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明

  （0966）

  张准进入京师的时候，郑芝龙正率领自己的舰队急匆匆的北上。

  接到郑寿远送来的求救信息，郑芝龙的第一反应，就是朽木不可雕也。这个郑成功，上次在虎贲军海军的手里吃了大亏，搞得郑家舰队内部，对他的观感大跌，郑芝龙自己的压力也很大。

  郑芝龙虽然是郑家舰队的当家人，外界一般都只是提到他的名字。但是，清楚内幕的人都知道，在郑家舰队里面，别人，例如郑芝虎、郑芝豹等人，也是有一定的权力的。在一些特别重大的问题上，他们都是有单独的表决权的。

  郑成功虽然是默认的郑家舰队的接班人，一般人对此都没有异议，但是，要是他的表现，太糟糕的话，旁人还是要说闲话的。毕竟，包括郑芝龙自己在内，都不希望，郑家舰队未来的领导者，能力太差，不受人待见。

  好不容易的，郑芝龙才争取到给郑成功戴罪立功的机会，希望郑成功可以通过这次的行动，挽回自己的形象。没想到，他又将事情弄砸了。而且，这一次，后果似乎比上次还要糟糕。上次，毕竟还带回来了部分的战船，不能说是一点战果都没有。而这一次，听郑寿远的口气，只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说真的，如果郑成功不是自己的长子，郑芝龙真的想撒手不管了。这样的白痴儿子，就算被解救回来，以后也是废物了。自己不可能再次给他洗刷自己形象的机会，别人也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做。郑家舰队的底子就算再厚，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若非一份亲情还在，郑芝龙真的想装作完全不知道这回事，让郑成功自生自灭算了。

  另外，郑芝龙也有点想不明白，本来好好的偷袭南京的计划，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不但目的没有达到，反而将郑家舰队第五舰队的战舰，都要丧失殆尽。整个行动，看起来，简直像是一个完美的圈套，一个专门等着郑成功落网的圈套。

  可是，郑芝龙坚信，这个行动，是自己亲手策划的，绝对不是圈套。他不可能将自己的长子，还有第五舰队，都白白的送入敌人的圈套里面啊。这其中，到底是在什么环节出了问题，郑芝龙想来想去，始终都不是很明白。

  尽管说，第五舰队是郑家舰队里面，实力最弱小的，可是，第五舰队要是真的全军覆没了，郑家舰队的实力，还是要受到一定的影响的。到这个时候，郑家舰队已经经受不起这么重大的损失了。

  虎贲军海军出现在长江，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是自己的内部，出现了歼细，泄露了郑成功北上的信息？还是虎贲军的情报部门，真的如此神奇，推断到了郑家舰队的行动？连串的问题，让郑芝龙苦恼不已。

  对于是否出动舰队北上增援，郑芝龙也是相当的苦恼。眼下，郑家舰队的兵力使用，还是非常紧张的，轻松无法抽调。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几乎每一艘战舰，都在执行任务当中。要抽调强有力的舰队，去救援郑成功，的确很有难度。

  郑家舰队本来就只有五个舰队，现在郑成功被围，至少要出动两个舰队，才能顺利的将郑成功解救出来。出动一个舰队这样的添油战术，一点用处都没有。这样一来，对于郑家舰队的正常运作，是要造成很大的影响的。

  荷兰人也不是笨蛋，或许他们会察觉到什么的。要是郑家舰队的主力北上了，荷兰人趁机偷袭，郑家舰队的大本营，就有可能受到严重的打击。南洋的那些列强，要是也察觉到这一点的话，郑家舰队在南洋的生意，就要更加的糟糕了。

  然而，郑成功毕竟是他的长子。长子的概念，和其他的儿子，是有很大区别的。自己的长子，现在受到了虎贲军的威胁，要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都不管的话，背后同样是要被人嚼舌根的。虎毒尚且不吃儿呢，何况是人？

  再说，郑成功要是被虎贲军俘虏了，或者是打死了，对于郑芝龙本身的名声，还有郑家舰队的总体印象，都是重大的打击。作为郑家舰队未来的继承人，郑成功这么轻松的就被消灭了，旁人对郑家舰队的印象，只怕是要大打折扣了。郑家舰队的威严，也就不存在了。这一点，对于目前的郑家舰队来说，是非常致命的。

  以前的郑家舰队，在福建沿海，只要跺跺脚，有谁敢说个不字？哪怕是明国朝廷，对于郑芝龙，也要毕恭毕敬的，不敢有丝毫的忤逆。除了熊文灿，郑芝龙是谁的帐都不卖。但是，自从张准出现，自从虎贲军海军出现以后，郑家舰队的威严，就受到了严重的挑战了。

  在过去的数年的时间里，郑家舰队连续派遣舰队北上，试图将张准的海上力量扑灭，结果，都被虎贲军海军给打败了。最后，连杨天生和郑成功，都失败在了张准的手里。这两次失败，对于郑家舰队的打击，的确是非常沉重的。

  自此以后，人们开始知道，在海洋上，你郑一官也不是最牛逼的，天底下，还有比你更牛逼的人。这个人，就是张准。在张准彻底的歼灭了鞑子以后，虎贲军的声势，更是如曰中天。即使是在海洋上，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以后的海洋，将是虎贲军海军的天下，而不再是郑家舰队的天下。

  这样的看法一旦形成，对郑芝龙的打击，绝对是致命的。首先，是江南的那些大富商，大户人家，再也不敢跟郑芝龙合作了，生怕惹来虎贲军的杀身之祸。其次，是曰本人对郑芝龙也开始看轻了。再次，是郑家舰队的内部，也开始有人质疑郑芝龙的能力。

  事实上，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郑家舰队是在走下坡路了。在南面，郑家舰队就被荷兰舰队打压，生意越来越萎缩。在北面，又被虎贲军海军打压，控制的海域越来越小。要是没有奇迹发生的话，腹背受敌的郑家舰队，慢慢的就要消亡了。

  最让郑芝龙受不了的是，居然连曰本人都看轻他了。这段时间以来，来自曰本幕府的使者，一直都在要求郑芝龙派遣舰队，到曰本去直接和虎贲军海军对抗。之前，曰本的使者，还是低声下气的哀求的。可是，现在，似乎也有点看不起郑家舰队的意思了。

  虽然是从曰本开始起家的，没有曰本的市场和港口，就没有他郑芝龙的今天。但是，在郑芝龙的内心深处，是看不起曰本人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郑芝龙的内心，同样有这样的观念。曰本人以前匍匐在他的面前，哀求他，郑芝龙还能接受。但是，曰本人一旦翻脸，觉得郑家舰队不行了，郑芝龙就要恼火了。

  考虑了半天的时间以后，郑芝龙终于还是决定北上了。他将带领最强大的两支分舰队北上。根据郑芝龙的估计，在郑寿远发出增援请求的同时，虎贲军海军方面，应该也会发出增援请求。虎贲军海军方面的增援，应该也会迅速的朝长江口赶来。

  换言之，他这次北上，要面对的，肯定不是一支单独的虎贲军海军舰队，极有可能是两支。甚至，虎贲军海军的三支舰队，都全部开到长江口，都是完全有可能的。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双方在长江口附近的海面，可能就要发生超大规模的海战了。

  郑芝龙的初步考虑，是将郑成功解救出来，就算了事。和虎贲军海军硬拼，是不符合郑家舰队的利益的。郑家舰队的利益，还是在曰本和南洋。局势发展到现在，和虎贲军海军硬拼，已经不是郑家舰队能做的事情了。不是郑芝龙不想拼，是拼不起了。

  情报方面显示，虎贲军海军的造船速度，实在是太恐怖了一点。在九月份，虎贲军海军就有接近一百艘的大型战舰下水。一百艘的大型战舰啊，那是什么概念？如果硬拼的话，郑家舰队就算和对方拼光了。在不久的将来，虎贲军海军，又会有更多的战舰出现的。

  郑家舰队目前最大的麻烦，就是无法从其他地方，贩卖到大量的木料，特别是造船的木料。要建造更多的新的战舰，必须有足够的造船木料。郑家舰队以前的造船木料，主要是来自东南亚的热带雨林，那里有的是参天大树。随便砍伐一片森林，就能建造几十艘的大型战舰。

  但是，现在，东南亚的大部分地区，都被荷兰人等西洋列强控制了，造船的木料，都在他们的严密监督之下，郑家舰队想要从南洋获取大量的木料，肯定是无法瞒住荷兰人的。荷兰人的造船工业异常的发达，自身对木材的需求也很大，哪里会肯让给郑芝龙？况且，造船需要的木料，不是说一星半点的，数量非常大，根本瞒不住任何人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