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祖

  赤牙巨汉简短地讲述了一下：原野出生于水国西边陲的一座小城，他父亲是一名沙族奴隶，母亲是一位小家族的大小姐。在原野尚未出生的几个月前，他父亲就被那小家族的族长处死了，而他母亲却逃到了一个荒芜之地，将他产了下来。银发就在那个时候，带着死亡之血，找到了他。

  继而，原野迫不及待地将魂念输送到寒冰玉中。

  霎时间，一道七尺高的寒冰镜，由寒冰玉幻化而成，屹立在他面前。

  屋内的所有人，都安静地盯着寒冰镜。

  “开始吧。”原野说道。

  寒冰镜上，倏地蒙上了一层黑影，并出现了点点孤灯。

  一百年前，水国与藏月大沙漠交界处，有一片荒芜的寒野。雪花在寒风中呼啸着淹没了万物。

  夜，寒冷如铁，漆黑如墨。

  一座孤独屹立的荒山上，有一道火影晃动的洞穴。远处，东方，黑夜中有一座孤独的小城，正闪烁着孤独的灯火，它像是一只摇曳在风雪黑夜中的灯塔，渺小，却带着令人向往的温暖火光。

  突然，一道婴儿啼哭声，划破黑夜，引起了几头饿狼注意，纷纷翘首寻声望去。

  在婴儿啼哭声传来之际，一道银色雷霆旋即炸响，坠落在寒野上。

  继而，雷电凝聚成一道身影。

  银发穿着一件普通的灰色灵袍，身体上不时窜射出一道黑色血蛇，面色痛苦，步履踉跄。此时，他应该是又一次与黑翼大战之后。他以重伤为代价，斩掉了黑翼一只翅膀。黑翼连粉身碎骨都可以重新凝聚身体，失去一道翅膀对他而言，不算是重伤。

  可是，银发为了得到一道黑色死亡精血，已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他行走在风雪中，留下一串脚印，以及一滴滴窜射着雷芒的银色血迹。

  此时，他收敛一切气息，以一名相常的武士身份，去见一位重要的人物，一名刚诞生的婴儿。

  待他爬到山腰上的洞穴前，他是整理一下衣襟，抑制住身体中的黑色血蛇作乱，然后修复身体上的裂开的伤痕，最后收敛平静一下心境，显露出淡然的神情。这一切，在原野看来，就是一串小动作，看似不经意，却很让原野很感动。

  银发是什么角色？一片星域的万灵之父，只是要见一位的平凡的产妇，却还在意如此细节。

  虽然，银发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但还是把洞穴里的妇人吓到了。

  逼仄的山洞中，火光闪烁，一堆篝火升腾着熊熊烈焰，其上正烧着一只铁桶。一名容貌俊秀的妇人，面色苍白，穿着一件陈旧的白色锦衣，虚弱地坐在篝火边。她是一名普通的、小家族的小姐，不是沙族人。

  原野能想象出，自己的亲生父亲，与如此一位算是高不可攀的小姐结合，会遭受到何等灾难性惩罚。但是，他娘应该是深爱他爹的，她放弃了一切，逃到这里来，只为将他产下、保住他这幼小的生命。

  她娘是一位美人，也应该是一位淑婉的小姐，只是此时，她太虚弱了，也太容易受到惊吓。

  此时，她正在用一只破旧的铜盘，为刚出生的原野清洗身体。山洞内，充斥着血腥的气息，周围也沾染着不少血迹。

  见银发突然现身，她急忙将幼小的原野抱在怀中，用自己敞开的衣服包裹住他，然后，她慌张地拿起一柄用来剪脐带的剪子，惊骇地将它举起，道：“谁？！”

  银发停留在洞穴口，没有冒然上前，而是温和地拱手，笑道：“在下失礼了。”

  原野的母亲见银发用殷切地眼神看着原野，急忙用衣服紧张地将原野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只微黑的小手，在外面乱扑腾。她谨慎地说道：“想法干什么？”

  看见她如此紧张，银发将准备好的借口收了起来，和善地说道：“我是为你孩子而来的，我对你们母子，不会有任何恶意。”

  经过一段时间的对话，原野的母亲这才稍微放弃警惕，容银发坐到篝火边。

  “你真的是灵子？”原野的母亲用崇敬的眼神，看着银发。

  银发点头，并伸出手掌，一道细微地雷电窜射出去，吓了她一跳。

  “你的孩子，是天命之子，我已替他准备好一条路了。”银发突兀地说道。

  “你要夺走他？！”原野的母亲刚放松警惕，便紧张起来，紧紧地将幼小的原野抱在怀里。

  “不是夺走。”银发说道：“是要你亲手把他送给我。”

  这话，对于一位母亲来说，是残忍的话。她背负着男人被杀，放弃一切，躲藏在这里，只为将孩子生下来，又怎么舍得将他送人？

  “你可曾想过，他在你身边，将会有什么样的境遇？”银发问道。

  “灵武老爷若想抢我的孩子，我一点根本就无法反抗，却如此与我商量，足见老爷是一位仁慈的大人物。”沉默一会，她表现出了深明大义的一面。

  “你可能认为，他一生注定是一名奴隶。”银发用笃定的口气，说道：“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他要不了多久，就会超越沙族最厉害的帝王——明帝，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沙族人。他是天命之子，前世是赫赫有名的角色，经过一万年才转世，要不了多久，人界就会应他而改变。”

  在这样一个地方，在如此寒冷窘迫的环境中，说出这种天方夜谭的话，必然会让人觉得荒诞。

  银发也意识到这点，尴尬地笑一下，道：“或许你不信——”

  “我信！”出人意料的是，原野的母亲竟然用灼灼的目光，盯着银发，点头说道：“老爷说的话，我信。”

  银发意外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我前不久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刚出生不久，就被野狼吃了。”说着，原野的母亲垂下泪水，道：“如果，在灵子老爷手中，他可以活出一个人样……”

  银发方才明白，她并不信自己的话，只是，她知道孩子在自己身边，将面临着什么样的命运。母爱让她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只要能让这孩子活下去，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在这寒夜荒野，她都不能保证自己能活过今夜，还能有什么别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