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战国时期单纯求得夫君得空顾盼的奴役女子,我是两千年后受过自由高等教育的新女性,我听不得已经拥着别的妙佳女子的男人对我说如此情深意重的话,因为这邪除了让我起鸡皮疙瘩外,还会起被认作很假的负面心理。
是的,我开始又一次的怜悯我自己:原来这些让人气愤的老套到爆的郎情情节会发生在我身上,发生在我认定的耿直愚忠到爆的相公身上,我心目中即使是移爱了但我依然不愿对他多心多思的完美情人居然在为自己的别恋找如此庸俗的借口,我好失望!
也许我曾经心目中完美相公的这些做派说词对于战国这个年代来说既新潮又生动吧,但是抱歉,我已经生来自带了免疫移情思维。
“后来我清醒一些…”
蔺继相还要继续说下去,但我听不下去了,因为听得多了,在我心里,反而是对他和我的一种侮辱。
“相爵不必说了,本宫是秦王的溪夫人,只关心秦王的安康病痛,其余人与本宫无关!”
若是我们坚爱无比,那么这邪就不需要解释给我听;此刻我们已经裂缝重重,那么这邪就更不需要说出来纠葛两颗心中的疤了。
蔺继相呆愣一下,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随即留露出无以复加的痛楚神情,移步到我面前。
“我心中还是想你…”
他坚持!
“相爵!”
我后退,与他拉开一些距离,轻声道:“时辰不早了,秦宫闺阁规矩甚多,请回吧!”
“时时刻刻的念着你…”蔺继相不理会我的话,他上前,步步跟进。
“若是你还想我能活下去,请回!”我退到了墙壁上,退无可退。
“她只是你的影子!”蔺继相满面横泪,音色嘶哑:“谁能和你比呢?谁能代替你呢?你是我的全部!”
“洛葱!”
我受不了了,我能怎么办呢,看不过蔺继相的难过好言相劝说我并不恨他吗?那样除了双方更纠结痛苦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呢?
我已经是秦王妃了,不管嬴政在不在乎我,我此生都将被困于秦宫中。嬴政不倒,我就走不出去,连嬴政最爱的儿子扶苏都得不到我,何况是对于嬴政来说与之敌对的蔺继相!
洛葱与同行而来的从人虽是不解我和蔺继相见面的情景,但他们都第一时间背过身去不影响我们,此时听到我的呼喊,一起转过身分立我和蔺继相两侧。
“相爵,夫人她过的很艰辛,也很痛苦,就请相爵别再刺激她了,等彼此情绪稳定一些再做打算吧。”洛葱扶着我,对着随时可能冲动到失控的蔺继相声声恳求。
“相爵,咱们该回去跟荣公子会合了。”从人低声提醒。
蔺继相看着我,双目血红。
我抚着心口,本能的流泪。
“溪儿,你保重好自己!”他终于冷静了下来,没有做出后果不堪设想的莽撞事情来。
在洛葱的搀扶下跌躺在离我最近的狐狸毛软上,蜷缩着身子想要与细柔的皮毛贴的更紧一些,虽是天热,可我依然觉着身子发冷。
我这一天惊心动魄到身心散架一般的失神,若是真的要这样活,那我情愿不再往下过。
我虽然怕死,可我更怕这样活!
与蔺继相和嬴政同时居住在一座城市,那种悲凉又惶恐的心紧绷到了极致,我怕嬴政知道有蔺继相这号人物,我更怕蔺继相生死不顾的拉着我走。
我不是怕我和蔺继相走不出齐溪宫就会被以最残忍的方式赐死,而是我在怕,我竟然没有了可以无论如何要与相公携手共赴的执念!
是的,我似乎不再爱他了,或者说,我似乎并未对他倾注过爱情,我对他的依恋,更像是,洪水围堵的荒岛上唯一的流浪者对荒岛这片陆地的依赖!
这种发现让我惊慌失措到无处遁形!
如果我对蔺继相的爱情都是假的,那我在这个时代依附着田田溪的身子生存的灵魂又有几分真呢?我连自己都信不得,我还能信什么?
“夫人,您做噩梦了?”洛葱抱着我,拼命摇醒我:“夫人,夫人,您是被梦魇了吗?”
又是一身冷汗,又是无处安放的空心!
“无妨!”粗重呼吸几下,看到洛葱,稍稍心安,我对她说:“洛葱,再点两盏灯,我想看看书。”
深更半夜,我不想再睡了,我怕极了梦魇里我找不到身子捉急的灵魂晃动的样子!
“定是这宫里阴气太重,才让梦魔有了可趁之机,”洛葱轻轻安抚我:“夫人莫怕,明日奴婢奏请掌司局,请法师来做做法就好了。”
“与那个无关。”我捋了捋心口,让浑身发冷的感觉减缓一些。
从梧桐林见到蔺继相的那一刻起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他,直到现在,若要分离,我还是有些舍不得的,我总能从他那里找到我需要的安全感。即使是他远在齐国,我心中念想着我这个飘忽的风筝的线在他手里,就自觉的心安。
洛葱点了灯,又为我倒了杯水,然后把书递到我的手上。
“夫人,”洛葱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如果我感觉没错,洛葱要跟我说蔺继相了。
“怎么太后仙霞之后,您和相爵总是发生争执呢?”
蔺继相走后,洛葱一直默默的照顾着我,闭口不谈我和蔺继相之间的事,这会儿她一定是见我情绪稳定了,所以忍不住开口问了。
我轻轻拍拍她的手,给她一个安慰的笑。“以后不会了。”我说。
不爱,就不会为了情爱争吵,我也不配再跟他为了红衣女子争吵!
以为我是在安抚她,洛葱迟疑一下,还要说些什么,我装作看书没给她机会。这会儿她要说也是会为蔺继相说些好话吧,可我心里很混沌,我不能再让温情和假象的感动来迷惑我的真心了。
为了刺激蔺继相和扶苏,趁他们在,让他们对我死心,我熬了八宝粥奉给嬴政。这碗粥,我想对蔺继相和扶苏表明我不爱他们的心,也想试探一下嬴政对扶苏望我状况的态度。
很幸运的开头,嬴政允许我进了穹阳宫书殿,不过他对入内的我的态度极其冷淡。
“有话便说,寡人——”嬴政正在挥洒书写间,衣袖扫到了书案上的丝帛,丝帛洋洒着飘落了数页下来。
我走到书案前,把盛了粥的银盘放在书案上,蹲下身子为嬴政捡丝帛,起身却看到正怒目瞪我的嬴政。
好心帮他捡丝帛而已,我又做错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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