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煎药这工作
红梅走了，但是给主子侍药这件事情不能耽误。
既然二夫人已经发话，云旗只能硬着头皮上。只不过和药材打交道，这原本不是她理想的工作。
清晨时分，府上的苏大夫会从后门来一趟梅苑。
苏大夫原先是御医，年岁满了出宫之后，就被左丘老爷给请了回来，专门负责给府上的主子问脉、请药，有时候也会给府上地位高一些的仆人和婢女看病。
左丘擎轩的病情，一直都是由他负责。
开好的药方子，让下人们去拿，再由侍药婢女煎熬。
如果三少爷愿意的话，苏大夫会诊脉。如果他不愿意，苏大夫就只是会和煎药婢女交接一下今日的汤药。
不过多半时候三少爷都是闭门不见大夫的。
苏大夫也是习惯了，就直接从后门去药屋，有时候安排好几天的药材，他也懒得过来。
云旗守在后门打着哈欠，没多久就见一留着白胡子的老者缓缓走来。
她赶紧上前打招呼，“苏大夫好！”
可谓是她来到这边见到的第一个同行，该礼貌礼貌。
苏大夫抬起头，眯着眼睛聚焦视线，朝着云旗的身后瞧着，“嗯？红梅呢？”
“她去做别的事情了。以后我就代替她。”云旗看这个苏大夫对她的眼神很不相信，于是补充了一句，“这是二夫人和三少爷的吩咐。”
苏大夫捋了捋胡子，打量云旗许久，无奈摇着头，“罢了罢了，三少爷始终是这个脾性，我也拿不准他的病况，就听天由命吧。”
苏大夫用钥匙打开了药屋，从陈列的药材当中抓取，上上下下的格子看得云旗头昏。
“你要记住，生黄芪三钱，生白术二钱，防风二钱，党参三钱，桂枝二钱，白芍二钱，姜半夏二钱，陈皮一钱，大枣七枚，炙甘草一钱……如果少爷今日虚汗较多，再加龙骨、牡蛎各三钱。熬煮一个时辰。”
苏大夫一边抓药一边念着药方。
云旗站在一旁张着嘴，一个也没记住。
“你这丫头，愣着干什么？你认识这些药材不？”
云旗很诚实地摇摇头，“不认识。”
苏大夫颇有一种老师傅对新徒弟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也不知道三少爷把你留在身边是为什么，一个千金大小姐，能懂什么，哎……”
云旗歪歪脖子，“苏大夫你认识我呀？”
“洛家大小姐，谁不认识。”
云旗想想也是，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当初洛家落难，满城都是告示，全京城应该没有人不认识洛云旗这张脸。
云旗看着苏大夫在鼓捣中药，凑上去装出了一副积极学习的模样，“苏大夫，三少爷的病情到底如何，是什么病症？”
“咳疾。”苏大夫将药材抓好，瞥了云旗一眼，悠悠答道：“原是不打紧，不过三少爷小时候发过一次高烧，身体就不见好。平日里咳嗽气短，神疲乏力。又总闹脾气，像你这样的侍药婢女，换了一波又一波。可总让少爷不满意，这病情就总耽误。”
“这也能耽误？”
“别小看了这个活儿，汤药的温凉，煎熬的时机，还有服用时的心情，长期以往，都是会影响药效的。”
云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既然这么怕婢女做不好，那苏大夫为什么不亲自煎药侍药？”
苏大夫奇怪地看了一眼云旗，“知道的你是大户人家出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街边无知的市井丫头！老夫是金牌御医，当初是被你们左丘老爷请回来的。三少爷是庶出，怎的会由我亲自侍药？”
云旗被他这一番话堵得语塞，“原来是这个道理……”
这大宅子里面，嫡出和庶出的区别竟如此之大。
不过也完全可以换个懂行的大夫来照看三少爷，好歹也是个少爷，找不懂药理的婢女来侍药，总归是觉得有些敷衍。
大概也是三少爷不受宠的原因吧。
……
云旗发现这个煎药的活儿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麻烦。
苏大夫配好的药材，她只需要照着吩咐，一日三次定时熬制，再整理整理药屋，做做登记，发现有什么药材缺少了，及时上报就行了。
苏大夫走了之后，云旗特意小心检查了一下，别被那个红梅混进去什么毒药。
钥匙每天都要按时上缴，也要做登记。
早上折腾了一会，终于新鲜出炉了热腾腾的汤药。
云旗心里有小小一番成就感，没想到第一次接触中医，这感觉还真不赖。
学着将药材依次放入药罐，细心看管火候。
闻着这浓郁的中药味道，云旗想起了以前怎么就是不肯听那个中医闺蜜的话，用中药调理身体，嫌弃中药味道辛苦，太难喝。
如果那个时候听了话，说不定也就不会因为体力不支猝死在手术台下了。
云旗带着这一身成就感，端起汤药走向左丘擎轩的屋子。
方盘很重，云旗小心托举着，来到了门口。
大门紧闭着，听不见里面有什么声音。
云旗想伸手叩门，尴尬地发现不行。
一双腿闲着，抬腿就准备朝着门框上踢，但又一想，这礼教森严的地方这样恐怕不妥。
端稳了汤药，云旗伸脖子用脑门撞了两下。
咚咚——
整个门框都在震晃，云旗的脑袋也有点晃。
正要再下一脑袋的时候，屋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云旗这回脑门没有挨在门框上，撞在了柔软的胸膛上。
她脚下踉跄，重心不稳，差点连人带药一起倒在这怀里。
所幸一双臂膀伸出来的及时，接住了她的胳膊，也固住了她的腰身。
云旗一身冷汗，尽量稳住没有将滚热的汤药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