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愚忠罢了,倒也是个可人儿疼的丫头,想必她的心头比咱们要难熬千百倍的."
我如此出言,是想让因不明我态度而不敢惋惜曾经一同做事的琳琅的从人放松谨慎的言行,她们以为我恨琳琅,进而会介意她们对琳琅曾经的情意,我要让她们知道,琳琅对我是对我,和她们无关.
表态完,我求证性地看向余槐.
"你方才说,李由是因为眼下皇上在归途途中才不继续对琳琅用刑的?"
嬴政的巡游道路十分漫长,他有一半在远离咸阳城的道路上,最远点过后,另一半自然也是靠近咸阳城的游途上,可李由现在就开始让琳琅养伤以抹灭他对琳琅的严刑拷问的痕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嬴政就快要回来了?
余槐一时没明白我的意图,他只是如实肯定了我的提问.
"奴才是这么说的."
太好了,嬴政要回来了——嬴政回来了,他会让我活吗?静夫人会让我活吗?
心头狂喜未退又压强忧,这让我冰火心绪交替的异常难受,起身离开大殿,我默默去梳洗睡眠了.
辗转反侧睡不着,思绪如三千乱丝扰心,让我看不透自个儿忧愁的突破口,不过好在我最后自我劝慰着有了新的说道:能够见着朝思暮想的嬴政,总比这样沉寂在冯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静夫人找到理由强拉出去分尸的好吧.
"洛葱,你着重打探一下,看皇上是不是要直接归回咸阳了,还是他目的地不明,说不得又要岔出什么兴之所至的地方去."我起早便先对洛葱吩咐了下去.
如果嬴政是要回来了,那这里的一切僵局也就能早一些被梳理了.希望我能够活到嬴政回来的那一天最起码我还能够看他一眼.
不过,若真的等到他回来之后我才死,我又开始觉着蔺继相必不会安生地任由嬴政的这一决定实现了——好矛盾啊,我真的是个纠结的人!
洛葱专门打探这一个消息,很快便有了结果,她急吼吼赶至我身边,急切地将她的所知禀报给我.
"听闻皇上的仪仗近来行进的甚是快速.近乎昼夜不停地赶路.外界纷纷揣测是皇上或是咸阳城有了什么大事才致皇上如此匆忙的."
我先是一喜,狂喜,几近狂喜地浮现于色来,只是下意识地将我心头的狂喜压制下去了.
"如此说来.皇上是直奔咸阳而来了?那,静夫人和冯右丞相那边可有重大到非得皇上亲自处理的事件发生?"
嬴政加速回程,应该不是为了处理已经发生半年,且在静夫人口中一直发生的我的不合规矩的事情吧?
洛葱一直留心着方方面面的世局,听我问起静夫人和冯去疾的宫廷朝堂大事件.她否定着没有所知.
"奴婢未曾听闻."
洛葱都探听不到,那八成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嬴政匆匆往咸阳赶——不会是他身子不好了吧?
我心"咯噔"一震,进而大慌起来.
"快去邀冯夫人到院中一聚."我急道.
虽然历史上嬴政巡游数次才出事,这是第一次出游,可是我心里依然不踏实:嬴政一向痴狂地勤政.他几乎呕心沥血地一门心思扑在天下霸业上,便是有了不得的从人,御医护驾,也难免不会积劳成疾了.
"夫人.何事寻来奴妇?她们一直催促奴妇要快,可是叫奴妇吓着了.您有事还是华庭公主有事?"
椒图第一次遇着我如此仓促的相邀,她以为我和嫶曼出了什么事情了,一路疾奔,未停步就不顾形象地开了口.
我知道我的心急折腾了她,可是我若是出庭院突然造访她的殿宇,说不得又是要引得冯府的其她妾位和从人们侧目猜测,故而我选择了让她过来.
她经常过来,所以此举不甚惊动.
"都没有,是皇上的事情."我出口缓了她的心急,自个儿急问道:"你可听到冯右丞相说皇上正在往咸阳城赶路的事情?冯右丞相说皇上突然归来是因为何事了吗?"
别人不知道嬴政的行踪和缘由,冯去疾代嬴政监理咸阳总该会有嬴政的具体消息的,我难得见着冯去疾,而且不能断定嬴政真的就有事,故而问话这事,我还是选择了先问椒图.
看我急躁,椒图有些惊异地疑惑着我的反应.
"夫君知晓奴妇时常与夫人在一起,故而有序人想要知晓的话,夫君皆会说与奴妇听.
皇上赶路之事夫君倒是提起过,然则他只是说皇上在下指令给他时捎带了他命巡游大队人马‘直奔咸阳’的话,并无异常一说.
夫君还说呢,说是此番巡游甚是顺利,皇上心意大畅,而今突然发号令回来,必是一时意气,无关朝政及康体."
如此想来,是我关心则乱了,嬴政没有身子不好就好,只是这长途跋涉,他又是那样的人生结局,我总怕他受到什么大的苦楚.
"本宫信冯右丞相,他说没事,必不会骗本宫的."我松口气道.
见我淡漠着松懈了意识,想.[,!]着我的处境,椒图感慨着无话可说了.
情深是好事,可是如若飘零着没有根基还空有一颗情深的心,那这情深就显得太过凄凉了,我想椒图此刻的沉默也是对我有此感触吧.
嬴政要归回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冯去疾就借着我的名誉将田田溪的母亲接入府中小住了,因为他得到风声,说我交往圈子过小,静夫人找遍了所有可能跟我有关系的人都没能将我如何,所以她情急之下还是决定拿田田溪的母亲开刀了.
关于冯去疾的这点先见之明,田田溪的母亲也对我做出了证实.
"咱们齐国坊的人自打皇上巡游之后,近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欺辱,好在你外祖公一直提点着众人忍耐,这才好歹算是避过了大的灾祸."
看我听的惭愧,她忙又为我开脱.
"好在你失忆的事情宫里人也都是知晓的,这些时日对于如此状况,你不插手是对咱们最好的保护了,她们信了你对齐地旧情寡淡,也就没有痛下死手以避免给她们自个儿惹不必要的麻烦了.
连日来不少交往不深的臣府王妻邀我出坊,我皆是拒绝的,然而对于前去做客的人我到底是不好往外赶的,你外祖公,父亲跟我对于如此频繁的邀约之书很是忧愁,就怕一个不慎酿成祸端,让你难做."
她蹙紧眉结,叹息道:"一次隐端可避过,然她们招数出的奇了,怪了,难免不会有纰漏,故而思来想去,我觉着还是不在坊中的好,只是我这种身份,若是想要出咸阳城是要皇上首肯的,故而一时倒也没了法子.
好在冯右丞相眷顾着,让我来陪你和华庭挨日子,这倒是给了我推却她们盛情的好藉口,至于你外祖公和父亲,没有我在,他们身为齐地贵胄,又有公职在身,躲避起来也方便的多."
我的存在是他们麻烦的渊源,我的疏远是他们躲避灾祸的资本——这样的我,怎能不让我自个儿难过.
"都是因为我,不然你们也不至于如此窘迫."我哽咽难抑.
"说哪里话,若非你,齐国坊又如何能够在咸阳城威严地立足为让多数人避让的所在,你不见那些同沦的坊地,近乎人人都可欺压一般的难过,咱齐国坊,可是没人怨你的."
劝说着我,田田溪的母亲又话锋一转,迁到了田氏的另一个女儿身上.
"皇上不在,你虽是落魄了,然媠夫人随皇上远行却也是齐国坊的荣耀的,故而除了宫里寻事的那些派头,其余人也是不敢太过猖狂的."
这会儿提到田田媠随游,看田田溪的母亲的脸色,想来劝慰我的心事小,提点我的命才是正题吧.
"宫里婢女指认我毒害的王妃已然没了,此事该如何了结,皇上还没回来,谁也不能定论,到时我是死是活还未可知,故而你该告诉他们继续小心才是."
我没有给田田溪的母亲以无望的希望,也没有给她说我必死无疑的丧气话,我希望她能够明白,虽然我得意的时候能够代替田田溪向他们行孝道,可是我失意的时候也无力保护好他们被我牵连的安危.
"世局大家心里都有数,自会谨慎,只是,"她看着我,吸口气道:"如若能够避过此劫,那正说明皇上是看重你的,你也当学学媠夫人,当进则进才是."
果然,她是在觉着我总也不对嬴政积极争取,没有"出息"的了.
母亲这样说教自个儿的女儿,其实也没什么,但是我有我的活法,如若一味让我对嬴政献媚——我做不到啊.
"母亲莫要太过挂心,皇上的喜好随心而动,倘若是依样学样,反倒叫皇上厌倦了去,你们且在安好的时日里过好自个儿的日子吧."毕竟是田田溪的母亲,我压着性子对我说了婉转的推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