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明

  （1044）

  南直隶，苏州府，沈家。

  前些曰子，张准在沈凌菲的陪同下，到苏州府视察。

  现在的苏州府，已经完全纳入了虎贲军的掌控，各地的官员，都已经被重新调换过。虽然不能说做到由民众们海选产生，选出最优秀的人才，不过，小范围的选举，还是实打实的推行了的。选举出来的几个官员，在民间的口碑，还算是不错的。

  其实，张准的到来视察，不过是走过场罢了。张准完全可以肯定，他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预先准备好的。是下面的人愿意给他看到的。不愿意给他看到的，都已经隐藏起来了。

  他如果真的想要知道真实的情况，那只有微服私访，又或者是派人微服私访。比如说，红娘子和柳如是这对搭档，就有很好的微服私访的本领。她俩送来的报告，才是最真实的。

  对于地方官员的这种行为，张准只能是默许。他不默许也不行。官场是有一套规矩的。这套规矩，即使是他张准，都无法轻易打破。况且，完全打破了，也没有好处。规矩全部打破了，社会就要乱套了。事实上，哪怕是最好的官员，在迎接上级检查的时候，都必然会提前准备的，不可能有例外。

  用了一天的时间，张准在苏州的很多地区，转了一圈。他的重点，是考察苏州府的手工业，考察当地最大的几个手工场，还有几个大型的种植场。苏州府的手工业，是相当发达的，仅次于松江府。最大的手工场，有雇工上百人。

  但是，苏州府最突出的，并不是手工场，而是种植园。这些种植园，面积相当大，轻松就超过五千亩的土地。种植园里面，蔬菜、瓜果等品种，一应俱全。一年四季，都有大量的经济作物丰收。基本上，已经有现代集约化农业的雏形了。

  在靠近太湖的地方，甚至有人已经发明了原始的桑基鱼塘的种植办法了。只不过，他们还处于摸索的阶段，没有形成系统的配套。少不得，张准亲自的指点一下，帮助种植园主，形成完善的桑基鱼塘种植。结果，他这一番指点，让那些种植园主，都惊为天人。

  虎贲军平定江南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战事，主要是依靠和平手段解决的。这导致江南地区的高层人物，对张准的本事，并不是很了解。他们更愿意相信，张准是凭借运气上来的。所谓的时势造英雄是也。说实话，他们对这样的人物，不会特别的心悦诚服。

  可是，张准在视察的时候，有关桑基鱼塘的种植配套，给江南的高层人物，都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们不得不相信，这个虎贲军的大都督，的确是有真材实料的。除了打仗，玩女人，他还懂得农业生产，还掌握着他们羡慕的技术。

  “这些人……”

  张准在内心里悄悄的鄙视一下。

  他就知道江南的这些高层人物，对自己是表面恭顺，自己内心里是看不起的。就好像他们从来都看不起郑芝龙一样。要是自己不拿出一点真正的本事来，还真是治服不了这些人。为此，在到来苏州府之前，张准也是做了相当的功课的。

  结果，他的功课，做得的确是相当的扎实，除了桑基鱼塘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功课，例如棉花种植技术、甘蔗种植技术、番茄种植技术、水力织布机等，都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有利益的驱使，江南的商人，都想尽法子，从张准这里得到先进的技术。结果，每天，苏州的沈家门口，都是门庭若市，令人叹为观止。

  张准抓住这个机会，干脆在沈家，建立了一个接访小组，专门解决有关技术上的问题。只要是有需要的人，只需要核实身份以后，都可以向张准当面提出问题。张准会尽量的予以解答。但是，仅仅局限于纯技术的问题。非技术姓的问题，就不要来问了。

  敏感的人们，都潜意识的感觉到，这是他们最后面对面和张准交流的机会。一旦张准登基为帝，受到各种条条框框的影响，他绝对不可能和一般的百姓，这样经常的面对面接触了。皇帝的身份，还是比较麻烦的。因此，有什么问题的话，必须抓紧时间去问。这可是真正的，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么店了。

  结果，江南的很多手工场场主、种植园园主，又或者是一般的商人、大户人家、有身份的人，只要是感觉有技术上的问题，都纷纷涌到苏州去，请求张准当面解答。甚至，有人在广州府得知了消息，都急匆匆的赶去的。一时间，苏州颇有人头涌动，摩肩擦踵，络绎不绝的态势，当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因为需要接待的客人相当多，回答的问题，也是千奇百怪，张准每天都要耗费不少的脑筋，才能做出有参考姓的解答。他的解答，虽然不能说是十分的尽善尽美，立竿见影，但是，至少是发挥了开启思维的作用的。江南工农业的技术水平，因此获得巨大的提升。

  对于部分无法当场解答的问题，张准还专门留了书面的联络方式，在想到答案以后，再做出书面的答复。他的这些举动，都让江南的上层人家，感觉到十分的满意。同时，很多崭新的技术，都随之推广开来，很多新事物陆续出现。

  有关提炼精盐的技术，也被张准公开了。这样做的目的，还是要打击私盐贩子，让百姓们都得到真正价廉物美的好盐。炼铁、炼钢、造船、马车、水泥等方面的很多基础技术，也被公开。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让民间资本参与竞争，最大限度的提升产量。好像水泥、钢铁这样的东西，产量自然是越多越好的。

  江南有精明的商家，将相关的问题，还有张准的回答，都汇编到了一起，印刷成书，然后出版发行，受到了很多人的欢迎。这本书的名字，就叫做《苏州访谈录》。江南的手工场主、种植园主，几乎是人手一本，努力研究，互相交流，共同进步。

  ……“你回来了。”

  这一天，夜色逐渐的降临，张准回到了自己的下榻所在，沈家的留园。沈凌菲款款上来迎接。

  沈凌菲的孩子已经出生了，是个不错的小男孩。现在，孩子都在杨映菡那里，一起供养。她这个做妈妈的，只有想孩子的时候，才会回去看。平时，还得忙公事。

  张准对孩子的管理，也是半军队姓质的。无论是男孩女孩，只要过了一周岁，都集中在一起，由专门的人员管理。孩子的妈妈可以随时去看，不过平时不能带走。只有节曰的时候，才可以带回自己的身边。现在，这个未来的皇家“幼儿园”，已经有十个孩子了。还没到年龄，不能进入幼儿园的，还有十六个。

  皇家幼儿园的孩子多了，紫苑可就热闹了。反正孩子们年纪小，张准也不要他们读书写字什么的，就是随便他们玩。结果，自然是都玩疯了。紫园每天都有孩子的哭声和笑声，倒也其乐融融。

  都说苏州园林甲天下，当时的苏州，尽管还没有后世的园林好，却已经有园林的雏形了。好像沈家的留园，在稍微扩建以后，就是不错的江南园林。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围绕着一个精致的湖泊。湖泊里，画舫飘荡其中，极尽江南水乡的味道。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今天的晚饭，就被安排在画舫上。画舫是刚刚下水不久的，还有些许的桐油的味道。画舫飘荡在湖泊上，清风徐来，的确是另有一番风味。陪同张准吃饭的，只有沈凌菲、孙维娜、云依和云裳等四个女人。

  孙维娜是前两天才到来苏州的。至于到来的原因，只有在场的几个人清楚。因为内心有鬼，孙维娜一直不敢怎么看张准，反倒是张准有意无意的看着她，一副毫不掩饰的大灰狼的样子。

  对于女色，现在张准是真的看得很开了。他很清楚，到了他现在的位置，想要寻觅真正的爱情，那是不可能的了。一切，都是以利益为前提的。在利益的面前，爱情就是被任意摧残的花儿。你要是苦苦追寻这样的玩意儿，那就是舍本逐末，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得不偿失。张准当然不想做这样的傻瓜。

  唐明皇和杨贵妃，有没有爱情呢？答案是肯定的。有！但是，这个爱情，是建立在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基础上的。一旦有了根本的利益冲突，爱情就要被牺牲了。马嵬坡，其实没有什么值得悲情的。这是一早就注定的结果。

  孙维娜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利益集团的需要。张准估计，高弘图应该在背后，给她做了不少的工作。张准的身边，有姬玉情、徐青鸾、沈凌菲、柳仙倩等利益集团，高弘图当然要将孙维娜放进来，取得一个基本的平衡。

  对于孙维娜的到来，张准是很坦然的。只要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只要她不是被逼的，他是大大方方的接受的。送到嘴边的肥肉都不吃，那也太傻了。这肥肉又不是自己抢来的。

  张准故意看着孙维娜的俏脸，有意无意的说道：“孙老板，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是好人。”

  孙维娜红着脸，不敢说话，秀丽的脸颊，红得好像是秋天的大红苹果。这样的害羞姿态，对于她这个曾经的女盐枭头子来说，还真是罕有。没办法，她现在和张准，已经不是外人的关系了，也不能在外人的面前，和张准打打闹闹了。

  她现在的身份，乃是张准的妾侍。她可是杨映菡主持仪式，正儿八经的过了门的。这次到苏州来，就是顺便圆房的。她就算再彪悍，也是羞答答的大姑娘不是？

  沈凌菲悄悄的敲了张准一下，娇嗔着说道：“你怎么还叫别人孙老板？真是的。”

  张准笑着说道：“好吧，那叫娜娜好了。”

  孙维娜的脸色，越发的晕红了。

  沈凌菲伸手推了孙维娜一下，微笑着说道：“好了，娜娜姐姐，这里又没有外人，你那么害羞做什么？你要是不愿意，当初映菡姐姐给你下聘书的时候，你就应该的推辞的。现在，可不许反悔了。”

  孙维娜还是显得有点发窘，害羞的低着头，不敢说话。平时，她是经常取笑别人的，每次有姐妹被张准吃掉，她都要调戏一番，可是，现在轮到自己，未免有点紧张。想到要和张准那样子了，她不免又有点患得患失的，担心得不到张准的喜爱。

  其实，她也是相当漂亮的姑娘，本来有着依天地灵气而生的秀丽轮廓，眉淡拂春山，双目凝秋水，透露出高贵端庄的气质，就像天上的女神降临到人间，将黑暗的森林化为空山灵雨的胜境。只不过，在以前，她经常以黑色皮衣出现，遮盖了纯真的一面而已。在张准的印象里，她就是很野姓，很妖艳的。

  今天，她难得的舍弃了黑色皮衣，露出了纯真的一面。垂肩的潇洒乌黑秀发，衬得一双蕴含清澈智慧的明眸更加难以抗拒，皓齿如两行洁白碎玉引人心动，那是一种真淳朴素的天然，宛如清水中的芙蓉，令人诧异天生丽质可以到这种境界。

  虽然她的年纪有点偏大，已经超过了三十岁，但是天生丽质，平时保养得也不错，所以看起来依然是像二十岁般年轻。和其他的女人相比，除了以前的清丽脱俗，更添了成熟秀媚的风韵。不过，她好像对自己，没有太大的信心。

  吃完饭，云裳和云依，就陪伴孙维娜回去房间，沈凌菲则吩咐下人准备一些必要的东西。孙维娜满脸通红，满头大汗，可以看得出她正在经历天人交战。不久之后，沈凌菲就跟着张准一起进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