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跨国营救(五)
阿菊的伤势比较严重,以杨逸的经验,她得在手术后的第二天才能醒过来。姐妹情深,阿竹便留在病房里照顾阿菊。
这天夜里,杨逸和罗忠毅一起秉烛夜谈,一直聊到深夜。他们从辛亥革命聊到北伐战争,从南.昌起义说到五次围剿,又从红军长征谈到新四军开辟浙苏皖根据地。在这次谈话中,杨逸对中国共.产党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在中华大地上,有一支英雄的队伍,为了民族解放而浴血战斗着。他们又谈起了《论持久战》,对驱除日寇,取得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充满了信心。
送走罗忠毅,杨逸躺在床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心潮起伏,热血沸腾。和罗忠毅的谈话,激起了他想加入中国**的强烈愿望。而这种愿望,与几年前闹**的时候不同,他已经由原来的冲动,转变为今天的理性与坚定。
第二天早上,罗忠毅早早离开了营地,杨逸本想找他谈谈入党的事情。不巧,据根据地其他同志讲,罗参谋长和廖政委接上级通知,去皖南开会去了。
吃完早饭,杨逸来到病房,阿竹正趴在阿菊的身边睡觉。杨逸不忍心吵醒她,就默默的坐在床边,看着这对可爱的小姐妹。两人虽然模样和声音完全一样,但阿竹天真开朗,阿菊矜持干练,性格完全不同。阿竹就和以前一样,完全没有变化;可阿菊的变化,让杨逸真的有些始料不及。
“司令,对不起,卑职无能,你,你处罚我吧!妈妈,别离开我,妈妈……”杨逸忽然听到阿菊的喃喃自语,接着又听得她气喘吁吁地说:“赵教官,我,我跑不动了。”
“赵教官!”杨逸和阿竹同时一声低呼,只见阿菊的脸上,淡淡的浮现出两朵彩云。
“阿菊,阿菊!”
“阿菊,阿菊!我的好妹妹!”
杨逸和阿竹低声呼唤着。阿菊的眼睛渐渐睁开了,她看见了杨逸,同时也感触到,一双熟悉的手,正温柔地握着她。
“杨逸哥哥,我,我这是在哪?”阿菊虚弱地问道。
杨逸温婉地说道:“阿菊,你看看那边的人是谁?”
阿菊转过脸去,赫然看见另一个梨花带雨的她,正握着自己的手,哭泣着。这是一种欣喜的哭泣,是久违重逢的喜极而泣。阿菊纵有千言万语,此刻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嘤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支由十一人组成的行动小分队,穿过茅山的崇山峻岭,一路向上海进发。他们身穿日本军服,背着三八步枪,腰上都别着手雷。领队的军官,左边挎着军刀,右边挎着南部手枪,军姿威武,气宇轩昂。他的这身装扮,没有人能把他和那个仁爱诊所的杨医生联系在一起。
杨逸从阿菊的口中得知,玛丽已被多田抓走,并且也负了伤,就赶紧和救援小分队的队长汪金海联系。汪金海马上召集了连阿竹在内的十名队员,准备赴上海营救。
杨逸不愿意让阿竹去冒险,悄悄地对汪金海说:“汪队长,这次救援行动,路途遥远,时间可能会很长,女孩子就不要参加了。我们必须化妆成鬼子,穿越敌人的腹地,她俩去也不合适啊。”
汪金海点了点头,冲着队伍喊道:“柳肇珍、郑竹吟出列,其他人列队赶往后勤处,换上日本军服和武器,十分钟后在后勤处门口集合!”
柳肇珍和阿竹同时请缨:“队长,我也要参加!”
汪金海命令道:“柳肇珍,你负责护理友军伤员;郑竹吟,你协同护理,重点守护电台。这次你们就不参加救援行动了,听明白没有?”
“明白!”柳、郑二人同时回答。阿竹看着杨逸远去的身影,心里一阵难受……
杨逸心里想的是,绝密胶片是不是已经落入敌手?玛丽的伤是不是很严重?玛丽会不会遭到敌人的严刑拷打?甚至已经牺牲!一想到这一切,他就心急如焚。
“看!队长,是宪兵队!”忽然,一个队员冲汪金海喊了一声。在他旁边的另一队员立刻捂住了他的嘴,狠狠的低吼道:“就你认字儿,你还怕人家不认识你是新四军,是不是!”
汪金海转身向那名冒失的队员投去严肃的一瞥,所幸,这时街上并没有人,天还是乌蒙蒙的。他向身边的队员低声说道:“传我的话:从现在起,你们都是哑巴!”
队员们一个个悄悄传话下去。此刻杨逸心下又在盘算,一大群冒牌的日本兵在街上瞎逛,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如果去林怀部的家中隐蔽,势必要经过法租界,行动必定暴露。看来只能去林翔玉的府邸去看看,如果那里不便,就只能另外找个地方了。于是,他把手一挥,众人跟着他向林翔玉的府邸走去。
杨逸让众人在院子外列队,上前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他打了一个手势,三名队员立刻靠近围墙,其中两人搭着手,嗖的一声,把另一名队员直直的抛了上去。
门打开了。杨逸又竖起四根手指,然后向前一挥。四名队员端着枪,侧身向里边缓缓走去。过了一会儿,四人从房子里出来,纷纷向杨逸竖起了大拇指。杨逸一摆手,余下的人跟着杨逸进了这所房子。
“汪队长,你和队员们先在房中休息,我和小六先出去打探一下。等有了消息,我让小六回来通知你。”杨逸对汪金海说道。
“好吧,杨先生,你也要多加小心。”汪金海说道,然后又向其他人说道:“谢绍才,袁长发,注意警戒,其他人原地休息。”
上海日本宪兵队的门口,杨逸打扮成受伤的模样,额头缠着纱布,手臂还缠着吊带。小六跟在他后面,替他拿着军刀。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这时,从宪兵队里面驶出一辆黑色轿车,上面坐着一个日本军官和一个漂亮的女人。杨逸不认识日本军官,可对这个女人,杨逸是怎么也不会忘记的。“这不是凌寒吗?她怎么会在日本宪兵队?难道……”
待车子驶离了宪兵队,杨逸走上前去,和哨兵搭讪:“我是一零八师团的宫崎,你们队长是我的学长,他今天在宪兵队吗?”
哨兵整了整军姿,恭敬地回答道:“少佐阁下,队长刚刚出去了,我看阁下还是回医院找他吧。”
难道玛丽伤势严重,被送到了陆军医院?杨逸和小六于是便来到了陆军医院。
陆军医院的病房,都在三号、四号楼里。三号楼是接治高级军官,及有特殊贡献的下级军官的专用病房,玛丽因为保密级别较高,也被安顿在这里接治。她被安排在206号病房,门口还站着四个日本宪兵。而三号楼恰恰是原先中岛今朝吾住过的那个楼,杨逸对它十分熟悉。
他走进四号楼三层一间堆放杂物的无人病房,沿着窗边往对面的病房观看。只见206病房的门后,站着两个蒙面忍者。玛丽正躺在病床上,脸上明显有被殴打的痕迹。那个叫凌寒的女人和日本军官也在里面,不住的询问着玛丽。问了一阵子,军官上前狠狠地扇了玛丽一个耳光,鲜血从玛丽的鼻腔和嘴边流了出来。杨逸感到一阵揪心,他狠狠地攥紧了拳头,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杨逸在病房中想了很久,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白纸,在床头柜上认认真真地画了起来。等他画好之后,他拍了拍手,小六从门外进来了。
杨逸对着草图,在小六的耳边吩咐了一番。待小六领命揣着草图出去,杨逸这才又回到窗口,向对面的206病房窥视。
杉内和多田在抓获玛丽的时候,并没有找到绝密胶片。忍者美惠和百合在荒村里寻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
回到上海,他们对玛丽进行了审问。
“你叫什么名字?哪国人?你是干什么的?”多田问道。
“玛丽?布朗,英国人,我是南京圣礼大教堂的修女,国际红十字会远东援助小组成员。你们亵渎神灵,烧毁教堂,主不会饶恕你们的!我要报告英国领事馆,对你们的这种野蛮行为,提出强烈的抗议!”玛丽义正严词地说道。
杉内警告道:“问你一个问题,你就回答一个问题,其他废话,还是等见着领事大人和上帝的时候再说罢。胶片到底在哪?”
“不知道!啊——”
玛丽刚说了声“不知道”,多田一脚就踩在玛丽那条受伤的大腿上,使劲地搓着,还一脸坏笑地说道:“嘿嘿,我管你是修女还是圣女,进了我的宪兵队,统统要接受大日本帝国武士的洗礼!”说罢,一把扯开她的黑色会衣,就要动粗。
“住手!有点绅士风度行不行!我们是在找胶片,不是找女人!坏了帝国的大事,我看你怎么向军部谢罪。”杉内严厉的训斥道。
多田还真的有些怕她,虽然他也是个中佐,但在这个女人面前,不知是什么东西在作怪,忌惮始终占了上风。他盯着玛丽若隐若现的沟壑,猛的咽了一口唾沫。“多好的一道菜,又要坏在杉内这个泼女人手里了。”心里暗自可惜。
“我也不打你,只要你告诉我胶片到底在哪儿,我就放你回去。”杉内接着审问玛丽。
“我说过我不知道,胶片我真的没见过。或许,在教堂里被你们烧了?”玛丽反过来问道。
杉内耐着性子说:“可神父说威廉姆斯已经把胶片给你了,你怎么解释?你又怎么会和那个游击队员在一起?是不是想逃往重庆?”
玛丽知道,在这个女人面前,不说出真相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可为了国家的利益(作者按:二战前,英国在东南亚有广泛的殖民地,并拥有驻军),为了杨逸的祖国,她是绝不能低头的。于是,她把眼睛一闭,任凭杉内怎么问她,也不再开口了。
杉内冲多田摆了摆手,说道:“多田君,我就把她就交给你了,你来让她开口。不过,我可不想闻到西洋人的羊骚味,我对那味道过敏。”
多田一听,喜上眉梢,命令手下道:“打,给我使劲地打,打得她开口为止。”然后,笑眯眯的陪着杉内走出了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