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 摊牌
费尔南德斯的烦恼从来没有像如今这么多过。
拿到联盟杯对他本人和球队来说都是一件很令人兴奋的事情，那个时候大家只对这个冠军感兴趣，没有人去想未来会怎么样。
现在联盟杯冠军所带来的影响开始显现。
其实费尔南德斯一直在思考这样的问题——为什么梅斯先后拿到了法国杯和联盟杯冠军，却依然摆脱不了“超市”的命运呢？
在赛季刚刚结束，俱乐部就收到了无数报价，他的整个一线队都有感兴趣的对象。
弗兰克里贝里和楚中天收到的邀请最多，里贝里已经在刚刚过去的六月份和德甲巨人拜仁慕尼黑签定了合同，七月一日一到，他就将转会过去，成为拜仁慕尼黑的一员。
而楚中天现在也态度暧昧，不像一个赛季之前那样斩钉截铁地说会留下来。看起来拿到了联盟杯冠军之后，他似乎觉得继续留在梅斯没有前进的动力了。这倒也正常，一个像楚中天这么有能力的球员，肯定不甘心一辈子只参加联盟杯，也不甘心在梅斯这样的小球队中厮混。可是里贝里已经走了，如果楚中天再离开球队，自己花了三年时间打造的战术体系就一朝瓦解，球队新赛季的表现会怎么样，他心里可没底。好的话，保级。不好的话，降级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别看他的球队中有很多有实力的球员，可主心骨一走就俩，再好的球员也捏合不起来。
放走里贝里是因为去年双方有约定，球队以在这个赛季痛快放里贝里离开，换来了里贝里再在球队中留一个赛季，结果就是这个赛季，他们拿到了联盟杯冠军，里贝里在决赛中打进两个球，帮助球队获得了冠军。事实证明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难道要将同样的方法用在楚中天身上？允诺他下个赛季可以转会离开，但是希望他再在球队多留一个赛季？
费尔南德斯心里没底。尤文图斯那样的球队显然比梅斯更有吸引力。
至于其他球员就更不要提了，名气大实力强的有大俱乐部追捧，名气小实力弱的球员有小球队追逐，反正谁也没受冷落。
梅内兹也接到了多家国内和国外俱乐部的邀请，其中包括罗马、里昂、摩纳哥这样的强队。
伊比舍维奇也有德国球队感兴趣，沃尔夫斯堡希望引进伊比舍维奇。
普罗芒凭借这两个赛季在中场中路防守中的出色表现，也很有人缘，国内的球队和国外的球队都对他很感兴趣，希望他能够转会。
拿了一次冠军之后按照莫利纳里的性格，不卖人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是最佳的卖人时机——球队刚刚拿了联盟杯冠军，在联盟杯上表现出色的球员们身价大涨，这个时候能够卖个好价钱。再等一个赛季的话，不知道球队的成绩又会怎么样，那个时候说不定就没有现在的高价了。
里贝里已经被卖了，费尔南德斯很担心这会成为“梅斯超市”开张的信号。前几天他给俱乐部主席莫利纳里打了给电话，告诉他不要把能卖的人都卖了。球队的实力要有保证，就可以继续取得好成绩，球员的身价就能一涨再涨。梅斯就永远都可以有优秀的球员出让，这样细水长流总好过今年把人都甩卖了，然后球队跌入乙级联赛好。
莫利纳里倒也不笨，知道这是一个好办法，只不过这办法有风险。风险就是没人能够保证球队下赛季还能够取得好成绩，梅斯已经在上个赛季拿到了联盟杯冠军，比这更好的成绩难道是卫冕联盟杯吗？
他答应费尔南德斯自己会认真考虑他的建议的。
费尔南德斯并不知道莫利纳里是不会真的会认真考虑自己的话，但是目前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同时希望球员们不要那么容易受到诱惑。
※※※因为法甲开始的早，所以法甲球队的季前集训也开始的早。七月四日是梅斯球队规定的报到日。这一天那些没有国家队大赛任务的球员和新加盟球队的球员都会来报到。
这个夏天，梅斯在转会市场上没有太大的动作，和去年不一样。去年是要参加联盟杯，所以要加强球队的实力，需要补充很多新人。今年费尔南德斯的策略是稳定为主，在保持现有阵容的基础上，针对个别位置上进行一些调整。
虽然楚中天胳膊依然被吊在胸前，但是他还是要按照规定去球队报到。
早上吃过早饭之后，休息了一会儿，便和妈妈与艾米丽告别，打电话叫来贝尔蒙特的车，去圣山福里安训练基地报到。
在训练基地外面，他碰到了不少前来报到的队友们。一个假期不见，大家互相打着招呼。只是他们中会有一些人显得心事重重。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都收到过其他俱乐部的邀请和骚扰，要为自己的前途考虑，球员们当然会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心事的人要么是没被其他球队看上，要么就是铁了心要留在梅斯队中的。
如果是几天前，楚中天一定会心事重重。但是现在嘛，他内心已经作出了决定，所以他可以很轻松地和许久不见的队友们打招呼。
而作为球队的第三队长，场上的绝对战术核心，他本人也总是会受到其他队友们的关注。这个夏天关于楚中天要走的传言很多，大家都关心楚中天本人的想法。里贝里已经走了，除了祝他好运之外，没有人会在意他。
“上午好，格雷高里。”他向刚刚下车的普罗芒打招呼。
“上午好，楚……”普罗芒左右看看，然后将楚中天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老实说，楚。你真的要转会离开吗？”
楚中天问：“谁给你说的？”
“谁给我说的？别逗了？《洛林共和报》、《队报》……这些媒体都在说，不需要谁告诉我。你真的要走，就像弗兰克里贝里那样？”
楚中天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我记得对你感兴趣的球队也不少，格雷高里。”
“我不会走的。”普罗芒挺直了胸膛很自豪地说，“我是梅斯青年队培养出来的球员，只要梅斯不赶我走，我就不离开梅斯。”
听到普罗芒这么肯定的回答，楚中天问：“你就没想过去了大球队有获得冠军的机会吗？”
“我们也拿到了法国杯和联盟杯冠军。”普罗芒回答道。
“呃，我是说联赛冠军和冠军联赛的冠军……”
普罗芒摇头：“有些时候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很快就告诉自己那时不可能的，我又不可能转会去豪门，去了也不见得能够做主力球员。我这个人踢球没什么野心，能够在自己喜欢的球队踢球就可以了。”
楚中天觉得普罗芒这样的球员也挺好的，他们比自己要单纯。或许是因为他出自梅斯青年队，算是有根的球员。而自己呢？没有根，像浮萍一样到处漂泊，小时候在专业足校，后来为温布尔登竞技踢球，如今属于梅斯，未来又会去哪儿呢？
“我说，楚。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真的要转会吗？”
就在楚中天打算回答他的时候，他身后响起了一个欣喜的声音：“嗨，楚！”
楚中天回头看过去，看到了皮亚尼奇。
如今的皮亚尼奇比楚中天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高了，目测大约有一米七五，长得真快……“你好啊，米拉伦。”楚中天转过去冲皮亚尼奇打招呼。“你怎么也在这里？”
“一个星期以前，费尔南德斯先生给我打电话，通知我来参加一线队的季前集训营！”皮亚尼奇兴奋地说道，事情都过去一个多星期了，他依然为那一刻感到激动。“是塔迪奥教练推荐的我。”
塔迪奥教练楚中天很熟悉，自己初到梅斯的时候，正是他负责自己的技术训练，跟踪观察他的比赛，帮他找出问题，然后一起解决问题。费尔南德斯给了他机会，而塔迪奥则教会了他很多东西。
现在塔迪奥已经是梅斯青训部的主管了，皮亚尼奇和王皓都是直接接受他的领导。
王皓也是一个很有天赋的球员，但是总受伤大大影响了他的发挥。他今年十六岁，可实际上他是改过年龄的，不过他不是像一般中国球员那样往小了改，他是把自己的年龄往大了改——因为当时他进入德瑞足球学校的时候，年龄不达标，比要求的年龄小了一岁，这样就进不去足球学校。为了可以入学去法国追求自己的足球梦，他只能将自己呃年龄改大一岁，达到学校的入学标准。
不过法国人可不知道这些事情，他们按照王皓的实际年龄制定训练计划，然后发现王皓总是受伤。虽然说在球员的成长期受伤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王皓频繁受伤也和他的实际年龄偏小有关——他的身体强度没有跟上训练强度，于是受伤频发。
他的书面年龄是十六岁，实际上他只有十五岁。而皮亚尼奇已经十七岁了，两个人相差两岁，在成就上自然也就有了差距。现在皮亚尼奇已经是一线队的一员了，而王皓还在十八岁以下青年队和伤病搏斗呢。
“我说过我们会在一起踢球的，楚！”能够和楚中天在同一支球队中踢球是皮亚尼奇的愿望，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他很开心。
普罗芒在后面看到这个小孩子的笑容，心想不知道楚中天会不会离开，如果转会离开的话，这个小孩子也没办法和楚中天在一起踢球啊……楚中天也对他笑：“只是加入一线队训练营而已，要真正留下来你还要更加努力。”
“嗯！”皮亚尼奇用力点点头。随后他看到了站在楚中天身后的普罗芒，他向普罗芒点了点头：“您好，普罗芒！”
普罗芒回礼：“一线队可不是青年队，要想站住脚，你就要比在一线队中更努力。没事向楚学学吧。我听说你在青年队中的号码是八号？”
皮亚尼奇点了点头：“我喜欢八号，因为楚穿的也是八号。”
普罗芒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楚中天。如果楚中天转会离开的话，这八号不就空出来了吗？
※※※三个人来到更衣室，和已经到了的队友们打招呼。很快助理教练大卫卡雷走了进来，他是来给皮亚尼奇分配更衣室柜子的。
他带着皮亚尼奇走到了里贝里曾经使用过的柜子前，然后对皮亚尼奇说：“你就用这个柜子。”
梅斯的更衣室柜子安排一直都是依照进队时间先后来排的。里贝里离开了球队，而皮亚尼奇是新赛季进队的第一个新人，所以里贝里的柜子自然属于他用了。
更衣室里的人看了一眼。里贝里已经转会离开了，他的柜子马上就被新人所使用。里贝里只属于过去的梅斯记忆，而未来则属于这位新人皮亚尼奇。
将里贝里的柜子分配出去之后，大卫卡雷又对楚中天说：“楚，费尔南德斯先生希望你去一趟。”
楚中天点点头，然后跟着卡雷一起走了出去。
他刚刚离开，更衣室里顿时就讨论起他的未来了。
“我听说有很多球队都对楚感兴趣啊，我很难想象他继续留在梅斯……”
“我还是希望他留下来的，里贝里已经走了，他再走的话，新赛季我们的比赛可就难打了……”
“我也希望他留下来，那些大球队不适合他，只有在我们这里他才能够做核心……”
“这话说的，难道楚的能力就不能在大球队做核心了吗？我倒觉得离开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情，他的能力总在梅斯的话倒是被埋没了！”
一群人为了楚中天离不离开球队而争论不休。普罗芒专门注意了一下皮亚尼奇，想看看他对于楚中天要离开球队的传闻是怎么看的。但是普罗芒似乎毫不在意这些人的议论，只是很认真地布置着属于自己的更衣室柜子，一点都不关心楚中天是否真的要离开球队。
普罗芒想了想，然后想通了——楚中天的作用于皮亚尼奇有冲突，如果楚中天继续留在梅斯的话，皮亚尼奇只能打替补，因为有楚中天的梅斯是不设前腰的，皮亚尼奇如果要上场要么改打后腰，以他的身体条件来说这个有些困难，要么就打边前卫，但是皮亚尼奇不是一个边路选手，他是天生的中路球员。
如果楚中天转会离开了，谁的好处最大？皮亚尼奇啊！他也明白为什么费尔南德斯主教练会打电话让皮亚尼奇来一线队季前训练营报到了。这很明显是在为楚中天的离开做准备了，一旦楚中天转会离去，同样可以组织进攻的皮亚尼奇就能够顶上。
这么说来，估计楚中天新赛季转会离开梅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当普罗芒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楚中天正和主教练费尔南德斯在主教练办公室里面谈。
“你见到皮亚尼奇了吗，楚？我知道你和他关系不错。”
“我刚才在停车场遇到了他，先生。”
“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他调到一线队来吗？”费尔南德斯问。
楚中天还真没仔细想过，“难道不是塔迪奥教练推荐的吗？”
“其实是我去问弗朗西斯，有没有擅长组织的球员可以推荐给我，我要马上就能派上用场的人。他就向我推荐了皮亚尼奇。我在为你可能离开做准备了，楚。”
费尔南德斯的话让楚中天感到一阵尴尬。
“我知道皮亚尼奇是你的崇拜者，他在青年队选择八号也是因为你。我本来还想让你能够教教他，就像你教雅伊奥维一样。他上赛季打了不少比赛，干的都不错。我觉得皮亚尼奇比雅伊奥维更好，更有前途。”
这话说得不错，雅伊奥维顶多也就是中下游球队主力的实力，而皮亚尼奇搞不好是有豪门主力的实力的。
不出意外的话，皮亚尼奇就是费尔南德斯下一个重点培养的球员。
“是的，他很有潜力……”楚中天点头承认，他和皮亚尼奇在一起踢过球，虽然比赛，只是游戏性质的训练，他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个瘦弱的小孩子身上所蕴含的能量，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会一飞冲天的。
“我想让他做你的接班人。”
“这个赛季吗，先生？”楚中天问。
“我要做最坏的打算，尽管我不太喜欢是这样。”费尔南德斯看着楚中天说。
“我知道我们有约定，不过你知道，七月中旬给我答复，实在是太晚了，不管你是不是要留在球队里，我都要做好准备。”
楚中天点点头，表示对主教练这个做法的理解。
“其实您不叫我，我也会来找您的，先生。我就是想和您谈谈这件事情，关于我转会的事情。”
如果他说“关于我留下的事情”，那么费尔南德斯会觉得他想要留下来，现在他说的却是“关于我转会的事情”，这就十有是要离开了，来摊牌的。
他耸耸肩，示意楚中天说下去。
“我考虑了很久，觉得还是再在梅斯留一个赛季，对我和球队都好。”
听到这番话，费尔南德斯有些吃惊地看着楚中天。
楚中天对他笑：“留下来可能更适合我，不过下个赛季我想我会离开的，先生。”
“这没问题……”费尔南德斯反应了过来，他笑道。他从不相信楚中天会在梅斯呆到退役，就像他自己不相信自己会在这支球队呆一辈子一样。
梅斯虽然有一个培养优秀年轻球员的传统，但是这里的老板显然不是有什么雄心壮志的人。
未来有一天，他们都会离开这里的。只是希望在离开之前，能够尽可能多的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