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殇痛
最后一抹跳跃的音符终于飘出殿外,消失在薄薄的空气中。
乐来兮垂眸良久,众人心中纵有万千思绪,也比不得她心中涌动一分。
她虽在表演,却更是倾诉。是倾诉,可是看起来又像是自怨自艾。身世孤独,路途坎坷,命运波折,仿若一叶扁舟,飘荡在这茫茫大海之上,没有方向,不知飘向哪里……
原来,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心安过。乐来兮发现了自己的心境,而上次在北冥即墨面前犹豫的原因,她也找到了。
是的,北冥即墨给了她一个很好的方向,可是在她看来,仍是那么的迷茫。她不知,看似一条繁花似锦的路,走下去,到最后,会不会陷入万劫不复……
一片掌声鸣起,打断了她的思绪。乐来兮起身抬眸,让她吃惊的是,此时北冥弘桑的眼中竟有些许晶莹的东西。
乐来兮唱了什么,奏了什么,符妙姬不知,她没那闲工夫,在场的几个男人的种种表情已经让她目不暇接。
儿子!继子!丈夫——男人!就在她瞥到北冥弘桑眼中那抹明亮的东西时,符妙姬的心仿佛在被什么东西一点一滴的啃噬,是那么的痛!!
男人都是贱东西!得到的永远不珍惜,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他定是又想起了那个贱人!那个已经死了十二年的贱人!!哼,你怀念怎样?思念又怎样?你就是想的发疯,那贱人也已成了一抔黄土!!!
想到这儿,符妙姬狠狠的压下一口火气,瞬间云淡风轻,如一个王者,睥睨眼下的一切,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北冥弘桑终于意识到自己失了神,忙恢复心绪,对乐来兮赞了又赞。
“此曲胜过朕一生所作!”这是一句极高的评价,高的令乐来兮不知所措的低眸垂首。
北冥弘桑却说的真诚,“名师高徒,果不虚传!”
接着,他赏了乐来兮许多奇珍异玩,包括他引以为傲的上古焦尾琴。而后,他又以北冥即墨劳苦功高为由,打破祖制,命北冥即墨等人在临安住上一月。
于是,一场其乐融融的宴会,在皇帝一阵阵爽朗的笑声中,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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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雪正浓。
出了乾坤宫的大门,北冥即墨猛的回头,对独孤穹吩咐道:“独孤,带南荣夫人回宫!”
撂下这话,他猛的拉起了乐来兮,朝昏暗中疾步走去。
乐来兮的心突突跳个不停,她任由他拉着,在风雪中慢跑穿梭。
仿佛漫无目的,穿过两宫三殿,到一凉亭处,北冥即墨终于停了脚步。
今夜没有星辰,可是他的眸子是那么的璀璨,照的人心亮亮的,可又那么的深邃,深邃的让人不知所措,仿佛在大海中彷徨。
四目相对,乐来兮终不抵那抹炙热,垂下眼眸。
没有言语,他怔了许久,猛然间,他将她拥进怀中,紧紧的,仿佛他只要松懈一点点,乐来兮便会消失不见。
他饮了许多酒,满身酒气。
“回答我!”凛凛寒风中,他的话也是凛凛。
“什么?”乐来兮不解。
北冥即墨未语,一把扒开了她脖间的紫貂披帛,狠狠的咬了上去。
他疯了!!乐来兮吃痛,心中呐喊。同时,一股异样的感觉触动全身,让她浑身为之一颤。
北冥即墨并未继续用力,渐渐的,松了口。他的唇并未离开,而是沿着她的脖颈,窸窸窣窣,密密麻麻,一路来到她的耳边,“我真想把你吃下去!”他的声,低低的……
这话既暖味,又犀利,一路冲破艰难万险,从北冥即墨的胸口而出。
乐来兮完全懵了,他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看着我!”须臾,他一把放开了她,双手捧着她的小脸儿,明亮的眸子紧紧盯着她道:“那个约定,你有答案了吗?”
原来是这个。一时间,乐来兮又垂下了眸子。
“为什么?来兮,你到底在纠结什么?”他满眼伤痛,所有的自信顷刻间化为乌有。
她摇头,“我,我不知道……”
对着那张小脸,北冥即墨再也忍不住,大掌一把箍住了她的脑袋,照着那樱桃小口,狠狠的咬了上去。
他狠力的吮吸着,探索着,近乎疯狂,焦急与忧虑吞噬了他的理智,此刻,他满脑子都是,要了她!
来兮,你是我的!他将她抵在滚圆的大红柱子上,箍住了她的一切挣扎,吻的炙热而狂烈。他的舌唇奋力将她的小口打开,狠狠的吮吸她的丁香小舌,吮吸着,探索着……
仿佛经历了一场洗涤,她的唇、眼睛、眉毛、耳朵、脖颈,处处留下了他的痕迹。
可是,他那狂风暴雨般的炙热并未停歇,他一手箍着她的脑袋,另一只手炙热的在她腰间游走,想奋力的找一个突破口。
此时,双腿间的炙热已经硬的他难受,突然,他放开了她,接着不顾一切的去解她的束带。
突然,“啪!”的一声,他的脸颊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黑暗中,乐来兮微眯着水眸,那水眸明亮皎洁,却无处不散发着噬人的寒意。
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
乐来兮怔怔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装,缓缓抬步,朝无尽的黑暗中走去。
她不想说话,她能说什么呢?
她走一步,北冥即墨便无声的跟一步,天知道他此时有多心痛,有多后悔。
入冬以来,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场大雪,旧雪未化尽,又添新雪,所以,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
乐来兮走的颤颤巍巍,甚是蹒跚,心是抖的,脚步自然不稳,有好几次差点儿摔倒。
北冥即墨如一个老鹰一般,张开双手,每当她一个不稳快要摔倒时,他便心跳急剧加速,一个箭头上前……
踉踉跄跄,走了几个弯路,过了许久,俩人才一前一后的走回重华殿。
刚进门,乐来兮便扭头将门关上,只听“嘭”的一声,北冥即墨被关进了殿外。
“夫人,您可回来了,似锦,快与夫人掸雪,我去端姜汤。”飞霞说着便想出门,却被乐来兮猛的一喝:“不许开门!!”
飞霞几乎吓掉了半个魂儿,主子这是怎么了?她望了似锦一眼,俩人同时定在了原地。
“是……”良久,飞霞怯怯的回了一句。
二人将她身上的雪掸掉,扶她上了榻,蜷缩在温暖的被褥里的刹那,乐来兮终于忍不住,泪,落的无声无息……
就在这时,她听见有人敲门。
“飞霞,快来开门,我与夫人端了姜汤……”北冥即墨端着碗热腾腾的姜汤,怕乐来兮误会,又道:“你只需留一个缝,把碗接过去就行……”
听到这里,飞霞大致明白了,感情门外的那位爷又惹到了她们主子。
似锦朝榻上看了看,见乐来兮并未有明确指示,于是她大了胆子,走向外间,把门开了一个缝儿。
“殿下,您赶紧回去吧。”似锦本来气呼呼的,她不明白,为何这位爷老是惹主子生气。可是,当她看见北冥即墨如一个雪人一般站在门外时,她的心,顷刻就软了。
隔着门缝,北冥即墨朝里探了探,低语道:“等你们主子喝了姜汤,我再走。”
曾几何时,这位高高在上的尊贵的王爷,与一个低等的婢女说话,开始自称“我”……似锦心头又是一热,眼圈红了。
“哎……”她答道。
当似锦把姜汤端进里间时,乐来兮已经从榻上坐起。
似锦望了飞霞一眼,二人心知肚明,她们的主子之所以如此,是想让殿下赶快回去。
乐来兮饮了姜汤,似锦故意大声道:“夫人,要不要再喝一碗。”
乐来兮知她何意,并不拆穿,只是摇摇头,继续躺下。
似锦悄悄开了个门缝,见门外已无人影,便松了口气,将外间的灯熄后,与飞霞一起来到里间,她们知主子心情不好,所以静静的坐在榻旁陪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琉璃灯罩下的红烛燃了大半,乐来兮在榻上翻来覆去,愣是睡不着。
“他真的走了吗?”乐来兮很烦躁,突然起身问道。
飞霞面上一愣,忙起身,“婢子去看看。”
这回,飞霞将门打开大半,令她无比吃惊的是,北冥即墨竟未离去,他像是故意惩罚自己似的立在雪地里,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个雪人。
“殿下!!”飞霞大喊,声音甚是悲怆,二话不说,她跑出了大殿,将北冥即墨死拉硬拽的弄进了大殿。
乐来兮闻声下榻,在见到北冥即墨的刹那,只觉万箭穿心一般,痛的几乎麻木。
北冥即墨犹如一个冰人,怔怔的望着乐来兮不语。
飞霞、似锦二人慌慌张张的一阵忙碌后,俩人合力将北冥即墨扶上了软榻,与靠在榻边的他盖了厚厚三层绒被。
片刻后,飞霞端来三碗热腾腾的姜汤,正准备与北冥即墨喝下时,只听乐来兮道:“你们下去休息吧,我来!”
须臾,屋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乐来兮与北冥即墨二人。
乐来兮端过姜汤,舀了一勺,“张嘴!”几乎是命令。
北冥即墨甚是听话,一勺接着一勺,一碗接着一碗,将那滚热的姜汤喝尽,乐来兮见他额头上溢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这才渐渐松了口气。
“往里坐坐。”乐来兮挤上了榻,北冥即墨怔怔的看了她一眼,再次很听话的往里挪了挪。
在北冥即墨的注视下,乐来兮不动声色的躺了下来,并闭上了双眼。许久,北冥即墨都没动上一动。
乐来兮彻底怒了,“才出了点汗,你又想怎样?”话毕,她使劲儿一拽,将北冥即墨弄进了被窝。
乐来兮握着他的手,虽然有了一丝热气,但还是很冰。须臾,她贴了上去,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她很小,顾头不顾尾,可她仍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身上的热一点一滴的传给他……
“你怎么能这样傻?”乐来兮盯着他的眸子,不知说什么才好,良久,她才缓缓道:“这么些年,我从没感到过心安,我是一个孤儿,从小绝然一身,后来认识了乐狂兮,便跟着他天涯海角的到处流浪,我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就那样和他一起过下去了……
可是,他悄无声息的突然离开了我,那一刻,我便觉得,也许,这一生,我注定是孤独的。其实,一个人挺好,最起码自己不会将自己抛弃。
我明白你的心意,我相信它是真的,可是,殿下,请给我一些时间,我不想骗你,我现在,真的不知如何回答你……”
“对不起……”他终于开了口,“来兮,原谅我。”星眸中满是悔恨与忧伤,乐来兮从未见过……
倏尔,他推开了她,翻向一边。
乐来兮明白他的心意,他身上太冷,不想冰她。
“没关系。”乐来兮说的轻盈,贴了上去,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他。
一时间,北冥即墨五脏六腑痛的难受,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发问:“来兮,到底怎样,才能将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