南方逃窜。对于瘫痪在地上的郑成功，根本没有人再看一眼。树倒猢狲散，到了这样的地步，再也没有人在乎郑成功是谁了。

  “完蛋了……”

  郑成功无奈的长叹一声。

  “不许动！”

  “不许动！”

  “不许动！”

  蓦然间，耳边传来一阵吼叫声。

  郑成功大吃一惊，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一群虎贲军士兵，将自己包围起来。这些虎贲军士兵，同样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有人的脸色还苍白的要命。但是，他们毕竟还能站稳，毕竟还能端着火枪瞄准目标。这就是差距。

  这样的差距看起来不太明显，却是需要长年累月的训练才能做到的。单单是依靠两条腿，从南京城一路跑到溧水，还能继续战斗的，除了朱雀军团的士兵，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人可以做到了。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郑成功急忙举起双手，大声的叫道：“我是郑成功，我要求见张准！我要求见你们的都督大人！”

  带头的虎贲军军官，命人上来，将郑成功的身上，彻底的搜查了一遍，将他身上的所有物品，都全部拿掉，然后将他的双手捆绑起来，押送着往回走。不久以后，他们就遇到了南下的军团长尹风毅。

  尹风毅上下打量郑成功片刻，深沉的说道：“你是郑成功？”

  郑成功急忙说道：“我是郑家的大公子，我要求，和你们的都督大人会面。”

  尹风毅脸色阴沉的说道：“你要和我们都督大人会面？”

  郑成功期待的说道：“正是。”

  尹风毅冷笑一声，断然说道：“对不起！都督大人没时间见你！”

  不等郑成功说话，一挥手，凛然说道：“拉一边去！毙了！”

  张准给他的命令，抓到郑成功以后，可以就地处理。尹风毅的理解，非常的简单，所谓的就地处理，就是就地清理。张准既然有这样的意思，他就不假思索的执行了。

  为什么张准要下这样的命令，尹风毅懒得去推测。但是，有心人还是能推测到一些的。郑成功太年轻了，没有受过什么打击，他的报复心理，肯定会很强的。这样的人，留着太危险，必须除掉。

  听到尹风毅的命令，郑成功顿时大骇，急忙叫道：“你！你不能杀我！我是郑家的大公子，我要求和你们谈判！”

  对方竟然要枪毙他，的确出乎郑成功的意料之外。他本来设想，只要自己在战场上没有被乱枪打死的话，落在张准的手里，最多是成为和郑家舰队谈判的筹码，小命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可是，眼前的残酷现实，却是虎贲军不由分说，就要取他的姓命！

  无论郑成功如何的吼叫，尹风毅都不为所动。他冷冷的挥挥手，示意执行命令。两个虎贲军士兵，将郑成功摁倒在地上，一个虎贲军士兵，将火枪顶在他的后心位置，然后面无表情的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传来。

  郑成功感觉自己的眼前，好像什么东西破碎了，跟着一片的漆黑，什么都不知道了。两个虎贲军战士松开手，郑成功就扑倒在草丛里面，一动不动了。

  尹风毅冷笑一声，挥挥手，沉声说道：“走！”

  虎贲军的大部队，继续向杭州方向挺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