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培师

  天色已晚，西维亚在专心修行，菲尔斯那边也没闲着，他正在听一名灰衣人的消息汇报——

  “蒙梭利亚-撒帝加将遗迹相关情况上报神殿，墨脱达的金顶祭司派一队神殿军率先进入遗迹查探，目前所得信息证实，这是一处印卡如亚晚期文明，虽然留存信息有限，但都是极成熟的技术，可以被直接用于实践——总神殿已经决定派驻一名5级植培师进入遗迹参与遗迹清理工作。”

  “魔法公会的调查是怎么回事？”菲尔斯正在看调查报告，头也不抬地问道。

  “二级水系魔法师及其随从一共4人已经确认死亡，死因蹊跷，魔法师公会怀疑有人毒杀。”

  菲尔斯闻言不由微微眯了一下眼——

  “他们怀疑西维亚？”

  灰衣人眼观鼻，鼻观心：“西维亚-罗德是死者生前接触最多的生还者，并且，据反应，双方曾经有过一定程度的冲突，所以，目前为止，不能排除她的嫌疑。”

  “哼，”菲尔斯闻言，冷哼一声，“死因蹊跷？这是什么烂借口，他们想要的是山腹里的东西吧——他们既然想要，就让他们进去，只是，是否有命得到印卡如亚的遗迹传承，那就得看他们的本事了。”

  灰衣人闻言，欠了欠身，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继续汇报其它事情：“教宗大人连发三道喻令，希望您于今年圣庆日回归圣殿，以参加公众祈愿……”

  “以后别拿这种事来烦我，”菲尔斯翻过一页报告纸，说话说得漫不经心，“就我现在这状况，参加祈愿纯粹是找不自在——怎么，母亲大人又心急了？”

  灰衣人这回可是难得静默了好一阵才回答道：“圣女大人对您的终身大事表示担忧。”

  “乌尔斯、凯文、伯莎的婚事还不够她操心？如果她当真太闲，不如去照顾塞西莉——有那个小恶魔在，她绝对没有这些闲情来管这些闲事。”

  面对菲尔斯的报怨，灰衣人只能尽力地低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努力散发出一种“事不关己”或“我不存在”的气息。

  不过，菲尔斯抱怨归抱怨，但此时心情不错，便没有作出类似于让灰衣人将自己的话传达回去这类型的命令——无论如何，传声筒总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角色。

  惯性地抱怨两声，菲尔斯的注意力再次被灰衣人的汇报给转移开，这一次，他们讨论的便是这东大陆的亡灵动静以及各地战场形势——随着话题的越来越严肃冷峻，屋子里的气氛便渐渐刚硬起来，无论是菲尔斯和灰衣人脸上再也见不着之前的那般轻松与惬意……

  ……

  讨论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灰衣人带着一堆已经被审阅的文件，以及一肚子的各种建议和命令匆匆而去。夜深人静的世界里，只剩下菲尔斯一个人在继续挑灯夜读——

  高级魔法灯的光明亮而恒定，拳头大的魔晶石可以给这盏魔法灯提供长达十年的寿命，在这样有如白昼一般的照明中，菲尔斯正专注于桌面上，刚刚被自己补充完毕的东大陆亡灵战略地图，微型的山川田地间，插放着一面面红旗与白旗，还有其它诸多各种颜色的小旗——每一个旗子都代表着一个势力聚集点，白色的亡灵，红色是光明神殿，而其它不同颜色则是各个不同国家的军队，抑或是私人佣兵团之类的组织。

  黑色的木制长棍在地图上挪来推去，进行着只有菲尔斯自己才明白的推演过程，银灰色的眼眸沉静得仿佛一汪水面，令人不小心便会溺毙其中……

  突然间，也不知怎么地，“水面”起了“波澜”，浓郁的烟色升腾而起，像是在“水面”上笼了一层淡淡的雾气——雾气渐浓，有了它们的隔阻，那双眼中原本清明的神智也开始迅速涣散……

  他热，好热……身体里好似有一个燃烧着的火炉在不断释放着令人狂躁，令人不安的灼热。热意流窜全身，每一次当它们涌进四肢的时候，总让人有一种强烈的破坏欲望，牙床发痒，指尖胀痛——有一种本能在促使他，他要进食，他要破坏，身体内的灼热令他恨不得将整个世界都摧毁！

  残存的人性与理智翻涌上来，开始与本能竞争，此时，他只觉得自己被揉搓，被拉扯，整个“人”就像是一条粗壮的麻绳，在被肆意地支配——

  “吼！”他不甘心，更不服气——他才不要成为傀儡，被任意支使！

  全身的能量被调动起来，有如涛涛江海一般，汹涌澎湃，可是，这样的动静不仅没有缓和他此时的困境，反倒成了一种催化剂，催使着本能再一次膨胀，再一次发出强烈的干扰与诱惑……

  热，他好热……

  饿，他好饿……

  他用力爽爽头，恍惚间，似乎意识到在某个方向，有一个令他感觉舒适的存在，令他恨不得立马就飞扑过去，可是，另有一种不知名的意动拉住了他的手脚，扯着他，强迫着他，压抑着他……

  ……

  西维亚此时正在进行自己第七十九次的“借用”尝试——经过前七十八次的接触，“眼前”这株小柳枝早已经成了西维亚好朋友，并且欣然同意帮助西维亚进行各种亲和力的实验。

  神识与柳枝相触，感受着它身周环绕着的活跃分子，然后有如捕鱼撒网一般，将精神力化作无形大网，细细密密地整条柳枝都占据——柳枝没有反抗，甚至而言，它还颇为积极主动地将自己“递送”上来，任由她予取予求……

  野泼泼、活力十足的自然能量进入西维亚的身体，他们有如一群脱缰的野马，根本不听指挥，只会依着本能四下横冲直撞，西维亚忙忙召回自己的神识，将“战场”转移体内，开始炼化这些活力旺盛的“小家伙们”——

  外来的能量与内在的能量进行着一场你追我赶的追逐战，并且在每次追逐之中，彼此交溶，互相融合——与平时冥想聚集的自然能量不同，从植物们身上“借”来的能量更纯粹，也更强大，大约“借”了三回左右，西维亚便觉得自己“饱了”。

  一睁眼，便见七叶摇摆着枝叶叠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感觉完全不同了吧？”

  “是啊，当真是相差巨大……”西维亚感叹着，“虽然这些‘借’来的能量野气较重，炼化起来不容易，但是，它们的滋补效果实在是太棒了——想来，这样的修行方法对高位的植培师更有利的吧？”

  七叶摇“头”晃“脑”，压根没理会西维亚的试探，认真琢磨起自己还有多少事物可以教授给她。

  西维亚见她一时没反应，当即立断，一溜小跑地跑进了浴室，开始洗漱——从七叶的精神活跃度来看，今天晚上，它恐怕要折腾好一阵子，才会甘心放她去睡觉，所以，她还是一切早做准备比较好……

  好容易把自己洗白白，西维亚裹了件浴袍就进了屋子，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微湿的发尾，一边向七叶说道：“七叶，我刚才收了那么多能量，是不是该要给这株青柳木一些……‘报酬’？”

  “给也行，不给也行，这次是他主动送上来的——你们之前不是没谈好条件吗？所以，要付出多少，要付出什么，全凭你个人的心意。”

  “嗯，这样啊，那我去问问它想要什么。”说完这话，西维亚紧了紧手中的睡袍系带，迅速向阳台“摸”去——

  “呼……砰！”也不知从哪来涌来一阵狂风，一下子吹得窗帘四下飘动，就连窗台上的一些小盆栽也不能幸免于难，被风卷着重重摔在地面上，碎成两半，营养土散落，盆栽移位……

  “这是什么见鬼的天气……”西维亚一边抱怨，一边走向柳树，然后伸手，正打算捉住那根向她示好的柳枝询问“报酬”事宜，却没料想，手才伸到一半，身前便扑来一阵狂野的风，然后，一个沉重的身影极用力地撞入她的怀中，撞得西维亚忍不住后退数步，然后“砰”得一下坐倒在地。

  “哎呀呀，哎呀呀，少儿禁止，少儿禁止了啦。”七叶兴致勃勃的声音响起，令西维亚因撞击而有些恍惚的神魂安定下来，然后，下一秒，她便忍不住尖叫出声——

  “啊！救命啊，非礼啊，有色狼——耶？菲尔斯，怎么会是你，你快起来，快放开我！”

  西维亚尖叫到一半，才突然发现扑倒她，并现在依旧牢牢压在她身上的居然是菲尔斯！

  菲尔斯此时目光呆滞，可是那张俊美到人神共愤的面容却露出一种奇特的柔和感，此时的他，好似不认识西维亚一般，虽然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却是一句话不说，鼻尖在她的耳侧、颈窝轻触几下，鼻翼扇动，好似在确认地盘的动物一般——

  “轰”得一下，西维亚只觉自己整个人好像爆炸了一般，全身发软，满脸通红，甚至而言，这种红意还可能沿着她的脸颊、脖颈，一路向下——

  因着扑倒姿势的缘故，菲尔斯的脸原本是贴在西维亚耳边，冰冷的肌肤几乎令人冰得打颤，随着西维亚因羞怒而爆红的面颊传来阵阵热量，菲尔斯像是突然对这样的“热”产生了兴趣，然后本能地晃着脑袋，蹭啊蹭，蹭啊蹭……

  脸上热，我蹭；脖子热，我再蹭；颈窝热，我还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