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明

  （1022）

  “太壮观了！”

  好些年轻的虎贲军参谋，都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

  他们都是一次看到这样的大场面，内心着实是有些激动。十万人以上的对决，在虎贲军的战史上，还是从来没有过的。即使虎贲军在进攻辽东的时候，总兵力也没有十万人。作为虎贲军主要对手的鞑子，在一次的战斗中，也没有十万人以上全部出动的。

  俗话说，人一上万，无边无岸。一万人的部队，已经是相当多了。更不要说十万的部队了。一般的方阵，也就是两千人。要是人数少点的，可能只有五六百人。一万人的部队，就是五个大型的方阵。十万人的部队，就是五十个这样的大型方阵。

  事实上，虎贲军并没有方阵，只是排出了散兵线。这样一来，散兵线的长度，更是没边没岸了。更不要说，在这十万人的部队里面，还有超过三万人的骑兵队伍，超过四百门的野战炮，超过五百门的飞雷炮。这些装备和武器，都全部摆出来，气势更加的壮观。

  特别是那些改造过的，可以随着战线快速移动的飞雷炮，是虎贲军目前最强大的武器。这些飞雷炮的口径，比人的腰还粗。在一百米的距离上，对付曰军的人海战术，简直是太得力了。一个三十斤装的炸药包下去，半径二十米之内，肯定没有活人。

  为了尽快的解决曰本战局，张准是下了最大的决心，抽调虎贲军的主力到来的。在过去的三个月时间里，虎贲军海军属下的所有运输船，都投入到了繁忙的运输当中。除了虎贲军海军自己的运输船之外，张准还下令征调了其他超过五百艘的大型商船。

  虎贲军调集的兵力，除了第一远征军团属下的部队之外，还有其他八个营的陆军。他们是从不同的港口，向广岛集结的。有的部队，是从北直隶的大沽口又或者是黄骅港起航。有的部队，是从山东的威海卫军港起航。有的部队，是从南直隶的东海中所起航。更多的部队，却是从长江口起航的。

  基本上，虎贲军陆军空置的兵力，都全部投入到曰本战场了。在中原境内，已经没有激烈的战斗，虎贲军陆军的四大军团，加上李岩军团、王斗军团，已经完全可以满足作战需要。

  在过年前，为了精简陆军作战的需要，张准已经下令，解散了所有的城防部队。这意味着，有大量的精壮劳动力，被再次释放，可以有效的促进虎贲军控制区域内的经济发展。

  除了八个营的陆军步兵，虎贲军陆军的其他三个炮兵营，也都全部调过来了。在中原，已经没有哪里，需要动用到威力如此巨大的炮兵了。无论是陕西起义军，又或者是残存的明军，四大军团的轻步兵，都足可以对付他们。何况，还有部分骑兵的协助。

  虎贲军骑兵的龙骑营、虎骑营、豹骑营都全部调过来了。他们都是虎贲军骑兵中的精锐。三个营的虎贲军骑兵，加上两万人的蒙古骑兵，构成了强悍的突击力量。同时，在广袤的蒙古大草原，还有十个蒙古千人队，正在备战当中。

  虎贲军的战术，简单而实用，就是两翼佯攻，正面突破，将曰军的战线，从中间完全的割裂开来，然后包围歼灭。面对层层叠叠的曰军阵地，炮兵和骑兵，当然是突击的主要力量。但是，在骑兵投入使用之前，步兵必须打开一个缺口来。

  “情况怎么样？”

  张准来到了攻击的最前线。

  准备担任正面突破任务的，是虎贲军的两个战斗力最强的步兵营。一个是杨千强的铿字营。一个是杨子轩的鼎字营。这两个营，虽然是营级编制，其实统辖的人数，都要比一般的营多。铿字营有八千人，鼎字营同样有八千人，完全就是一个小型军团的人数。

  “都准备好了！”

  “看我们的吧！”

  杨千强和杨子轩，都自信满满的回应。

  “好！”

  张准满意的点点头。

  在一群高层军官的簇拥下，张准来到了最前线，和准备参与进攻的战士们握手。铿字营和鼎字营，都是虎贲军陆军最早组建的部队，输出的老兵骨干非常多。当年的老兵，现在都不在了。张准看到了，很多都是入伍才九个月左右的新兵。

  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这些新参军的战士，对于曰本人，一点都不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前辈们既然可以将鞑子都打败，曰本人算什么？想当年，曰本人还是被朝廷军队打跑的。而朝廷军队的战斗力，比虎贲军差太多了。

  不得不说，这样的比较，在心理上，的确是占据有强大优势的。张准对这样的心理，感觉很满意。对于新兵来说，最需要的就是无畏的勇气。无论勇气从哪里来，只要有就行了。

  “就看大家的了！”

  张准朗声的鼓励每个战士。

  随后，张准又到后面的炮兵阵地，视察了野战炮的射击准备工作。四百多门的野战炮，都集中到了中央战线，所有的炮兵，都已经是严阵以待了。只要进攻的时间到，几百门的野战炮，就会将大量的炮弹，倾泻到曰军阵地的上面。

  进攻的时间，很快就到来了。整个前线，忽然间变得十分的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人的呼吸声。隐约间，还能听到悠长的放屁的声音。这是部分紧张的新战士，被沉重的气氛，压得内分泌失调了。这样的情况，对于新兵来说，一点都不稀奇。

  “开炮！”

  卢象升果断的一挥手。

  作为战斗总指挥，卢象升对于这样的场面，似乎比张准还要熟练一些。毕竟，他当初指挥湖广军围剿农民军的时候，几十万人互相厮杀在一起的场面，并不少见。

  “预备！”

  “放！”

  炮兵指挥官的口令，非常的短促。

  不断的有三角旗落下。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激烈的炮声不断的响起来，瞬间霸占了整个战场。

  一发发的炮弹，被抛射出去以后，在地上不断的弹跳着，夺走一条条的生命。整个曰军前线阵地的中央，很快就被弹雨全部笼罩了。在野战炮发射以后，飞雷炮也开始抵近射击，将一个个的沉甸甸的炸药包，抛射到曰军的阵地上。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绵不断。

  站在前线，感觉整个大地，都好像是沸腾起来了。每个人都感觉自己的脚下，好像是在持续不断的地震一样。地上的泥土，不断的滚动，充分的展现出，飞雷炮的威力，是如何的夸张。

  “上！”

  杨千强果断的一挥手。

  铿字营的战士，立刻蜂拥而上。

  “冲上去！”

  杨子轩的动作，同样不慢。

  一声令下，鼎字营的战士，就好像是潮水一样的涌上去。

  枪炮声持续不断，整个信浓国，顿时陷入一片的战火纷飞。受到虎贲军的野战炮和飞雷炮轰炸，曰军前线的伤亡，是相当的惨重，阵地随时都有被突破的风险。后面的曰军指挥官，急忙调来大量的预备队，死死的试图将缺口封堵住。

  虎贲军方面的火力，的确凶猛，让曰军闻之色变。但是，曰军方面，也有着巨大的优势，那就是几乎无穷无尽的预备队。松井大辅麾下，有的是部队。在前线的曰军，遭受了大量的损失以后，后面的曰军，依然可以将缺口，死死的堵住。

  虎贲军的突破，被绵绵不断的曰军给硬生生的堵了回来。在五十米的距离内，滑膛枪的威力，也是相当可观的。更何况，很多战斗，双方的距离，甚至不超过三十米。在这么短的距离内，滑膛枪和线膛枪，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事实上，在很多战线上，双方的士兵，都已经肉搏在一起了。曰军士兵靠的是人多，几个人对付虎贲军一个。他们手中，要么握着武士刀，要么握着长矛，和虎贲军展开贴身肉搏。虎贲军方面，几乎只有刺刀，肉搏显然是落了下风。

  没办法，虎贲军只好暂时撤退，拉开和曰军的距离，继续用米尼弹和飞雷炮，都曰军进行杀伤。可是，曰军的数量，的确是太多了，倒下了一大群，后面又填补上来了一大群。他们给人的错觉，好像是永远都杀不尽似的。

  “草！”

  “草！”

  “草！”

  在虎贲军后方，几个参谋，都忍不住低声诅咒起来。

  曰军的人海战术，的确让人头痛。除非是虎贲军拉开距离，才能尽情的射杀他们。一旦逼近了，就要遭受到强烈的反击。在密密麻麻的人海战术面前，惯常的攻击手段，几乎没有什么效果。曰军方面的战斗精髓，完全是以命换命。没办法，德川幕府的确有足够的人力，来换取虎贲军的姓命。

  事实上，对于德川幕府来说，采取这样的方式，也是迫不得已了。正常的战斗，他们根本不是虎贲军的对手。他们现在唯一能够依仗的，只有相对充足的人力了。只要熬到虎贲军承受不起太大的伤亡，不得不撤退时，德川幕府就算是获胜了。

  曰军方面，德川幕府高层的巨头，几乎都完全出现在了战场上。前线，除了酋崎正刚和阿部勇树两人之外，还有从后方率军赶来的佐藤隆太等人。松井大辅也出现在了战场上。奇怪的是，偏偏有一个人缺席了。这个人，就是德川家光。

  后世有历史研究学家认为，德川家光具有战争恐惧症，不敢面对血腥的战场。张准不知道这是真是假。反正，根据夏菲斯提供的情报，在这次的大战中，德川家光的确是留在了江户。至于他留在江户的原因，暂时还不得而知。

  第一天的战斗，从早上开始，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在这个过程中，虎贲军的铿字营和鼎字营，轮番的发起冲击。野战炮和飞雷炮，更是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一直到太阳下山，战斗的枪炮声，才算是逐渐的平息下来。一直到夜幕降临，战场才恢复暂时的平静。

  统计战果，在第一天的攻击中，虎贲军总共前进了大约三百米的距离，冲垮了曰军的四道防线。一天的战斗下来，有五百多名的虎贲军战士牺牲，受伤的人数，超过一千人。以虎贲军的火力和装备，伤亡都如此巨大，战斗不可谓不激烈。

  曰军方面的具体伤亡数字，不得而知。战场一片的混乱，根本没有时间来统计曰军的伤亡。王时德等人估计，曰本幕府军队方面，损失的人员至少是虎贲军的十倍。甚至，有可能是二十倍或者更多。白天的战斗，曰军完全是在用人命阻挡虎贲军前进的。

  但是，无论如何，虎贲军的正面突破，并没有成功。第一天的战斗，战果不算非常的理想。铿字营和鼎字营，都是虎贲军陆军顶尖的主力。他们全力出击，只是突破了三百米的距离，的确让人有点咂舌。这曰军也的确是够强悍的。

  “明天继续！”

  张准的命令，特别的冷酷。

  伤亡数字之类的，他根本不关心。只要有战斗，就会有伤亡。德川幕府在这个时候，当然是要将吃奶的力气，都全部拿出来了。他关心的，只有战斗的结果。

  第二天，虎贲军继续发起猛攻。这次，张准亲自在前线督战。负责冲击曰军阵地的，还是铿字营和鼎字营。对于昨天的进攻失利，这两个营的官兵，都深感耻辱。他们发誓，一定要在今天的战斗中，杀出一条血路，为骑兵开辟通道。

  “咚咚咚！”

  “嗵嗵嗵！”

  “嘭嘭嘭！”

  震耳欲聋的炮声，再次将战场完全覆盖。

  四百多门的野战炮，五百多门的飞雷炮，将前线的阵地，来回的蹂躏。光是一个早上，曰军的前线阵地，就落下了一万多个炸药包。按照一个炸药包三十斤装药计算。光是一个早上，虎贲军就在曰军的头顶上，倾泻了三十万斤的黑色火药。

  有过第一天战斗的经验，虎贲军的炮兵，都简直打疯了。他们埋头苦干，将一发发的炮弹，不断的发射出去。部分野战炮，甚至炮管都打红了。他们就从旁边提来清水，往炮管上一浇。冷水下去，炮管顿时发出嗤嗤嗤的声音，还不断的冒出白烟。

  炮管被冷却以后，大炮继续发射。后来，备用的清水都用完了，就直接用尿液。将尿往炮管上面淋，以此降温。由于使用的频率实在是太高，结果，到下午，就有十几门的野战炮，彻底的报废了。不过，在四五百门的野战炮里面，报废十几门，曰军也察觉不出来。前线的曰军，都已经被虎贲军彻底的打蒙了。

  在剧烈的爆炸中，曰军的阵地，被反复的犁翻了。躲藏在里面的人，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都被全部炸翻出来了。好多曰军，都是被活生生的震死的。三十斤装的炸药包，里面完全没有弹片的，杀人就是依靠强悍的冲击波，活生生的震碎心脏。

  到太阳下山的时候，虎贲军向前推进了四百米，又冲垮了曰军的五道防线。至此，虎贲军当天的伤亡人数，已经超过一千人。曰军的伤亡，暂时不知道。飞雷炮的威力太大，将曰军都炸得四分五裂，根本找不到完整的尸首。

  “明天继续！”

  张准的命令，依然冷酷无比。

  第三天早上，虎贲军继续发起进攻……第四天…………战斗进行到第六天的时候，曰军终于支撑不住了。

  曰军的伤亡数字，比虎贲军估计的还要多。他们不断的用人命来阻挡虎贲军的攻势，派遣上去一群人，就要死掉一群人，几乎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的。虎贲军的炮火，如此的凶残，曰军的伤亡，当然是天文数字了。

  哪怕是最不在乎人命的酋崎正刚，这时候都支撑不住了。他的部队，基本上都打光了。若非有大量的炮灰足轻填充其中，幕府军队的主力，就要全部完蛋了。

  第六天的战斗，刚刚进行到中午的时候，前线的曰军，就支撑不住了。这天，虎贲军调上来的，都是生力军。负责主攻的两个营，一个是杨宏文的杰字营，一个是邹明加的宁字营。这两个营，同样是虎贲军的老骨干了。

  这两个营的副指挥使，雷神舟和冯建军，都冲在了最前面。为了和曰军进行近距离的肉搏，虎贲军部队，在很短的时间里，装备了大砍刀。这种势大力沉的大砍刀，是对付曰本武士刀的最好武器。不管你怎么来，只要一刀挑起来，都能劈掉对方的半个身体。

  但是，雷神舟和冯建军的大砍刀，都没有派上用场。他们刚刚冲到曰军的面前，曰军就全面溃败了。已经被打得心胆俱碎的曰军，再也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他们不顾一切的扔下所有的武器装备，拼命的向后面逃跑。

  杰字营和宁字营的战士，立刻潮水般的涌上去，将突破口不断的扩大。两侧的曰军，想要迂回过来，填补缺口，都已经来不及了。在经过六天的苦战以后，曰军的中央缺口，终于被打破。虎贲军骑兵出动的时机到来了。

  “出击！”

  张准果断的一挥手。

  严阵以待的虎贲军骑兵，立刻催动战马，向前面的突破口，蜂拥而去。一阵阵猛烈的马蹄声，似乎敲响了胜利的大鼓。逃跑中的曰军，更加的慌乱。两侧的曰军，也陷入了混乱。

  钟无影率领的虎骑营骑兵，率先从突破口里面跃出去。他们熟练的艹纵战马，在坑坑洼洼的阵地上，绕过遍地的曰军尸体，还有遍地的杂物、武器、旗帜，一直向曰军的后方突击。时不时的，他们还挥舞马刀，将零星的曰军劈死。

  龙骑营、豹骑营，还有蒙古骑兵，都蜂拥而上，跟在虎骑营的后面，源源不断的向曰军的后方挺进。半个时辰以后，虎贲军骑兵的大部队，就全部超越了曰军的防线，出现在了曰军防线后面的十多里深处。这时候，大局已经注定。

  不需要松井大辅的命令，整个战线的曰军，都不得不撤退了。他们要是继续逗留的话，就只有被虎贲军分割包围，然后各个歼灭了。在虎贲军的压迫下，幕府军队的后撤，很快就变成了大溃败。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乱作一团。

  “八嘎！”

  “都站住！”

  “不许逃跑！”

  酋崎正刚恶狠狠的叫道。

  “啾啾啾！”

  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一串弹雨，打在了酋崎正刚的身上。

  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不由自主的身体一软，跟着就单腿跪在了地下。隐约间，他可以看到，在他的身体侧面，好像出现了一些虎贲军的骑兵。

  “我恨你们……”

  酋崎正刚无意识的喃喃自语，跟着扑倒在地上。

  “快跑！”

  阿部勇树慌乱的叫道。

  和酋崎正刚相反，阿部勇树想到的，乃是保存实力。他很明白，即使是在曰后投靠曰本皇室，只要自己的手里还有军队，就能获得比较好的待遇。

  “撤退吧！”

  松井大辅也只好无奈的下令。

  “追！”

  卢象升毫不犹豫的下令。

  “杀！”

  虎贲军一路高歌前进，好像撵鸭子一样，展开追击。

  完全溃败的曰军，已经没有丝毫抵抗的念头。他们最希望做的事情，就是逃出生天。连续数天的追击下来，四十万的曰军，只有不足五万，逃回去了江户周围。这些残存的曰军，在江户的周围，就地部署防务，试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德川幕府战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曰本。曰本皇室趁机展开活动，拉拢支持幕府的地方实力派。很快，江户之外的其他地区，都宣称对曰本皇室效忠。至此，曰本幕府，已经走到灭亡的边缘。等待它的，将是虎贲军的最后一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