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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民修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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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民小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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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民小传》【2】

  吃完饭,小丫头去温习功课,大民回来继续和面——要揉五次醒五次呢。

  大民心情多少有点失落,不知道什么滋味。明明知道那是不属于自己的,但就偏偏忍不住有那么一点点奢望,等到现在连那一点点奢望都破碎了,难免有点儿难过。忍不住使出“降龙十八掌”来,噼里啪啦一阵猛响。

  忽然,大民一回头,看到干妈笑眯眯地站在门口看他表演呢!一手扶着门框,那种微微的笑,似乎能看穿大民的心思似的厉害。

  大民心慌的厉害,忙不迭地叫到:“干……干妈,您来了!”

  刘老师微微一笑,眼睛里有一丝——一丝那种,那种戏谑的神光,让大民更加慌神,忙把椅子推过来,“干妈,您坐!”

  刘老师笑眯眯地坐下,“大民,还练‘降龙十八掌’呢!”

  “没!没!玩儿呢!”

  “呵呵,没关系。大民,你拿个凳子过来坐下,干妈有话给你说。”

  咦?!今天她们母女俩怎么了?都有话给我说。

  等大民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干妈面前,干妈脸上有了一丝尴尬、疑虑、忧思的那种混合的神色,“大民,你看到了吧?小眉回来的时候很不对劲。下午我听说了,有个男生给他写了信,你懂吧?”

  哦,还是这么回事儿。

  “干妈,我懂。”

  “大民,小眉太单纯了。我……我害怕她受伤,所以这些年我一直保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伤害。可是,孩子总要长大的,现在,我才忽然发现我对她的保护有点儿过了,现在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保护自己。”

  “干妈,别担心,有我呢,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小妹,我活劈了他!”

  刘老师看着憨憨的大民以手为刀斜劈的样子,欣慰地笑笑,摸摸大民的头,“干妈知道,你是好孩子。可是,干妈担心的不是这个。”

  “干妈,你说。”

  “我……我是担心,担心小眉走错了路……”刘老师脸色有点苍白,“我担心小眉走错路,走我的老路!”刘老师捋了下头发,揉揉太阳穴,看着大民疑惑的眼神,继续说到:“小眉长的太漂亮了,可她又太单纯!和我当年一模一样。你也谈过恋爱,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我担心的就是有人对小眉动心思,把她陷进去,那她可就完了。她还太小,不知道花言巧语、人心险恶,不知道世事艰难、人面兽心,更不知道阴谋诡计……”

  看到干妈有失控的迹象,大民赶紧说:“干妈,你放心!刚才我和小妹都说开了,不就是一封信的事情么?我给她说了,美好的爱情还在后面呢,起码高考之前不用担心了。再说了,小妹那么聪明,一说开了,什么都解决了。再说了,有我护着她呢!”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大民拍拍自己的胸膛,咚咚地响。

  刘老师稳定了下情绪,“有你护着,我就放心多了。小眉长大了,有些话也不和我说了,你俩说得来,该教她的多教教她。”

  大民赶忙说:“干妈,放心吧!有我在,小妹吃不了亏!”

  刘老师看着信誓旦旦的大民,“有你这句话,干妈放心多了。好了,干妈回去备课了,你也忙吧!”说罢站了起来,大民也赶紧站起来,送刘老师。

  到了门口,刘老师忽然站住,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来,“大民,你的心思,干妈都知道,可你也要理解干妈——一个当娘的苦心!”

  九点,是夜市最忙的时候。

  父母的浆面条很好吃,常常供不应求,不到夜市结束就卖完了。老两口早就想增加一个四轮车,但由于家里没钱,迟迟没有实现。现在光一个四轮车就得一万二,加上这个照那个证的,还有管理费、卫生费、摊位费,还得给那些个二鬼子、三鬼子上供,没有三万根本别想。

  大民赶到夜市的时候,浆面条已经见底儿了,没多会儿就收摊回家。

  回到家里,开始磨绿豆,这是力气活儿,以前是老爸的专利,现在张大民当仁不让,用小石磨慢慢磨,快了不行,颗粒粗糙,口味要差的多,这也是老爸老妈的浆面条口味好的重要原因。现在很多小店都是买的现成的绿豆浆,但那是机器磨的,口味就差了很多,有种怪怪的味道,小妹特烦那种味儿。尤其是这种机磨绿豆粉做出的绿豆浆,不但有股子怪味儿,而且酸味很冲,完全不像自家的浆面条,微微发酸中带着一种清新的味道,非常爽口,这也是大民家的浆面条生意好的关键所在。【浆面条的具体做法,可以百度一下,说的很详细,但确实不容易做好。】

  等忙完这些,已经夜里12点多了,父母简单收拾一下去休息了,剩下的3个小时才是张大民自己的时间,要么睡上一觉,3点多去上工,要么玩玩电脑,联系一下世界,避免自己彻底与社会脱节。电脑是柳眉儿的,网络也是柳眉儿的,但柳眉儿上高三后,刘老师就不让柳眉儿玩电脑了,连电脑也给大民搬了过来。大民上网也就浏览一下新闻,然后去读读小说,不玩qq,更不玩什么社交软件,大民觉得,那不是他的世界。

  这就是张大民的一天,简简单单,平平谈谈,庸庸碌碌。

  日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干妈的苦心大民很明白。那个当娘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一生幸福,何况是干妈这种苦了一辈子的女人?

  自己一个扫大街的,谁能看得起?虽说劳动光荣,但似乎是指的脑力劳动。电视里宣传的东西,多数是骗人的,这也是这几年大民在社会上得到的体验。女人追求物质生活的丰富,这是本性使然,并非全是品德作怪。试问:女人怀孕、哺乳期间无法从事生产、需要大量的营养、需要人照顾、需要安静的环境、需要稳定平和的心情……,没有物质生活的丰富,如何做到?说女人现实,没错,女人无法不现实,古人说,女人生产就像过鬼门关,虽然现在的条件好多了,但依旧时不时能听到难产、血崩等等一尸两命的悲剧。

  其实,干妈对自己很好,这是真心的好,一点儿也不假,甚至自己成了扫大街的以后,也没说什么,该关心还是关心,该说道还是说道,没有一点儿见外的意思。可是,自己是扫大街的,如何能配上人家那仙女儿一般的女儿呢?柳眉儿不但美丽、身材好,还心灵美、善良、善解人意,这样的好女孩儿,一万个女孩子里面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嫁给一个扫大街的?那不是笑话吗?

  实话,已经没人说了,说的人都是sb。大家都在骗,骗谁呢?

  唉!算了!

  想恁多干啥?自己是有希望,起码也有个近水楼台的优势,虽说极其渺茫,但总还有个念想。可是,自从自己挨打后得了这该死的头疼病,一切都渐渐远去,现在,这希望也似乎化为一团蒸汽,眼睁睁地就消失在眼前。

  过年了。

  过年是好事,家家户户都是喜气洋洋。不管生意好否,都得过年不是?既然要过,那就乐呵乐呵,大人喝酒耍牌,小孩儿新衣新帽要花放炮。

  大民老妈张玉华这些天更忙了,除了除夕那天休业一天忙家里的活计之外,整个年下整天都是早出晚归,这几天生意比往常要好的多。大民老爸陈顺也是忙的要命,在家里做好的面条用不锈钢桶盛好,和大民一起抬到小公园,继续帮大民老妈做生意。大民每天除了扫大街,就是和面、擀面、切面,下面条是他老爸的事情,大民老爸下的面条味道最好,所以这成了他的专利。

  这都没什么,可偏偏这几天,大民的老毛病犯了,而且越来越厉害。以前是偶尔疼几分钟就完事了,现在疼一次得半个多小时,疼的时候真应了那句成语“头疼欲裂”,大民差点儿忍不住去撞墙!为了不让父母操心,他硬是硬生生地忍了过去!而且还有个趋势,越来越频繁了!以前十天半月疼一次,近一个月以来几乎是天天疼,而且间隔还在缩小!

  大民不想父母为他操心,没给他们说,好在这些天父母几乎都在外面忙,偶尔回来一次下面条,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一直没发现他的异常。

  大民觉得自己的病可能到晚期了。

  毕竟在大学混过,多少知道脑癌的事情。

  大二的时候,有天大民一大早出去解手,看到窗外远处的院墙下有个人在用脑袋撞墙。当时大民根本没多想,就是觉得挺奇怪的,因为大街上到处都是早起晨练的人,那种顺势思维站了上风,就以为这是某种硬气功的练法,加上借舍友的电脑看了一晚的小说,熬了**困顿不堪,直接回去睡觉了事。没过多久,就发生了一件轰动全校的事情,某个师兄由于某种原因从十五层的教学大楼顶层跳下来摔死了。警方介入后迅速真相大白,这位师兄就是脑癌。大民立即想到那位练“硬气功”的人,一问之下,果然是他。当时宿舍里面吵的沸沸扬扬,把脑癌的各种症状查的明明白白,甚至连治疗方案都百度出来了,治疗费用更是一清二楚。大民一度很恐慌自己是不是也是脑癌,但他那段时间头痛发作的次数很少,和脑癌的症状不一样,也就自我安慰一番,用精神胜利法战胜了自己的恐惧。

  现在,大民知道像自己这样频繁发作、间歇变短,是脑癌增大的现象,怕是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了。大民也曾有那么一点儿后悔过,若是自己给父母说了,哪怕砸锅卖铁,父母也会给自己做手术的,或者给学校说说也能得到部分补助。但做完手术后呢?化疗、放疗是必须的手段,这也必定摧毁自己的身体,让父母照顾自己一辈子?可能吗?忍心吗?何况,哪里来这么多钱财?所以,大民只这样想过一次,就再也没想过治疗。

  而且,与其说出来让父母担心,还不如开开心心地把这个年过完。明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必定发生,那就尽量减少一点损失,起码父母能过得好一点。

  至于以后,大民干脆没想,想也是白想,自己恐怕没多少时间了。

  今天是正月十五,是年里最热闹的一天。

  俗话说“小年大十五”,正月十五,有的地方叫“上元节”、“元宵节”,本地叫“灯节”,说的就是十五是最热闹的一天,因为明天就算是出了年了,一切都要和平常一样过活儿了,自然也是最后的疯狂,所以家家户户都放开了玩耍。何况,江北市的十五,也是这一天放烟火、看花灯的日子,热闹非凡。况且《隋唐英雄传》里的《闹花灯》,就是发生在江北市的事情。

  下午,柳眉儿就和甄文静、赵雅丽俩同学出去玩儿了,她还特意跑来问他去不去。看着她们青春盎然、朝气蓬勃的样子,大民竟然有点伤感,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年的花灯呢?虽然闹花灯就在市中心,不过七八里远,一块钱的车票,可长这么大,大民也就去过一两次,但都是在马坊区的青年宫。

  想着想着,脑袋里面开始随着心跳在“嘣嘣”地响,要头疼了!大民赶紧跑到自己的**上,双手抱着脑袋,蜷缩着身子——这是大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头疼如期而至,这次似乎更厉害了!似乎在脑袋里面放炮一样,一阵阵涨痛,脑袋好似吹足了气的气球一般随时会炸裂开,甚至有了新的症状——闪光,那一道道闪光似乎从远处渐渐移动到眼前,随着“隆隆”的炸雷声一次次地炸开,满眼都是白光,耀眼的白光!

  足足有十几分钟,那种炸雷闪电才渐渐隐去,大民已经是汗流浃背,似乎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身体渐渐放松,双手无力地摊开,一种筋疲力尽的感觉漫延到全身,大民已经脱力了。

  躺了十分钟,才缓过劲来,大民拿毛巾擦洗了一番,才觉得好受了些。

  傍晚,大民事先切了一大堆面条,等老爸回来下面条的时候,大民说想去看花灯。

  看着儿子越来越沉默,陈顺心里其实更难受,都是自己没本事给孩子一个好的生活条件啊!当即答应了大民,还给了大民两张百元大钞。大民想了想,没推辞,接了过来,这是大民毕业后第一次准备花钱。大民帮着老爸把盛浆面条的不锈钢锅抬到小花园安顿好,和父母说了声,顺着马路朝市中心走去。

  日头已经下山了,天边还有灰白的余烬,隐约一两道淡淡的彩云悄悄地浮在暮色沉沉的天空,迅速地隐去了华彩,变成灰黑的云雾融入愈加暗淡的暮霭中,消失不见。

  街面上已经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到处是小孩的闹声,姑娘的笑声,小伙子得意的高声吆喝,夹杂着一两声鞭炮的脆响和随即传来的女孩子们的尖叫,满耳都是“嗡嗡”的嘈杂声。

  人太多了。

  马坊区的青年宫也有花灯展览,但大民觉得自己不久于人世,从来没去过最热闹的市中心看过花灯,何不去看看?也算是给自己暗淡的人生装点一丝喜庆和热闹。

  摩肩接踵地挤到站台边上,才发现等车的人太多了,而且,公交车一到站,立马被挤得满满当当,大人叫小孩哭乘务员骂,磨蹭半天才能开走,连续两辆车大民都没能挤上去。不是他不能,而是不好意思,现在他身上劲儿还是够大的,看到那些挤车的女人孩子,就不好意思挤了。

  反正也就七八里地,时间也早,走过去还能多看看呢!

  如此一想,大民也就退了出来,慢慢悠悠地朝市中心晃去。

  双手插在裤兜里,边走边看。

  今天路边的商店没有一家打烊的,一色的灯火辉煌,一顺儿的张灯结彩,偶尔还有一家挂几盏花灯,写几条灯谜,大大的广告“猜中有奖”。大民看了几个,想了半晌都是迷迷糊糊,不知道在说什么。比如“看上去很美(打一运动员名字)”、“孟母三迁(打三本杂志名),大民现在上网都很少,也没钱看杂志,连电视都很少看,哪里知道这些东西,摇摇头就过去了。

  走着走着,忽然想起,老爸给的200块钱呢?记得自己当时是放在裤兜里的,怎么没了?大民立马就急了,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翻了一篇,依然找不到那200块钱的踪影!

  遭贼了!

  200块钱对别人可能不多,但对大民就是个打击了,这是他五天的工资、是父母两天的血汗钱啊。大民立即回想,最可能遭贼的地方就是站台了。

  大民脑袋充血了。

  自小的印象,父母被偷过好几次,老妈每次都哭的很伤心;还有遇到假钞,那才冤枉;还有地痞混混收保护费的,都是大民憎恨的对象,他们都有一个特点,掠夺别人的财富。

  大民恨恨地往回走,眼睛有点充血,看起来有点骇人。

  忽然,脑子一阵炸裂的疼,大民未曾防备,脚下一软,直接扑在尚有积雪的路面上,浑身抽搐。左近的游人“哗啦”一声散开,绕开他迅速走过,好一会儿,才有人喊道:“有人晕倒了!”却没有一个人去扶他做起来!

  当人们害怕做好人好事的时候,是一个何等悲惨的时代!

  大民觉得自己的脑袋里电闪雷鸣,一片混乱,好像是红色的背景,一道道闪电肆无忌惮地劈下来,轰鸣的雷声要震碎自己的耳膜!

  渐渐地,一道清凉渐渐袭来,闪电渐渐离去,眼前渐渐变得昏暗,忽然就什么都没有了,自己也清醒了。

  感到自己趴在地上,是地上的雪水冷却了自己的脑袋,或许以后能用冰水减弱自己的疼痛吧。慢慢爬起来,看到周围一圈人在看自己,有关心的目光,也有幸灾乐祸的目光,更多是麻木的、打酱油的目光,大民有点不好意思,抱拳做了个罗圈揖,扑打一下身前的污水,找个人缝儿钻了出去。

  身上脏乎乎的,沾满了污水,脸上也是,大民想,也许上天不愿意让我看花灯吧。可惜这身衣服了,还是干妈给自己买的呢。

  算了,钱,丢就丢了吧,自己这一百多斤总比200块钱值钱吧?

  放松了心情,张大民觉得好受了许多,但那去市中心看花灯的心思早就荡然无存。

  身无分文的大民没理睬来往的人群鄙视、嫌恶的目光,优哉游哉地看花灯,或许是最后一次了,就看个够吧。

  青年宫好像是古时候什么道台爷的衙门,后来几次换主人,现在改成了青年宫,好像是什么年轻人聚会娱乐的地方,反正大民没进去过。

  青年宫门口东边有个不知道哪个年代就存在的石头高台,估计以前是摆放什么神兽的,两米多高,伸长手臂再跳一下才能攀住石台的边沿。大民这几年别的没什么长进,力气到是长进不少,猛地一跳,双手攀住高台的石头边沿,双臂用力然后猛地一翻转胳膊,人已经坐在石台上了,看得周围的小姑娘们羡慕不已。

  坐在这个高台上,大民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笑的闹的,喊的叫的,充满了生气,那是一种多令人羡慕的朝气!尤其是年轻的女孩儿们兴奋的脸,散发出幸福的光彩,凭空美丽了几分;四周围护着她们的男孩子们,为自己的职责忙碌着,时刻防止别人鲁莽地闯进他们的小圈子,伤害他们的女神,因而更加凸显了他们作为男人的骄傲:我是你的骑士,护卫着你;我是你的园丁,娇惯着你。

  看着这些美丽的画面,大民觉得自己也该满足了。

  自己也曾经拥有过一个花季女孩,虽然她并不出众,但是她教会了自己什么叫爱,也是她让自己体会到了什么是关心,也是她让自己体味了什么叫呵护,也是她,让自己成为一个男人。知足了!听说她年前结婚了,祝福她吧,愿上天有眼,给她一生的幸福!

  脑袋又隐隐地有些痛,大民双手抱住了头。

  没办法,只要自己想的多了,脑袋就会痛。

  “嘭!”的一声,四下立即安静下来,随着高天上一声“啪”的一声,人们欢呼起来。

  烟火盛会开始了。

  大民抬起头,只看到半个椭圆形的礼花在高空炸开,是那种绿格盈盈的绿色光点组成一个椭圆形,发散出一种近似妖孽的美丽,在天空中迅速扩大、绽放,然后慢慢地下落,悄悄地消失。

  大民觉得自己的一生都比不上这礼花瞬间的绚丽,人家起码“有声有色”,自己呢?恐怕以后就只有父母能记得自己了。大民有强烈的好好看看它们的愿望。

  大民想起来,在青年宫东侧,有个小巷子,进巷子不远就有一颗巨大的老榆树,从榆树的枝桠上可以爬上青年宫的屋顶,那里一定能看得更清楚。

  大民兴冲冲站起来,跳下高台,往青年宫东侧的小巷子跑去。

  很快就找到那颗大树,大民习惯性地朝手掌里吐口吐沫,就准备往上爬。这个大树在他小时候就有,那时候青年宫里面放电影,他们那帮小孩儿就这样爬上去免费看。可现在这棵树被修剪过,地面以上3米都没有枝桠可以借力。这难不倒小时候就摸高爬低的张大民,眼光一扫,就看到前面一户人家的门口有一把破烂的铁锹,锹面断了一半,但铁锹把儿还在。这就难不住大民了,将铁锹往地上一插,靠在砖墙上,后退几步,加速猛跑,踩在铁锹把儿和砖墙的接触处,腿上一用力,直接上了墙头。

  大民的手刚碰到树上准备往上爬,就听到巷子深处隐约有尖叫声,但那不是正常的兴奋的尖叫,而是恐怖、凄惨的尖叫,还是女孩子的尖叫,在隆隆的礼炮声中隐约传来。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嘭——啪!”又一声礼炮,在漆黑的高空中绽放,那么绚丽、那么明亮,它的一生,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绽放!

  柳眉儿今天特别高兴。

  妈妈竟然同意她和两个最要好的朋友出去看花灯了!

  这是多少年来妈妈第一次放开她,让她第一次消失在妈妈的目光下!除了极度的兴奋,竟然还有一丝丝不安。但妈妈实在太严厉、太唠叨了,事无巨细,总要做到完美无瑕,这是她最头大的事情,今天妈妈竟然放开她,让她暂时消失在妈妈的视线里,是个巨大的惊喜,忙不迭地答应了。穿上自己最喜欢的淡紫色的风衣,和两位好朋友就出去玩耍了。但有一点点遗憾,哥哥还在和面,没时间陪自己玩,但小孩子心性的她,刚出门就把这丝遗憾忘得干干净净。

  好蓝的天空!

  难道这就是自由的味道?

  甄文静、赵雅丽就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同班的同学,还都是长的最漂亮、学习最好的两位同学,是妈妈特意把她们三个调整到一个班级,甚至和赵雅丽是同桌,和甄文静是前后排。

  甄文静是真的文静,是那种“文到骨子里的静”,无论是谁,看着她的眼睛,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心平气和的感觉,甚至一种臣服的情绪,所以,班上的男生为她造了个句子,名彻全校:“文到骨子里的静”。后来,同学盛传她是洛神甄妃娘娘的后人,否则不会有那种天上的湖水一样的眼睛。

  赵雅丽也文静,但她的文静不同于她俩。她是那种能活泼起来的文静,平时像一池冰水中沉睡的莲花,一旦觉醒,能让整个湖面朝气盎然的那种文静;有时候,一颦一笑,能完全改变整个人的气质的那种文静。

  柳眉儿的文静是那种乖乖女的文静,起码在别人的眼里是这样,却不知道这是柳眉儿是在妈妈的雌威下的一种表象,起码在大民面前不完全是这个味道,那是一种极具小恶魔潜质的文静,一旦发怒,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野猫般张牙舞爪——别人不知道,大民可是深有体会。大民喜欢看甄文静的眼睛,看得自己心神惭愧,但却欲罢不能;喜欢逗赵雅丽开心,赵雅丽一旦笑起来,立即从寒梅一般的冷傲变成热情的玫瑰,反倒让大民每次都脸红红的。后来赵雅丽了解了大民的这个弱点,经常故意拨撩大民,她们三个看大民面红耳赤的样子,异常开心。

  说起来,三个女孩子当中,甄文静是最好相处的了,和她在一起只让人感到舒服,生不出半点戾气,能轻松地敞开自己的心扉,无法产生丁点儿掩饰的心思。柳眉儿呢,张大民太熟悉了,尽管柳眉儿有时候张牙舞爪,但只要抱头求饶,三两分钟就能搞定。最让张大民头疼的是赵雅丽。赵雅丽父母都是四川雅安人,刚改革开放那会儿就来江北市了,然后相识结婚生子,后来干脆在江北买房子常住了,她算是土生土长的江北人。可她骨子里有“变脸”的绝招,一不留神就会表现出来。常常刚说的热情似火、烈日炎炎,忽然就寒风肆虐、冰天雪地,展眼又春暖花开、杨柳清风,常把大民弄的满头大汗、心惊肉跳,所以对赵雅丽绝对不主动招惹却总忍不住招惹一把,然后被赵雅丽欺负的满头大汗,被三个小丫头看笑话。

  三个异常漂亮的女孩子在街上走着、跳着、笑着、闹着,将青春肆意抛洒,将朝气留下一路,人们看着她们仨,都会不自觉地微笑和感慨:美!真美!年轻,真好!

  妈妈不许柳眉儿三个跑太远,三个女孩子也听话,光是青年宫一带就够她们转的了。在服装店里,老板巴不得她们仨试穿衣服,这样的模特那里去找啊!

  进一家店,出一家铺,处处留下她们欢快的笑声。小吃店、花店、饰品店、手工作坊,她们到了哪里,哪里就会滞留很多顾客,一半是挑选商品,一半是欣赏她们的花儿一般的朝气。

  好容易熬到了晚上,她们随着人流慢慢向青年宫走去,手里还有有一串糖葫芦,酸酸的、甜甜的,据说就是青春的滋味。

  她们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一座豪华茶楼上,两双三角眼眼睛已经盯着她们好一会儿了。

  “唐少、郑少、李少,这段时间玩儿的怎么样?江北还能入三位少爷的法眼吧?呵呵。”坐在沙发里面的一位肥头大耳的富贵公子问道,脖子比刘欢的还短,笑的时候,脖子线面的肥肉一颤一颤的。胖子对面坐着一位身着高档黑色西装的男子,眉目俊朗,姿态优雅,隐约散发出一丝威严,一看就是受到良好教育的成果,而且还是出身贵胄的家庭。靠近巨大的玻璃窗,两位身着休闲装的年轻男子扭着头看着外面,依旧身材健美,将休闲装竟然也穿出浓厚的贵族气息,让人不由得自惭形秽。

  “嘿嘿,还行!不愧是千年古都,够滋味!够水灵!嘿嘿嘿嘿!王少,谢谢啦!”放下手中的茶杯,坐在王少旁边的李少双手捋捋黑色的高档西装,眼睛向上微微闭着,似乎在品味着什么,发出一种是男人都明白的微笑,隐约带着一些不可言说的意味。

  王少得意地翘翘二郎腿,“那到不是吹的!俺这江北地面,自古美人不断,不说王昭君、貂蝉两位,甄后娘娘、大小乔都是江北人氏,那可都是一代红颜!”

  “大小乔是江南人氏吧?哈哈!”

  “那可不一定!据那帮子考古的人说,大小乔是南渡过去的中原人!”

  ……

  这两个聊得热闹,李少见唐少、郑少没反应,双眼直愣愣地看着窗外,就拍拍唐少的胳膊问道。“你俩干嘛呢?又看中那个了?”

  唐少头也没回,眼睛死盯着窗外,嘴巴里面都流口水了,完全失去了优雅的风姿,“嘶!没想到啊!江北还有这么水灵的妞!”

  听到这话,李少、王少马上站起来凑了过去,“哪里?”“哪个?”

  “那儿!一个穿淡紫色的风衣的,一个穿白色的羽绒长衣,还有一个穿水红色的羽绒长衣!娘咧!真水灵!”唐少答道。

  “转头!转头!转!转!转!——嗨!真他娘的水灵!王少!过来过来,她们是谁?能动不?”郑少终于说话了,可说出来的话,一听就是花丛老手。

  “娘咧!真他娘的水灵!”王少看了一阵,“没见过!应该不是官家的人,官家的小姐我都认识。再说了,三位少爷来江北那是江北百姓的荣幸,哪儿还有能不能动的问题?您说呢?嘿嘿嘿嘿!能让三位少爷给她们开开荤,那也是她们几辈子积来的福气儿!三位少爷,你们说呢?嘎嘎嘎嘎——”

  “哈哈哈哈!王少真会说话!那行!弄过来玩玩儿!”郑少说道,“呵呵,少不了你的好处!你说的那个工程,给你了!李少,没问题吧?”

  李少耸耸肩,双手一摊开,“你郑少都发话了,我还有什么话说?”

  “哈哈,李少,有前途!哈哈!有前途!哈哈!”

  “好嘞!那就谢谢郑少了!回头再摆酒致谢!”王少马上接上话头,一回头,“虎子!去把那三个丫头给三位少爷请来,直接带到房间去!快点!”

  “等等!这么娇嫩的小花儿——”唐少环抱双臂看了一眼窗外,抬起右手,用一根食指扣扣下巴,转过头对李、郑两位说,“咱们好歹也是文明人,别让这些人弄脏了我们的小花朵儿,对吧?哈哈哈哈。”

  看到三人一起大笑,王少赶紧符合道:“那是那是,我等粗人那里有三位少爷这般风雅——虎子!还不赶紧准备人手!”

  “嘭!——啪!”,烟火开始了,人们开始欢呼,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少女们也随着开心地尖叫,随着涌动的人群欢呼、跳跃。

  等到她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被十几个黄毛绿毛的混混裹挟着转到了青年宫东侧的小巷子边上,还没来得及叫喊,就被捂住嘴巴,拖向小巷深处。

  三个尚未涉世的女孩子吓坏了,一路挣扎反抗,却哪里是青壮汉子的对手!

  柳眉儿那种小恶魔的潜质终于被激发了,一口咬在捂住她嘴巴的手指上,用全身的力气一口狠狠咬下去,只听“嘎嘣”一声,竟然硬生生将手指咬断!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柳眉儿瞬间摆脱了挟制,尖叫道:“咬他们!使劲咬!”随即扑到挟制甄文静的混混身上,一口咬去了半个耳朵!

  随着这俩女孩子的解脱,混混们的惨叫、女孩子们的尖叫混成一团,但令她们失望的是,他们的声音都被隆隆的礼炮声掩盖,随即消失不见。而小巷子里面的住家户,在听到她们的尖叫后,不但没有出来相助,反倒关灯闭户!

  老百姓实在是怕了!

  在绝望之后,三个女孩子反倒更加威猛,指甲和牙齿到是显出了一丝威力。但混混们反应过来之后,一脚就能把她们踹飞,摔在砖墙上,摔在地上,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耳光、尖叫、和撕扯衣服的声音!

  柳眉儿现在除了恨,已经没有别的想法,她恨这些坏蛋,恨周围的住户,恨没有人来帮助她们,还有,恨哥哥没来陪她们逛街。

  她绝望了!她的手脚都被踩在地上动弹不得,“呲呲——”的响声,表明自己的衣裳正被撕开,能感觉到那恶魔般的手在撕扯她的小衣裳了。

  “完了!”柳眉儿浑身一软,再没了反抗的勇气。

  张大民的眼睛红了,脑袋不可抑制地疼痛起来,但他不能倒下去,因为,他听到了小妹的尖叫,那是撕心裂肺的尖叫,无助、绝望、怨恨!

  他太熟悉小妹的嗓音了,圆润软糯、丝滑如油,听小妹说话都是一种享受!可现在那种沙哑、绝望,似乎在炼狱中遭罪一般让他发狂!

  张大民想都没想,提起那柄破铁锹,直接向黑??的巷子深处冲了过去,隐约看到一群男人的身形,照着一个的脑袋就劈下去,连惨叫都没有,血浆直接喷出,溅了他一脸的血!

  脑袋中是电闪雷鸣一般的混乱、脑袋像被钻头打钻那般的裂痛,但都没关系了,“不能倒下去!”这是大民唯一的念头!

  惨叫渐起,混混们这才发现有个疯子拿着铁锹疯狂挥舞,不时一片血光飞起,一声声惨叫,惊悸着他们的灵魂——但是,事已至此,唯有杀了这四个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杀了他们!”李少下了命令。

  大民已经看不清了,脑海里的闪光让他看不到黑暗里的任何事物,耳朵里也是轰鸣不断,仅仅凭借心中一点灵犀来判断混混的位置,一把破铁锹飞一般抡起圆圈,朝自己认为人多的地方挥去。

  他感到自己也被什么刺中了,“肯定是刀子!”他这样想到。力气流失的越来越快,“不能停下来,我一旦停下来,小妹她们就更危险了!”

  意识渐渐模糊,但大民还在挥舞着破铁锹,身上似乎又挨了几刀,力气越来越小,终于,铁锹磕飞了,似乎是碰在墙上,发出“哐膛”的声音。接着大民感觉到很多把刀子分别扎进自己的身上,已经感觉不到扎在什么地方了,只能感觉到凉凉的金属味。

  万幸的是,在意识消失前,他听到几声惊呼,明显是有人来了,大民一下子就放心了,浑身的力气退潮般泄去,瞬间就陷入黑暗。

  小妹——眉儿,对不起,我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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