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囚犯
牢房的对面,传来讥笑声,有一些细细索索的声音说着活该。
云旗今天当面顶撞陈林,没让她死已经算是万幸了。
“收碗!”
这才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官兵就命令不许再吃了。
大部分囚犯都赶紧狂吃着最后一口,有的还在碗里面抓着食物,但是官兵的鞭子已经挨了过来。
“再吃把你的舌头都割下来!”
收碗的时间,是不允许再多吃一口的。
有些速度快的人,自然是能全部吃完,但是速度慢的,碗里还剩下一些菜叶残渣。
官兵将木桶拿了过去,将这些碗里面的剩菜重新倒回桶里面。
然后再将这些吃剩了的饭菜拿去西面牢房给那边的犯人吃,云旗看着那桶里面根本就不能算作饭菜的一堆东西,差点呕吐。
东面牢房已经这样了,真的很难想象西面牢房究竟是怎么样的惨状。
在这个荒地里面,囚犯们根本就没有人权,吃饭也只不过是为了不死而已,根本就连一条狗都不如。
放饭的官兵们走了之后,晚上只有一个当值的守在东面地牢。
当值的多数脾气不好,手里的鞭子时常会亮出来,所以每个人都不敢在牢房里面有大动静。
云旗盘腿坐着,真的觉得好饿,这地方还这么臭,实在难以入睡。
“丫头,丫头……”
对面牢房传来沙哑的轻喊声。
云旗抬头,一个白了头发的老爷爷正悄悄靠近牢门柱子,他很警惕地看了看当值官兵的方向,然后从破烂的衣袖里面掏出了半拉馒头。
“丫头,还没吃饭吧……快吧这个吃了!”
老爷爷将馒头准确的丢到了云旗的牢房里面。
这个爷爷貌似姓顾,平时并没有和洛云旗有什么交流,但是面容看上去十分和善,实在是不像会犯罪的人。顾爷爷也是因为不肯将自己的小孙女嫁给县太爷的那个流氓儿子,所以才被安上了罪名,来到了这个地方。
云旗抓起馒头,这绝对不能算是干净的食物,但是此刻她却觉得人间有真情有温暖了。
“谢谢啊!”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啃了两口再说,总比饿死好。
不过这个温暖并没有感受多久,旁边的牢房也有了动静——
“呦,洛大小姐的吃相也会这么难看啊!今天早上就看见你病恹恹的,还听说你已经死了,被丢到了死人堆里面,没想到现在还是坐在这里,真是没劲。”
说话的声音从顾爷爷旁边的牢房传来,也是在云旗的对面,能从昏暗的光线中看清,是个个头不大的姑娘。她靠在牢房的柱子旁,对云旗是一脸的不屑和厌恶。
这个姑娘叫林月,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比云旗大上几岁。因为加入强盗团伙而被缉拿,继而流放到荒地。洛云旗刚被发配过来时,是处处挤兑欺负,扬言就是看洛云旗这幅大小姐的模样不爽快。
晚上各自关在牢房里面,林月对付不了她,等到白天都出去带上脚链干活的时候,中午发放饭菜的时候,林月必然要过来搜刮争抢。她力气大,脾气也大,凶悍得很。年纪不大,但也算是这个荒地东面牢房一个‘扛霸子’了。
云旗在心里不免讥笑,左不过就是个没发育完全的丫头,居然能这么猖狂。
她埋头啃着馒头,不作理会。
林月见云旗没有出声儿,心中不爽,“喂!我跟你说话呢,你这个死丫头装作没听见是吧!看我明天怎么修理你!”
“哈哈哈哈!林月你就是个土匪婆子,人家可是京城里的名门闺秀啊,你有什么不服气的啊!上次还吹牛说要把洛云旗的脑袋给拧下来,我看也没那个本事啊!”
林月扭头,对着旁边牢房吼道:“你这个死瞎子,昨天你在牢头那边告状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我啊,可是护着云旗的呢,像你这么丑的人,我连正眼都不会看一眼。”
瞎子李是荒地里面出了名的好色鬼,面容丑陋,又瘦又矮。被打瞎了一只眼睛才有了这个外号。当初也是犯了奸淫罪才被发配过来。从洛云旗被关进来的时候,住在了他对面的牢房,瞎子李就成天眼睛都不眨的盯着洛云旗看,口水都能流到地上。
云旗抖了抖肩膀,实在难以想象这个痴汉脸成天都在想什么。
另一间牢房靠出来了一个纤瘦的身影,穿着破烂的衣衫,赤着伤痕累累的脚,像个饱经沧桑的中年大叔。
“哼……你们这群人,根本都是垃圾,整天吵吵囔囔的,根本就不配活着……等我出去了,当了官了,一定要把你们全部都砍头,砍头!……还要剁手、跺脚、挖眼睛!你们全都该死……”
嘟嘟囔囔的声音在这昏暗的光线当中就犹如鬼魂一般,让人能起鸡皮疙瘩。
云旗看过去,有这种怨念声的,只有陈秀才了。陈秀才有一个进京城当官的梦想,但是活了四十多年,连个举人都考不上,这精神就不再正常了,据说是在考场上辱骂监考官,表达了一系列对科举制度的不满,还大声说全是猫腻、全是不公平,所以才被抓起来判了重罪。
所以时常,陈秀才就会一个人说着满嘴的胡话,成天幻象自己从荒地出去之后,就有机会中状元当上大官。
云旗吃完了馒头,静静地观察着这几个人。
他们性格迥异,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像疯子。每一个人,或许都有想杀死云旗的理由。
但是就这样看上去,他们似乎对今天云旗被暗杀的事情并不知情。
“你们都吵什么吵,赶紧睡觉!要是明天耽误了干活,看我不抽死你们!”
大约是这边吵闹的声音大了,引来了当值的官兵,用鞭子威胁几下,所有人都乖乖缩回牢房最里面的角落了。
云旗就地躺倒,也顾不得周围是不是有什么蟑螂老鼠,她窝在干草堆里面,脚心手心都是凉的。
云旗睡得模模糊糊的时候,还能听见偶尔从左右隔壁牢房里面传来一些人对话的声音。
他们正说着在冀京城或者是家乡的亲人们,不知道是否还安好。如果有机会,或许能从这个地方离开,寻找亲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