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明

  （1036）

  特务机关这把双刃剑，在用不好的时候，甚至，只会伤害到自己。好像明朝的厂卫机构，本来是肩负有对外侦察的职能的。但是，实际上，厂卫已经成为单纯的对内镇压的工具，对外的职能，都已经完全丧失了。内战内行，外战外行，这样的机构，不要也罢。

  或许，在自己做皇帝的时候，应该是能够掌控大局的。可是，到了自己的儿子这一代，那就不好说了。张准并不认为，自己的儿子，会比自己更加的出色。就算自己殚精竭虑的去教导他，他也不可能拥有四百年的全部学识。以后的子子孙孙，就更加不用说了。

  要是掌权者，都过分的依赖特务机关，那就要成为比明朝还要黑暗的朝代了。这样黑暗的朝代，肯定是很短命的。后世的事实充分表明，对民众的压迫也是厉害，民众的反抗越是厉害。最终，愤怒的民众，还是会起来，推翻读才者的统治。

  有伟大的哲学家曾经这样比喻。读才者，就好像是一艘华丽宏伟的大船，航行起来的时候，霸气凛然。一切顺利的时候，没有人是它的对手。它可以碾碎一切的对手。但是，一旦遭遇暴风雨沉没，就再也没有浮起来的机会了。

  明煮社会，就好像是竹筏，沉没的机会很小。即使沉没了，也会很快浮起来。但是，站在竹筏上的人，双脚始终都要浸泡在水里。想要好像大船那样舒服，是绝对不可能的。

  为了新帝国以后的发展道路相对平稳，张准决定在大船和竹筏之间，尽可能的取得一点平衡。完全的明煮，那是不可能的。要他将手中的权力，全部放弃，不现实。估计他就算真的放弃了，别人也不敢接收。弄不好，还以为这是张准针对自己的火坑呢。

  取得平衡的根本之道，就是让出部分的皇权。比如说，审判权。比如说，财政权。审判权，张准已经让出去了。让出财政权，就是不再搞内帑了。国家的收入，都全部进入国库。皇帝自己的小金库，数量很小，可以忽略不计。

  皇帝没有私人的钱财了，随之而来的，自然是大量的裁撤后宫了。什么三千宫女，什么十万太监，这些都是不可能继续存在了。或许，张准身边的每个夫人，可以有一两个的侍女。不过，所有的数量加起来，肯定不能超过一百人。

  紫禁城那么大的地方，张准也住不起了。每年紫禁城的维护费用，估计就要好几万两白银。这样的支出，张准估计是不愿意的。看来，紫禁城是准备改成公园，向民众收费开放了。至于张准自己的住所，只要有衡王府大小就足够了。

  让出财政权的一个很大的焦点，就是加税的权力。以前，只要皇帝喜欢，就可以随意的加税。三饷之类的，就是胡乱收取的。想怎么加就怎么加，想加多少就加多少。现在，当然不能这样做了。现在，加税必须获得内阁大部分成员的批准。如果内阁不批准，哪怕是皇帝，都没有办法加税。而且，这个内阁，在姓质上，也有了某些改变，对皇权有更大的约束作用。

  明朝的内阁，是在六部九卿的基础上产生的，它更多的是行政执行机构，主要是执行皇帝的命令。在对皇权的监督方面，主要是看个人。如果内阁首辅个人势力比较强，恰好皇帝又比较弱小的时候，才有监督的可能。好像张居正所处的环境。在一般的情况下，监督皇权，只是美好的幻想罢了。

  皇帝不满内阁的时候，完全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办法，将讨厌的人踢开，换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来做。这样一来，所谓的监督，更是一纸空文了。内阁首辅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起见，轻易是不会和皇帝对着干的。没好处的事情，谁愿意去干啊？

  现在，经过改变以后，内阁的成员，不再由六部或者其他机构产生，而是通过选举产生。在整个选举的过程中，皇燕京不参与。内阁成员的选举，主要是由各省各府的代表秘密投票决定。各省各府的代表，则由下一级的代表投票决定。

  最最基层的投票权，有明确的规定，就是在县。新帝国建立以后，所有的州，都会全部改成县。全国大概两千多个县。每个县都有十票。知县、县丞、县尉等三人，每人一票。其他的七票，则由地方民众，推举县内有影响力的人物获得。

  可以这么说，这个内阁，有点类似后世的议会。内阁首辅，有点像是内阁首相。当然，内阁首相的权力，还没有后世那么大。选举的投票权，也没有落到普通百姓的手里。地方有影响力的人物，显然不是一般的老百姓。但是，无论怎么说，这的确是在进步。最明显的例子，就是皇帝不能为所欲为了。

  做出这样的决定，其实对张准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可以想见，一旦这个内阁首相出现以后，他对皇权的打压，将是非常显著的。因为，在他的背后，是一大群的投票代表。这些人，基本上就是社会的中坚力量。即使是皇帝，都无法轻易的撼动中坚力量。

  为了防止出现争权内战的局面，张准特别规定，内阁没有权力插手军队，不能拥有军权。但是，皇帝也不能动用武力，解散内阁。如果皇帝采取武力，强行解散内阁的话，则内阁有权力，自行组建军队，对抗皇权。这一条规定，才是最致命的。

  以后，会不会发生内战的危险？张准无法确定。但是，他可以确定，要是皇帝真的不给力了，又或者是太不得人心了，那只有下台的份。要是自己的子孙，真的这么无能，那也只好灰溜溜的卷铺盖走人了。给你皇帝的权力，你都镇不住场子，那还有什么话说的？祖宗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都督大人英明！”

  乔允升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发自内心的说道。

  张准，真是难得的真龙天子啊！内阁有了这样的杀手锏，就有了充分和皇帝讨价还价的实力。皇帝想要踢开内阁，自己胡来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了。一直以来，无人可以遏制的皇权，终于是有根本姓的改变了。乔允升有足够的理由自傲，他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明确的将限制皇权，白纸黑字的写入法律的人。单单是这一点，就足可以让他名留青史。

  心情愉快之下，乔允升的话题也就多了起来。讨论完法律的关键问题，他便期待的说道：“大人，国号是否定下来了？”

  张准有点诧异的说道：“不是你们定的吗？”

  乔允升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新帝国版图太大，我们想了很多的国号，好像都不太合适。国号，关系到新帝国的形象，必须慎之又慎。因此，这个国号，还是请都督大人提出建议为好。”

  他们几个，的确是商量过，要为新帝国取什么样的名字为好。可是想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好的答案。谁知道虎贲军未来的版图，要扩展到多大呢？万一取个什么齐国、燕国之类的，太小气了，会被人笑话的。明国倒是不错，可惜被用了。

  张准对未来的国号，倒是无所谓。国家强大，名字自然就会耳熟能详。他想了想，随意的说道：“既然如此，国号，咱们来点新意吧。一个字的既然不好用，那就用两个字的。我们是虎贲军起家，那帝国的名字，就叫虎贲帝国好了。”

  乔允升微微寻思片刻，轻轻的点点头。

  虎贲帝国，这样的名字，说好听的，当然不太好听。太俗气了。不过，要说不好听的，又蛮受落的。一般的平民百姓，都已经耳熟能详了。对外来说，虎贲两个字，本来就是充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的。虎贲军的名头，相信很多人都不寒而栗了。

  张准随意的说道：“我也就是这么说，你们再研究研究。”

  乔允升答应着去了。

  不过，他基本上可以断定，虎贲帝国这个名字，应该是会通过了。虎贲军已经深入人心，虎贲帝国也是水到渠成。特别是军方的人，肯定会鼎力支持这个国号的。没别的，听起来就是霸气啊！

  ……“大人，这是李岩军团送来的。”

  乔允升走后不久，王时德就送来了最新的战报。

  目前，李岩军团，主要是驻扎在襄阳附近，和郝林勇的白虎军团一起，准备进攻蜀中。因为蜀中的地形地貌比较复杂，道路崎岖，后勤补给困难，他们需要准备的物资比较多。因此，在今年，肯定是无法发起进攻了。

  蜀中问题，是虎贲军解决朝廷最后一站。眼下的蜀中，是朝廷最后的支撑。驻留在西安府的朝廷，所有的物资，都是依靠蜀中供给的。一旦没有了蜀中，朝廷自然而然的就要溃散了。

  换言之，对于张准来说，其实没有必要直接攻打西安府，只要拿下四川，西安府周围的朝廷军队，就只有举手投降的份了。如果不投降的话，那就真的只有喝西北风了。

  虎贲军要不要动用武力，解决蜀中的问题，关键还是在于朝廷的态度。张准已经将自己的意思，通过襄王，传递给了崇祯，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朝廷愿意做出让步，接受张准开出的条件。虎贲军就可以和平进入蜀中，避免生灵涂炭。

  但是，一旦朝廷拼死抵抗，虎贲军也只有采取武力了。对于这一点，虎贲军上下，都没有丝毫的犹豫。反正，无论如何，虎贲军都是要进入蜀中的。虎贲军进入蜀中以后，还要准备向藏省等地区进军呢。虎贲军前进的步伐，是不会轻易的停止的。

  “秦良玉那里怎么说？”

  张准随意的问道。

  虎贲军要进入蜀中，遇到的第一个拦路虎，就是著名的女将军秦良玉了。她一直都是守备四川的主力。她率领的白杆兵，在明末的时候，也算得上是一支不错的精锐队伍了。张献忠每次来攻打四川，都是她负责组织防御的。结果，每次张献忠都得不到什么好处。现在，虎贲军来了，她自然还是主力。

  为了保护蜀中的安全，朝廷对秦良玉，自然是百般恩宠有加的。这个已经六十多岁的老女人，头衔是加了一个又一个。连三公三师这样尊贵的头衔，都第一次出现在了一个女将的头顶上。她手下的白杆兵，也是竭力扩军，已经达到四万人的规模了。

  为了和平解决蜀中的问题，虎贲军是派人和秦良玉接触过的，希望秦良玉可以和平的交出四川。张准承诺，自己会善意的对待蜀王等一众朝廷诸人的。对于这位女将军，张准还是比较钦佩的，毕竟，当年她可是率领白杆兵，和鞑子血拼过的。

  “没有回应。”

  王时德低声的回答。

  “哦。”

  张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没有回应的意思，就是被拒绝了。看来，秦良玉对明朝廷，也的确是忠心耿耿，矢志不渝的。想想也是，要是秦良玉会轻易改换门庭的话，她也不叫秦良玉了。崇祯也是个笨蛋，放着这样的人不大用，白白的浪费了人才嘛！

  可惜啊，虎贲军偏偏是秦良玉的对立面。两军的立场，决定了没有转圜的可能。秦良玉要是一心抵抗，只怕虎贲军不花费一点力气，是无法将四川拿下来了。她的四万白杆兵，都是不错的精锐，要是死在虎贲军的枪口下，的确是有点可惜啊！

  “告诉郝林勇，按照计划发起进攻吧。要是抓到秦良玉，尽量予以优待。要是不小心打死了，也应该予以厚葬。对于秦家的后人，尽量保存。白杆兵的骨干，要是当年参加过杀鞑子的，可以发给路费，让他们回家，不要当做俘虏对待。”

  张准思索着缓缓的说道。

  王时德一一记录在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