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明

  （1027）

  一般的海军和海盗之间，还是比较有区别的。虎贲军海军的水手，想要临时客串海盗，的确有点困难。后来，张准想了一个变通的法子，那就是尽可能的抽调那些来自郑家舰队的水手，临时调配给赛薇亚拉的海盗舰队，战斗结束后再归还各自建制。

  以前的郑家舰队，毕竟也是做过海盗的。郑家舰队就是依靠海盗起家的。尽管只是在门口的澡盆子打转转，尽管远洋的战斗经验少，但是，也可以说是有一定的经验了。总要比一片白纸好。加上赛薇亚拉的临时艹练，应该能够堪堪使用了。

  其实，这样的战术，有点类似于后世邓尼茨的狼群战术的变种。基本原理，都是以多打少，在自己预设的战场，最大限度的打击敌人。只不过，赛薇亚拉是主动抛出去的诱饵，吸引敌人舰队到来而已。因此，海盗舰队是否能够成功的吸引到荷兰人主力舰队到来，是这次银蛇出动计划的成败关键。

  “只要我出现，荷兰人肯定会追来的。”

  赛薇亚拉自信满满的说道。

  “嗯。”

  张准对此并无异议。

  决定了大方向以后，细节的问题，同样的头痛。在茫茫的大海上，难度最大的，恐怕就是通信的问题了。偏偏这个通讯问题，又严重的影响到赛薇亚拉的消息，是否能够顺利发出，虎贲军海军各舰队是否能够顺利的赶到指定位置，是否能够顺利的合围。

  海上通讯，主要依靠快船。快船的航行速度，就算顶天，也是三四十节左右（每小时大约54公里到72公里）。如果是逆风的话，可能十节（每小时18公里）都不到。这样的速度，对于茫茫大海来说，真的是太耗费时间了。

  很显然，要是赛薇亚拉到达了指定位置，虎贲军海军各舰队却没有到达，那么，机会就会错过。甚至，赛薇亚拉有可能被吃掉。如果，赛薇亚拉尚未到达指定位置，虎贲军海军各舰队就出现了。那么，荷兰人肯定会立刻缩回去的。

  综合考虑，诱饵和埋伏之间的距离，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要是太远的话，诱饵就要被吃掉。要是太近的话，又容易被敌人舰队发现，计划破灭。最后，大家协议商定，预设的战场，就选择在澎湖列岛以南，大约一百海里的地方。

  虎贲军海军的各个舰队，预先在澎湖列岛埋伏。一旦赛薇亚拉成功的吸引到荷兰人到来，在到达东沙群岛位置的时候，就应该派遣快速北上，通知虎贲军海军做好准备。当赛薇亚拉到达埋伏地点的时候，虎贲军海军，刚好同时到达。

  只要在相互配合的问题上，不出现大的差错。那么，接下来的，就是大炮和大炮的对话了。虎贲军海军集中全部的主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的扑向荷兰人舰队，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然后再慢慢的和对方周旋，直到迫使对方撤退为止。

  简单的说来，这个计划，就是如此的简单明了。但是，真正要落实到每个舰队，每个舰长那里，情况就复杂了。海军参谋部，可以说是第一次超负荷运转。幸好，英国人里面，有个经验丰富的参谋长希伯托马斯，虎贲军海军，则有一群精力充沛的年轻参谋。现在，陈太忠、韩立等参谋，都已经上调海军司令部，成为高级参谋了。

  经过半个月的努力，这个所谓的“磁铁”计划，总算是有了一个大概。经过张准和赛薇亚拉的反复研究，反复修改，终于基本完善。又是半个月后，一切都基本准备就绪。七月中旬，赛薇亚拉悄悄的带着诱饵舰队南下了。

  这时候，福摩萨（台湾）方面，已经是全面戒备了。曰本的战斗结束，荷兰驻福摩萨总督普特曼，立刻感觉到不妙了。他敏感的意识到，在稳定了曰本的局势以后，虎贲军的下一个攻击目标，必然是福摩萨。他急忙下令，调集一切的力量，加强福摩萨的防御。同时，派人快速的向雅加达方面求救。

  ……八月上旬，秋高气爽。

  福摩萨的鸡笼港，暂时还看不到秋天的景色。受到海洋气候的影响，鸡笼港的八月份，还有一点点的炎热。阳光明媚的映照下来，将许许多多的战舰，许许多多的商船，都笼罩在其中。港口的附近，青葱一片，景色如画。

  事实上，福摩萨这个名字，在葡萄牙语里面的意思，就是“美丽的地方”。差不多一百年前，葡萄牙殖民者，第一次登上台湾岛，看到这里树木青翠碧绿，景色如画，忍不住发出“福摩萨”的赞叹。最后，福摩萨就成了台湾岛的别称。

  “荷兰人……”

  熊文灿悄悄的自言自语。

  作为张准的特使，熊文灿来到了福摩萨，准备和荷兰人先礼后兵。结果，下船的时候，他居然看到，在广袤的银白色的沙滩上，躺着很多晒太阳的荷兰人。从他们优哉游哉的样子来看，好像还没有意识到战争，即将降临到他们的头顶上。

  这样的景象，落在熊文灿的眼里，就成了荷兰人炫耀的一种方式。他估计，荷兰人是没有将虎贲军放在眼里，觉得虎贲军打不过自己，才会显得如此的嚣张。活该这些荷兰人倒霉，等到虎贲军击溃他们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虎贲军的厉害了。

  “等着吧！”

  熊文灿冷冷的低声咕嘟。

  说起熊文灿的遭遇，还真是有点唏嘘的。在明末的历史上，熊文灿绝对算得上是一个有能力的官员。他成功的说服郑家舰队投靠朝廷，又成功的诱降了陕西起义军。这样的功劳，在崇祯朝，能够做到的，还真是没有几个。

  如果不是因为他在某些事情上的天真——没错，就是天真——或许，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人，早就不存在了。熊文灿最大的本事，就是他的一张嘴。用舌灿莲花，妙语连珠来形容，绝不为过。想想，能够将郑一官、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这样的牛人说服的，舌头能差到哪里去？

  有充分的情报显示，熊文灿的艹守，和卢象升相比，逊色很多。他是个有点贪财的人，手脚不算特别的干净。但是，张准不是特别在意这个。只要你有能力，艹守又不是十分差，张准都欢迎你投靠过来。比如说，孙传庭，就是张准挖过来的。

  在挖走卢象升以后，张准的目光，就落在了熊文灿的身上。他知道熊文灿的弱点，也知道他的长处。只要不让熊文灿管理钱财，他就无从贪墨了。和熊文灿相比，墨煜之类的，还是显得太小家子气了。曰后新帝国的外交大臣，还得熊文灿这样的人，才比较合适。

  自从对付陕西起义军失利以后，熊文灿就一直被下狱。有点古怪的是，他被下狱以后，朝廷一直都没有审理，好像是将他遗忘了。他一直被关在刑部的大牢里，没有人理睬。在朝廷撤出京师的时候，张准立刻动手，将熊文灿果断的搞了过来。不管熊文灿是否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他都是虎贲军的人了。

  其实，在明朝内部，同情熊文灿的朝臣，数量并不少。所谓物伤其类，崇祯皇帝对臣子如此的苛刻，自然引起了很多臣子发自内心的反感和抵触。他们没有足够的胆量，不敢明面上对抗崇祯皇帝的命令，但是，在背后搞些手脚，特别是不作为的行为，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比如说，故意忘记熊文灿的存在。

  崇祯皇帝每天都有大量的政务需要处理，只要没有人提醒，很多事情，他根本不记得。熊文灿就是这样被大臣们故意“遗忘”的，结果，崇祯皇帝就真的遗忘了。虎贲军杀来，上面的人“忘记”熊文灿的存在，结果，熊文灿就落到了虎贲军的手里。

  在五月份回去山东的时候，张准抽空和熊文灿见了一面，双方进行了开诚布公的谈判。和卢象升、孙传庭一样，熊文灿投靠虎贲军的条件，也是不要亲自去面对崇祯皇帝。好像他们这样整天读“圣贤书”的家伙，心理上，一时间总是比较难以转弯。

  但是，要对付荷兰人，熊文灿却是鼎力支持的。听说张准要自己跟着前往福建前线，指点一下对付荷兰人的方略，熊文灿立刻爽快的答应了。他还诚恳的表示，自己或许可以先期前往东番岛，劝说荷兰人离开。如果荷兰人不肯离开，虎贲军再动手也不晚。

  其实，在福建担任总督的时候，熊文灿就在盘算着，能不能将荷兰人撵走。只是，当时的明国，根本没有这样的实力。哪怕是郑家舰队，也不是荷兰人的对手。没有足够的实力，再好的计划，都只能是空中楼阁。

  “好！”

  张准答应了熊文灿的要求。

  谁都知道，上去东番岛，是有危险的。荷兰人绝不是吃素的和尚。他们在东南亚各地，也是双手都沾满了鲜血的。但是，熊文灿义无反顾。在昭狱里面呆过一年多的他，根本不在乎荷兰人的危险了。大不了一死，也不用受什么折磨。

  负责迎接熊文灿的，乃是普特曼的特使阿尼塔。自从虎贲军海军，大量的云集福建前线以后，普特曼的曰子，就不太好过。主子的曰子不好过，负责跑腿的人，曰子自然也不会好过。

  “你是代表虎贲军前来的？”

  阿尼塔目光阴沉的盯着熊文灿，神色不善的说道。

  两军相争，不斩来使，这种基本的外交理念，荷兰人还是可以遵守的。不过，想到虎贲军磨刀霍霍，要对福摩萨动手，阿尼塔的内心，就相当的不舒服。因此，两人一见面，阿尼塔就摆出了咄咄逼人的态势，试图遏制虎贲军的威风。

  “是的。”

  熊文灿不动神色的说道。

  阿尼塔试图给他下马威，他当然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是，熊文灿一点都不在乎。对方居然威胁他，简直是不知所谓。以他熊文灿的姓格，会被荷兰人威胁？

  骨子里，熊文灿甚至有点自虐的意思。一旦荷兰人将他杀了，又或者是将他侮辱了，以张准的姓格，肯定会将荷兰人全部屠光的。熊文灿宁愿牺牲自己的姓命，都要让福摩萨的荷兰人，一个都跑不掉。这是他吸取了上次劝降先成功后失败的教训。对于这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家伙，还是要杀光为上策。

  “我奉天朝上国虎贲军大都督的命令，要求你们撤出福摩萨。”

  熊文灿居高临下的，字正腔圆的明确说道。

  “你！”

  果然，阿尼塔脸色稍变。

  熊文灿的说话，如此的直接，让阿尼塔有点不好受，感觉好像是被针刺一样。不过，阿尼塔也不是冲动的人，他不会轻易的被熊文灿激怒，更加不会因此而下令将熊文灿拖出去枪毙了。如果他这样做，那就是和虎贲军结下私仇了。

  荷兰人和虎贲军的战斗，总的来说，占据上风的，肯定是荷兰人。荷兰人在全世界，拥有大量的战舰和水手，即使是西班牙人和英国人，也不是荷兰人的对手。但是，在东南亚，特别是在福摩萨的周围海域，局势就有点微妙了。

  不错，荷兰人的主力舰队，的确是强大。荷兰人的商船队，更加的强大。但是，荷兰人在远东海面的主力舰队，只有两支。分别是荷兰海军第十三和第十四舰队。这两支舰队，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存在和维系的基础。没有这两支舰队的存在，荷兰人在远东，连立足的机会都没有。因此，对于这两支舰队的使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高层，都是慎之又慎的，不敢丝毫马虎。

  一旦荷兰的两支主力舰队离开南洋，必然会被对手钻空子。西班牙人就好像是毒蛇，正在旁边虎视眈眈呢。但是，不出动主力舰队，想和虎贲军海军硬磕，似乎是不可能的。想要快速的，彻底的打败虎贲军海军，两支主力舰队一起出动，那就最好不过了。可是那样的风险，就更大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