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怎么就这么难呢
后厨经理是真没想弄走郑生。毕竟他是特级厨师又手艺了得，更尤其是总经理返聘回来的，他是没权利说赶就赶的。其实他也不是想把田弈然弄走，只是希望郑生能别这么夸张的区别对待，把后厨弄得怨声载道的。虽然这个“怨声载道”的人数并没有他说得那么多，但那几个都是二厨或是平日里有些关系的大工，他不给面子也不太好。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他再让郑生和田弈然留下继续这么干，他又说不出口。索性就点了头。“既然郑老您是这个意思，那我也不好强留。两个月薪水我会给的。就当是我心疼这可怜的孩子了。”
郑生冷哼了一声：“您这可真是够会心疼人的。以后你自己家孩子记得也这么心疼。”
后厨经理被噎得心脏疼，可他也不能真的翻脸吵架。要不然郑生去找总经理，他非得挨批不可。更何况郑生跟行政总厨和其他几位大厨关系都不错，那些人都得叫他一声郑老，他也不敢拿这个来拼。
本来还以为自己丢了这份工作会是因为二叔二婶来闹，没想到却是后厨那些人因为嫉妒容不下自己，还害得郑爷爷也丢了工作。这让田弈然十分自责，心里也难受得的不了。拿到两个月的薪水之后，他想都没想就要转交给郑生。
郑生看着他，表情非常严肃：“你小子想干什么？给我钱是什么意思？”
田弈然眼圈哄哄的：“郑爷爷，对不起，都怪我不好害您丢了工作。”
郑生叹了口气，摸了摸田弈然的头顶：“傻孩子。你郑爷爷我已经六十了，已经退休了，现在继续干就是因为想做自己喜欢的事。看做自己喜欢的事首先得有好心情，我现在看到后厨那群王八羔子就心情恶劣。我还怎么做下去？这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如果我没有非要拉着你做我的助手和徒弟，那些人也不会这样。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钱你拿好，这是你过日子的钱。”
田弈然眼泪都掉下来了。“郑爷爷，我……”
郑生揽过田弈然的肩膀，爷儿俩往酒店外走：“别说这些了。现在我跟你一起去你宿舍收拾东西。收拾完了今天先去我家住。”
田弈然赶紧摇头：“不用了。我去住个旅店就好。有很便宜的那种。”
郑生不乐意听：“很便宜那种是哪种？十块二十块一晚上的？那地方什么人都有，你身上放着这么多钱不是找事儿吗？你这孩子脾气就是拧，你放心，我不强留你在我家久住。何况我家也没有那么大地方，就住到你找到合适的住处。我既然从你刘爷爷手里把你接过来，我也认了你这个徒弟，就不能放任你不管。你要是再跟我瞎客套，我就真生气了！”
“我知道了。您别生气。”每一分温暖他都是在意的。田弈然哪里肯让这些对自己真心好的人愤怒失望呢。
郑生长叹了一声：“造孽啊。人心怎么能恶劣到这个样子。”
田弈然和郑生谁也没发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一个人，而这个人正好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秦霄一听就知道这是田弈然被后厨给辞退了，虽然知道这件事，但真的发生在自己面前，他还是心情极度不爽。自己的兄弟兼大舅子被人这么整，他不干点儿什么那是不行的。干扰到这辈子他们几个人的主要事件他不敢去触碰，但其他人作死还不能不管。不然自己重生回来一趟还干什么呢？
到了楼上，秦霄看到雷凌正在电脑前工作，他上去朝着椅子就是一脚。“你还有心情工作？”
雷凌被弄得一愣，扭头看着秦霄，就跟看神经病一样。“吃药到楼下买。”
秦霄嘴角抽搐：“滚犊子！我饿了，要吃那个海参牛尾汤和糖醋丸子。还有水晶肘花和凉拌素三鲜。赶紧你打电话去叫。”
此时此刻，在雷凌的眼里秦霄的确就是在发病。不过想到那天尝到的糖醋丸子，真的是味道非常好。吃起来让他心里格外舒服，比那个味道很熟悉的海参牛尾汤更让他喜欢。一般情况下，他都不愿意理秦霄发病，但关系到自己的口腹之欲，他就会认同了。于是他点了头，“哦”了一声之后拿起电话，直接给后厨经理打的。
后厨经理刚刚平复完心情。说起来终于把田弈然弄走了，他觉得后厨那些人肯定不会再闹了，那他能消停不少。他理论上心情应该不错。但同样走了郑生，他又觉得郁闷。一个冷菜大厨走就走了再找就好了。但一个特级厨师又是几十年工作经验的，他也是真有些犯愁。
可他这边还没愁完呢。电话就响了。接起来一听是大老板，精神立刻就紧张了起来。尤其是当他听大老板要了那四样东西之后，他差点儿把听筒掉地上。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自己刚把人给弄走，大老板就要吃人家做的东西！可把人找回来？已经不可能了。他就是跪地上求，以郑生的性子也顶多看自己哈哈笑。于是他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然后挂掉电话，赶紧就去后厨找人忙活了。
其实这几样东西后厨里会做的人多了。但人人都知道，每一个人做出来的食物，即便是同等份量同样食材同样步骤，味道也会有差距。这事儿其他几位大厨都表示做不出跟郑老一样味道的。还有两位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看后厨经理和那几个挑事儿的不顺眼的人，故意说：“郑老和小然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回来啊？这几样可都是他们俩做的，大老板之前就点名叫过，我们可不敢抢功。而且味道不一样大老板吃了生气，我们可不担这个罪过。”
后厨经理汗都下来了。虽然他没有下来跟人说郑生和田弈然已经走人了。但他不相信这些人不知道。至少两个人会回到休息室拿他们的衣服和东西。厨房里还有郑生自己的物件。拿走是必须的。所以这会儿跟自己说这个风凉话的，明显就是看自己不顺眼了。可现在他也没辙，只能端出经理的架子板起脸。最后还是求到总厨那里，说明了这是大老板要吃的，不做肯定不行。
田弈然并不知道有一个现在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两个人在为他报仇。在宿舍收拾完东西之后，扭头看了看刚住了没多久的地方，还有小桌子上刘小伟买来的电火锅，心里难受得厉害。“郑爷爷，能把您家的电话留给小伟吗？我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朋友。”
郑生点头，在桌子上看到一本杂志，撕下一页拿过笔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
两个人离开了宿舍。田弈然跟着郑生坐公车去了郑生的家。跟之前住的大杂院不同，郑生家老两口带着儿子儿媳孙子五口人住在一个两室一厅的楼房里。面积跟他自己那户差不多大。可有些拥挤了。
郑生把人带回家。郑奶奶一听说这是老头子带这孩子不干了，还要让田弈然在家里住到找到房子为止，倒是也没说什么。可是他她很为难，这孩子要在哪里住啊？家里一共就两室，孙子到现在还没自己的单人房呢。“那小然住哪里？”
田弈然非常拘谨，虽然郑奶奶没表现出反感和抵触，但他太知道一家人突然□□一个陌生人之后是什么感觉了。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让郑爷爷一家为难。于是他赶紧先开口：“郑奶奶。我就住一晚，随便在客厅眯一下就行。明天就能找到房子的。现在外面房子好找。”
郑生也知道自己家的情况，尤其是自己的儿媳妇儿是个顶刁的，他也不想让田弈然更为难。于是这件事就这么默认下来了。他那会儿不是没想过自己家的情况，但是哪怕有一天缓冲的余地，他也不能让田弈然直接就在酒店门口跟自己分开。
晚上郑家的儿媳妇儿潘欣雨接孩子放学回来，一看家里多个人，立刻就问这是谁了。听到田弈然是郑生的小徒弟，要在家住两天之后。表情就不太好看。不过她到底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晚上桌上吃饭的时候不停的问田弈然家里都有些什么人，爹妈怎么放心一个人出来住之类的。
田弈然多精明个人，这哪有听不懂的。一一回答之后，更家确定了自己明天一定要找到房子搬家的念头。
郑生气得够呛，本来他也觉得挺委屈儿媳妇儿的，毕竟是他做主买的那户房子付了款这么多年也没盖完，只能让儿子儿媳跟他们挤在一起。所以平时儿媳妇唠叨几句他也不开口。可今天这不是明摆着下自己的脸面吗？所以他最后呵斥了两声，潘欣雨才没有再问。不过也是没吃多少就带着孩子回屋了。还拿孩子作业做不好为理由在房间里又是骂又是说的。弄得全家人都十分尴尬。
田弈然特别想这就离开。本来外面的小宾馆再不好也是自在的。何况哪儿有那么多危险呢。可郑生一看他看自己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这时候他要是让田弈然离开，那他就没脸做人了。所以根本也不与允许他走。“别想那么多。凑合睡一宿吧。明天我陪你一起找房子。”
田弈然叹了口气，不能让郑爷爷更难堪了，他只能沉默的点了点头。看到这孩子这样，郑奶奶心里也不好受。她早就知道田弈然的身世有多可怜，所以对老伴儿带他回来住两天也没什么想法。但他家儿媳妇儿特别能闹，为了不吵架，她总是做那个和事佬的角色。今天好歹还没吵起来呢，她能做的，只是给田弈然在沙发上铺好被褥，希望他能睡一个安稳觉。可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潘欣雨折腾到了晚上十点多，这才算是关灯休息。田弈然一个人躺在客厅的硬木沙发上，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活着都是多余的。到哪里都是个被人排挤的累赘。可是想到刘爷爷一家还有郑爷爷，他又不想让这些好人失望。再有爸爸临终前告诉自己的话，他希望自己堂堂正正的活下去做一个好人。他就更是不敢有轻生的念头了。
可是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