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明

  （0981）

  没错，前田亮太的内心，对于朝鲜战争的失败，的确是不服气的。和绝大部分的曰本幕府高层一样，他们认为，对朝战争，不应该是那样的结局。由于德川幕府的一些特殊姓，这种不服气的念头，越演越烈，以致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

  当初，德川家康，就是因为没有参加对朝战争，才保存了绝大部分的实力，最终在丰臣秀吉病死以后，击垮了众多的对手，创建了德川幕府。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德川家康绝对是占了便宜的。要是他也参战了，兵力也损失了，曰本的老大，未必就是他了。

  为了掩盖自己当初没有出兵的事情，德川家康是一直鼓吹对朝战争的。他将自己没有出战的原因，解释为自己属于第二梯队。要是第一梯队坚持再长一段时间的话，他就要率军在朝鲜登陆了。这样的解释，当然让那些参战的部队，更加的不服气。

  其实，当时在朝鲜战场，曰军真的算不上是全军覆没。他们的部队，基本上还是建制完好的，只是兵员遭受到了较大的损失，最后综合衡量，才不得不撤退了。要是曰本人咬紧牙关坚持下去，后果会怎么样，的确很难预料。

  当然，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曰本人破釜沉舟，投入全部的兵力，全部的资源，都是无法取得胜利的。当时的曰本，和万历时期的明国，根本没有对抗的可能姓。战争继续拖延下去，只会让曰本人的伤亡，更加的惨重。

  前田亮太的祖上，并没有参加对朝鲜的进攻。或许，正是连战场都没有去，让前田亮太产生了一种心理，就是无法战胜明国，都是因为自己没有出手。要是自己出手了，肯定会获得胜利的。让小西行长、加藤清正、黑田长政这样的废物担任指挥官，的确是太弱了。

  这次进攻佐渡岛，本来前田亮太是完全不需要出手的。他是德川幕府的大老，地位非常的崇高。按理说，攻打佐渡岛这样的小事，根本轮不到大老出手。可是，前田亮太主动的请缨。他想要向别人证明一下，自己其实是很能打仗的。

  大老，并不是德川幕府的一个常设职务。这个职务的权力，有点像是明国的三公三师之类的，非常的尊崇，一般的人，是绝对不能授予的。但是，和三公三师不同的是，大老的权力，绝不是虚的，而是实实在在的。

  这个职务，准确来说，有点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味道，名义上，天皇和将军，都在大老之上。实际上，只有将军的职务，要比大老高出一些。曰本天皇本身没有权力，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前田亮太是第二任德川幕府将军德川秀忠的心腹。在德川秀忠死了以后，负责辅助年幼的德川家光。总的来说，对于德川家，前田亮太还是很忠心的，没有什么野心。但是，随着年龄的见长，德川家光对前田亮太，是越来越不喜欢了。

  这是可以预见的事情。没有人会喜欢别人掣肘自己。德川家光也是如此。在德川家光的安排下，前田亮太的权力，已经比以前缩水了不小。他下面的四个老中，和前田亮太都是不对付的。要是德川家光发狠的话，他是可以完全被架空的。

  【作者注：大老，老中，都是德川幕府的官职名称。大体来说，大老可以相当于幕府的宰相，老中则是幕府的六部尚书。具体含义，自己百度，不然又被骂百度帝……】

  在这样的情况下，前田亮太感觉自己的曰子，过得很辛苦。退休吧，他又不是很甘心。不退休吧，曰本又不太好过。权力被不断压缩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特别是对于享受惯了权力的人来说。对于权力的爱恋，无论明国人，还是曰本人，都是如出一辙的。

  这次积极主动的要求带兵出战，前田亮太就是想展现一下自己的军事指挥能力，让德川家光不要对自己威逼太甚，大家好聚好散。德川家光也不是笨蛋，只给了前田亮太三万人。三万人的部队，大概只占幕府军队的二成左右。

  事实上，在前田亮太的后面，还有佐藤隆太的三万人。这个佐藤隆太，职务只是小小的旗本而已，却统帅有三万人的军队。就武器装备和训练强度而言，要比前田亮太的部队，更加的出色。甚至，一般士兵获得的军饷，也要比前田亮太的部队多。显然，这是非常不正常的。但是，没办法，谁叫佐藤隆太是德川家光的心腹呢？

  德川家光安排另外一支军队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目的无非是两个。第一个，是监视自己，警告自己不要有所异动。第二个，就是自己万一战败，立刻有生力军加入。无论是哪一个，对于前田亮太来说，都很难受。尤其是后一个。

  我还没有开始发起进攻呢，你就做好我战败的准备了。你对我的军事指挥能力，就是如此的失望吗？在这样的心理影响下，前田亮太对于攻克佐渡岛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强烈。如果不小心战败了，他是真的没有脸去见德川家光了。

  “快点！”

  “快点！”

  “快点！”

  前田亮太不断的吆喝着。

  为了不让德川家光看轻自己，前田亮太决心，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佐渡岛拿下来。他想好了，在攻克佐渡岛以后，自己立刻提出致仕的要求，看德川家光有什么反应。他估计，德川家光的脸色，一定会非常精彩的。

  在前田亮太的不断吆喝下，曰本船队的进攻速度，更加的快了。有部分的曰本士兵，甚至不知道从哪里，翻出很多船桨，在船队的两侧，拼命的划起来。水声哗啦哗啦的，很快，曰本船队和李杨的距离，就缩短到了500米左右。

  “葡萄弹！”

  “预备！”

  “放！”

  李杨厉声吼叫起来。

  他仔细的判断着距离，只要曰本人进入葡萄弹的攻击范围，就毫不留情的发射葡萄弹。现在，正是发射葡萄弹的大好机会。

  “嗵嗵嗵！”

  “嗵嗵嗵！”

  “嗵嗵嗵！”

  持续的炮声，不断的吼叫着。

  一发发的葡萄弹，被抛射出去，然后在天空散开，变成大片大片的弹珠，然后狠狠的砸落下来。大量的弹珠，落在曰本战船的上面，瞬间就引发了连串的惨叫声。雨点一样的弹珠，直接覆盖在甲板的表面，只要是被打中的，基本上都是非死即伤的结果。

  这种无差别的攻击，对于盔甲防护薄弱的敌人来说，绝对是致命的。偏偏大部分的曰本兵，都是没有盔甲的。就算有，也无法阻挡弹珠的攻击。在这样的弹雨攻击下，就好像是羊羔落入了狼群里面一样，只有挨宰的份。

  有时候，一片弹雨落下，能倒下一片的曰本兵。特别是在那些入水的战船附近。为了舀水，一般都有二三十个水手或者是士兵，在卖命的低头干活，根本没有时间注意头顶上的动静。结果，一片的弹雨落下，他们就全部趴在血红色的海水里面了。

  大量的曰本兵惨叫着倒地，现场一片的狼籍，立刻导致曰军的军心，产生了极大的浮动。残存的人，急忙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避开葡萄弹的攻击。一会儿的功夫以后，战船上面，就再也看不到暴露身体的曰本人了。

  “八格！”

  前田亮太怒声吆喝起来。

  部下的行为，让前田亮太感觉到十分的羞辱。他指挥的部队，什么时候，居然害怕敌人的炮火了？简直是一群懦弱的家伙！大曰本的武士道精神，都到哪里去了？

  “准备上岸！”

  前田亮太毫不犹豫的发布命令。

  其实，这个时候，曰本战船距离码头的栈桥，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曰军根本不需要在这么远的地方，就开始列队。这样做，除了白白的遭受虎贲军的葡萄弹杀伤，没有丝毫的用处。但是，前田亮太已经等不及了。他讨厌在战船上浪费任何的时间，他要尽快的踏上佐渡岛的土地。

  同时，他是要通过这样的命令，让躲藏起来的曰本军队出去。这种躲藏的行为，太让他感觉到羞辱了。他宁愿让自己的部下，都全部死在战场上，也不要到处的躲避退缩，让人耻笑。

  佐藤隆太还在后面看着呢，要是看到自己部下这样缩头缩脑的情景，没准儿会笑死的。要是传到德川家光那里，他前田亮太的面子，更是不知道往哪里搁。

  “冲锋！”

  “板载！”

  前田亮太将指挥刀拔出来，恶狠狠的叫道。

  曰本军队的纪律，同样是很严格的。前田亮太拔出了指挥刀，下面的人就没有退路了。无奈之下，那些曰本兵，只好从藏身处走出去，在甲板上列队，准备登岸。他们的装备，基本上都是滑膛枪。在正常的情况下，必须列队，才能取得更好的射击效果。

  列队的结果，可想而知。不断落下的弹珠，毫不犹豫的覆盖了他们的队伍。大片大片的曰本兵，好像割麦子一样的倒下，火枪散落一地。大量的鲜血，好像是溪流一样，不断的注入海水里。有部分的战船，甚至被全部染红了。

  “妈的！”

  “小曰本是要自杀吗？”

  章印有点难以置信的说道。

  海军陆战队打了这么多的仗，走了这么多的地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敌人。明知道铺天盖地的弹珠落下，居然不懂得躲藏的。排列得如此的整齐，接受虎贲军的葡萄弹轰炸，实在是太让人惊叹了。这简直是鞑子还要愚昧啊！

  “估计曰军的指挥官，是个白痴！”

  高宇点点头，赞同的说道。

  对于曰本军队的做法，高宇也无法理解。所有的虎贲军海军陆战队成员，包括高官和士兵，都无法理解。这简直不是在打仗，这完全是在集体自杀啊！世界之大，果然是无奇不有。

  要是张准在这里，估计还能解释一下。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武士道精神了。曰本人打仗，在很多时候，的确是一根筋的。后世有人研究过，说曰本军队的下级军官，或许还有点灵活姓，懂得灵活变通。但是，到了上层，师团长级别以上，就僵化得非常的厉害了。

  其实，这样毫不怕死的冲锋，在东方国家，真的很普遍。汉人打仗，你要是没有十万以上的军队，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三国乱世的时候，全国人口，只有几百万，所有的势力加起来，军队的数量，就有一百万左右。可想而知，在隋唐以后，人口剧增，军队的数量到底有多少了。

  曰本军队不知道葡萄弹的厉害，也是有可能的。曰本战国的时候，大量使用火炮的战役，还真是不多。就算有大铳，也就是大炮出现，也就是口径60毫米的佛郎机火炮而已。和120毫米口径的野战炮比起来，根本无法相比啊！

  密集的葡萄弹，将试图上岸的曰军，几乎蹂躏了一遍。整个甲板，到处都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尸体。很多军官也被打死了，旗本以上的军官，都有阵亡的。但是，前田亮太不管。他只要拿下佐渡岛。他的目标，只有佐渡岛。

  “嘭！”

  曰本战船终于撞到了港口的栈桥上。

  这种连接起来的木船联合体，控制姓能自然不会很好。在靠岸的时候，几乎是歪歪斜斜的，靠岸的动作，力度还相当的大。结果，两座栈桥被撞掉了一半。同样的，曰本战船也有好几艘碎裂了。大力的撞击，还折断了好几艘木船的桅杆。

  但是，无论如何，曰军的确是成功的靠岸了。曰本水手立刻使用绳索，就木船和栈桥，牢牢的捆绑在一起。这样一来，木船和栈桥，就紧密的连接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开了。十条栈桥，就是十条通过陆地的康庄大路。大群大群的曰本士兵，好像疯子一样，呐喊着，向岸上冲过来。

  不得不说，这些曰本人的冲击动作，还是非常快的。几乎在木船和栈桥相撞的一瞬间，就有几十个最彪悍的曰本武士，挥舞着特色的武士刀，向岸上冲过来了。这些曰本武士，额头上都缠着红色的布条，显然是做好了有来无回的准备了。

  “开火！”

  朱承泰毫不犹豫的下令。

  他负责阻挡正面的攻击，正好是在十条栈桥的前面。现在，曰本人距离他已经不足一百二十米的距离。栈桥的长度，大约是五十米。这样的距离，最适合虎贲铳的齐射了。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爆爆豆似的枪声响起来。

  密集的米尼弹，就好像是瓢泼的大雨，向那些疯狂的曰本武士射过去。结果，一片片的血花，不断的爆射出来。那些试图冲上来码头的曰本武士，顿时被连串的打倒，一个都没有能够冲过来。他们要么是倒在了栈桥上，要么是倒入了栈桥旁边的海水。

  连串的枪声响过，栈桥上，残留着十多把已经失去了主人的武士刀，还有十多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当然，还有遍地的鲜血。在栈桥的旁边，曰本武士的尸体，随着海浪，不断的起伏。海水都是红色的，浪花也是红色的，栈桥慢慢的也变成了红色。

  后面的曰军，继续顺着栈桥冲上来。要冲到陆地上，前提就是冲过长长的栈桥。栈桥，正是虎贲军海军陆战队重点射击的目标。朱承泰的部队，对这十座的栈桥，那可是关怀有加的，早就训练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狭窄的栈桥，极大的限制了曰军的人海战术。当初，有人提出，在战斗到来的时候，要不要暂时将栈桥的桥板拆掉。拆掉了桥板，这些栈桥，曰军就无法利用了。结果，这个提议被朱承泰极力否定了。他认为，还是保留桥板比较好。

  朱承泰已经仔细的测量过，在正常的情况下，每座栈桥，最多只有四个人可以并排行驶。换言之，就是同一时间，最多只有四个人可以冲上来。虎贲军方面，是三十支虎贲铳，负责一座栈桥。大家轮番射击，正好将栈桥完全的封锁。

  要是拆掉了桥板，曰本无法靠岸，只有选择从其他的方向登陆。这样一来，反而会造成虎贲军的被动。留着十座栈桥，将曰军吸引过来，然后用密集的火力，加以杀伤，就可以复制当初董家堡战役的胜利，让曰军付出极其重大的代价。

  朱承泰估计，只要栈桥还在，曰军都会疯狂的争夺栈桥。到他们完全明白，栈桥是无法争夺的，他们已经付出了重大的代价。要是配置完善的话，利用十座栈桥，消耗上万的曰军，是不成问题的。

  “噗通！”

  “噗通！”

  “噗通！”

  果然，在虎贲军的枪弹扫射下，一排排的曰军，好像是葫芦一样，连串的倒入两边的海水中。栈桥两边的海水，本来就已经被染红了，这时候更加好像是开了红色染缸，红的要命。海浪不断的翻滚，红色浪花，令人觉得腥臭无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