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碧落

  洛碧幽以为是尤姬的红裙女子并不是尤姬，而是白汐若，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才是尤姬。令洛碧幽感到惊愕的并不是这些，而是白汐若周身散发出的阴冷之气。

  此时的白汐若已经魔化。

  为了增强自己的修为，白汐若不惜损耗自己半数修为与尤姬缔结血契，两人因此而同伤同亡，其实暗地里吞噬尤姬体内可以摄取他人功力的魔性根基。

  她是上神，仙根仙基属正阳，无法也不会帮她反噬他人修为。而魔族不同，魔族根基极阴极恶，大都以吞噬他人修为来助长自己修为。

  如今她已经将尤姬的魔性根基全部吞噬，尤姬对她已无利用价值，就在重影发现她之前，她刚刚解了与尤姬的血契，重获自由身。

  “重影。”洛碧幽又喊了一声，这一次重影却没有理会她。洛碧幽只好自己走上前，刚走出没两步被一道屏障挡住去路。洛碧幽这才发现除了重影看得到她，白汐若根本看不到她，也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不要试图破解结界，我会形散。”洛碧幽试图打开结界屏障，刚一出手结界屏障内传出重影的心音，洛碧幽赶紧收回法术。

  “重影，你这是做什么？”

  “放心，我只是取她一滴眼泪，不会伤她，也伤不了她。”

  “你、你知道她是……”

  “知道。”

  洛碧幽的心向下沉去，向后退步。

  白汐若也是海神的女儿。当年幻神虚璃将白汐若带进归墟幻界，白汐若便是一副鲛人的形态，是幻神虚璃给她渡了大量仙法，她才得以幻化人形。

  洛碧幽的心里很乱，直觉告诉她，就是白汐若的眼泪了。

  洛碧幽突然很想逃跑。洛碧幽不明白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她。明知道重影和她之间的关系，为什么偏偏还选择了她。如果她想不起那一切也就罢了，可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关头让她想起一切。

  内心越是挣扎，想要逃避一切的冲动就越强烈，洛碧幽转身就向林中跑去。

  重影觉察到洛碧幽的异样，但却不能追上去，否则一切就将前功尽弃。尽管重影已经极力掩饰情绪，但还是被白汐若看出不对劲。

  “不对，你在骗我，你在骗我是不是！”白汐若突生愤怒，上前一把扼住重影的脖颈。

  重影自嘲的大笑起来。不到一日的光景，他两次被人扼住脖子，这等屈辱他可从不曾有过，若是被上面那位知道了，怕是面子挂不住，无言面对他那些顽固老朝臣吧。重影想到这里，突然起了意，这等好戏，是需要给那位看看。于是牵动意念，呼唤九重天上的那位。

  既然谎言被看破，那他也无需再装下去。

  白汐若不解重影为何突然大笑，更感恼火。

  “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你，笑你太痴傻。”

  “重影，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你耍的团团转的白汐若了，你最好别惹怒我，否则……”

  “否则你就打散我？”

  “你知道就好。”白汐若放开重影，甩袖背过身去。“说吧，你这次是靠谁的力量维持幻形的？”

  “我以为你知道她出来了，看来你不知道。”重影淡淡道。

  “什么？你说什么？”白汐若转过身。

  “我说她出来。我再见你就是来劝你放手，别再执着。我如她希望的，不踏出虚妄墟半步，你就是破了封印，我也不会跟你走。”

  白汐若眼中滑过一丝狠戾，却笑了：“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救你？哈哈哈，我知道了，他们找到眼泪了，你害怕了，后悔了，想我救你了。”白汐若一步步逼近重影。

  重影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汐若，别再执着了，你本可以好好做你的上神，你不该变成这样。”

  “是！我本可以好好做我的上神！是你！是你毁了我！你现在到来劝我放手，你觉得我还有回头路吗？有吗？”

  白汐若苦笑了一声继续道：“重影，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怎么可以！这个女人……”白汐若转向远处蜷缩在地上的尤姬，“……她为了你，修行尽毁，众叛亲离，丢掉所有尊严卑躬屈膝，落得这般凄惨田地，却还傻乎乎的执迷不悟，到死还想护你周全！可你给了她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将别人的真心玩弄于鼓掌！”

  “我从给过她承诺。”

  “哈哈哈……”白汐若仰天大笑，“是，你没有，你根本不需要。你是天帝，只要你想，就是不说一句话，不做一个动作，你也可以达成目的。”

  “别拿我跟那个人比，我不是他，与他毫无关系！”

  “没有关系吗？哈哈哈，你倒真会骗自己。你分明就是他的一部分。他是你的耻辱对吗？因为他无能守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你不甘心，所以你跑了出来，你要取代他……”

  重影笑笑，这一次却不恼也不怒：“你既然清楚我的一切又何必在这里执着呢。”

  “是啊，我已经知道了一切，知道你因她而生，为她而存在，我为什么还要执着呢？”白汐若突然仰起头癫狂的大笑起来，再低下头时已是满脸泪痕，那泪水鲜红如血，顺着脸颊滑落，滴滴成晶，掉落在半空里，炸裂破碎，全是心碎的声音。

  是了，能够加固九罡情劫封印的便是这饱含苦涩、凄凉和痛苦，凝聚着强大海神之力的海女的断肠泪。

  重影伸出手，在又一滴断肠泪破碎之前将其接在手心里，紧紧握住。

  “你的眼泪是不能帮我解除封印，但却能将我永远禁锢。”重影轻声叹了一句，打开结界屏障。

  夜空中突然打下一道红光，直击向树林，洛碧幽方才跑去的方向。重影心头一紧，再顾不得那么多，追着红光而去，飞向树林。

  白汐若终于从情绪里走出来，见重影向树林飞去，也忙追了上去。

  重影和白汐若离开草地后，夜空中又打下一道红光，这一次是直击在草地上，落地的红光越积越大，积成一个大红球，然后突然裂开，内中滚出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