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变歌妖

  “啊……几点了……”睁开微微有点迷蒙的眼睛，王明看了看坐在床边，浅浅地笑着的女儿，下意识地问着。

  小兰轻笑着，稍稍停了停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父亲：“爸爸你不用管几点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儿，想睡就尽管睡嘛。反正有我守着，就算有事儿，也耽误不了。”

  王明甩甩头，唇角微微勾了勾：“哎，真是越来越没用了。我宝贝女儿好不容易来陪我会儿，我居然睡着了。”

  小兰低下头，继续削苹果：“呵呵，爸爸是不是想说，我过来陪您的时间太少了？没事儿，回头我跟段姐说，少接几个通告，多陪陪您，怎么样？”

  王明摆摆手：“别，你那是正事儿，别耽误。”

  小兰轻笑着说：“什么正事儿啊，不过是唱唱歌，说说话。”

  说着，她将水果刀放在一旁，两根手指轻轻捏着一点点苹果皮边缘，将整只苹果的苹果皮完全提了起来。她削苹果的手艺很好，整只苹果的苹果皮完全连成一条，没有断掉的地方。

  王明看着她的动作，轻笑着说：“呵呵，咱家丫头真是越来越本事了。话说，我年轻时候，削苹果也没削得这么好。”

  小兰轻笑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小把戏罢了。”

  她将苹果皮扔进脚边的垃圾桶，然后，重新拿起水果刀，切开苹果，切成一个个小块，都盛在一个小碗里，然后将剩下的苹果核也扔进垃圾桶，顺手拿起一旁的暖壶。将开水倒在小碗里，抬起头看着父亲，轻声说：“爸爸，过些天，就该过年了。今年春晚，我还是不会参加，但我要开一次演唱会。等我开完演唱会了。我就能腾出一段时间。到时候。咱一起出去旅游，好不好？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王明愣了愣，轻叹着说：“旅游？哎。算了吧。就我现在这种窝囊样儿，去哪儿旅游啊？爬山爬不动，走不了几步路就喘，人老人老。说老就老，我老了啊……”

  小兰眸色微微一暗。但却做出一副娇嗔的样子：“爸爸，乱说什么！您才不老！您这么帅气，怎么会老呢？要是您跟我上街，说不定。外面都又要传绯闻，说百变歌妖有了新欢了呢！”

  王明哂笑：“新欢？谁知道人家是不是说，你认了干爹了。”

  小兰轻嗔：“您哪儿是干爹。您明明是亲爹！”

  说着，她拉着王明的手：“爹。亲爹，最近女儿过得好闷，您就陪女儿一起，出去玩玩好不好？一起看看好山好水，说不定，我心情就会好很多的！”

  王明不禁失笑：“你想散心，就自己去呗，非要带我？”

  小兰摇着父亲的手臂：“不嘛！爸爸不陪我，我就不去！我还记得，小时候，爸爸就经常带我出去玩，现在都不带了，爸爸现在不喜欢我了，呜呜……”

  一边说着，小兰一边撒着娇，一边假哭，真是好一副小女儿态呢。王明被她闹得有点哭笑不得，无奈地说：“好吧，好吧，不过可不要去什么难走的地方，比如华山。”

  小兰不禁眼前一亮：“那当然，华山的话，我也爬不上去呢！我要爬山，顶多能爬上邙山！爸爸，我没记错的话，您好像很喜欢岳武穆，不如，咱们去朱仙镇，怎么样？”

  王明哂笑：“那有什么稀罕的？不就是在开封么？我在还没你时候，就……”刚说了一半，他忽然停住了。一双有些浑浊的眸中抹过一丝黯然。

  其实，他的下半句是，就和依兰一起去玩过。可是，现在风景犹在，但伊人却已远去，便是那残香，也早已没了踪影。

  看着父亲的眼神，小兰也猜到几分，马上转移话题：“那，就不去朱仙镇了。要不，咱们……咱们去故宫？啊，不对，故宫啊，颐和园啊，北京这些地儿，都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了。那……那咱去稍微暖和点儿的地儿成不？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怎么样？”

  王明笑着点点头：“好吧，就去苏州，东方威尼斯呢。”

  小兰顿时笑颜如花，顺手端来了盛着苹果的小碗，拿出了一双筷子，夹起一块苹果，送到父亲嘴边：“爸爸，吃苹果！”

  “嗯，嗯，好！”笑着，说着，王明张开嘴，吞下了女儿递来那块苹果，嘴里甜滋滋的，但，暗暗地，却仿佛也有一丝苦涩。

  就这样，父女俩说着，笑着，说笑间，女儿还不时地，喂父亲吃一块苹果。不经意间，一个苹果切出的小块，装了大半碗，居然被王明吃了一大半，这让小兰心中不由暗暗惊喜。

  “爸爸，你说，莫叔叔……”小兰轻笑着，说着，又夹起一块苹果，准备递给父亲。同时，嘴里还在说着以前郑州时候，他们家附近老邻居的近况。但，她只说了个开头，筷子夹着苹果块，也只送到一半，就僵住了。

  原来，刚刚才醒来没多久的王明，居然又睡着了……

  小兰不禁抿抿唇，默默地将苹果放回小碗，小心地将小碗放回床头柜，轻手轻脚地站起身，将盖在父亲身上的被子，轻轻地朝上拽了拽，将他的手臂放在被子里，就迅速转身，用极快的，但也是极轻的脚步，走向屋门，轻轻打开门，出去，关上。

  直到这时，她靠着门，忍了好久的眼泪，才汹涌而下。

  “啊……小兰？”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小兰不禁一愣，抬头一看，只见，欧阳华音和欧阳明灿就在不远处。

  欧阳华音戴着墨镜、围巾，小兰几乎认不出。但，她的声音却逃不过小兰的耳朵。而旁边的欧阳明灿，则是一身戎装，肩膀上的两杠四星闪闪发光。欧阳华音空着手，而欧阳明灿则提着两个仿佛很重的塑料袋，袋子里想必是些营养品之类的东西。

  “啊……”小兰愣了愣，赶忙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对两人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华音，明灿哥哥，你们来了？”

  欧阳明灿轻笑着说：“我们来看看伯父，顺便，我这新兵蛋子也来找老兵取取经。”

  小兰指指屋门，轻声说：“呃……爸爸他……睡着了……”

  “这样啊……”欧阳明灿稍稍顿了顿，“那，我先出去回一个电话，你们先聊。部队里有件事儿差点儿给忘了，我得交代下。”

  说着，他将手中的塑料袋放在一旁，转身朝着走廊那头，迈着军人特有的大步，走了过去。这走廊尽头的病房门口，只剩下欧阳华音和小兰两个人。

  欧阳华音见欧阳明灿走了，赶忙走到小兰身边，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手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伯父他……不太好了？”

  小兰抿抿唇，轻声说：“……今天……今天一天，我几乎都在医院陪着他。可是，他总共就有不到三小时醒着……”

  “啊……”欧阳华音不禁愣了愣，随即搂紧了怀中的小兰，她明白小兰的意思。可能……可能王明的时间，不多了……

  而同时，欧阳明灿却没有去打电话，而是直接来到了一间医生办公室，轻轻敲敲门。其实，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他只是要引起里面人的注意而已。

  办公室里那个头发有些花白，看上去和王明差不多年龄，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老医生听到声音，一抬头，见是欧阳明灿，不由轻笑着说：“哟，这是哪阵风，把欧阳参谋长给吹来了？参谋长，您这次来，是要指导工作么？”

  欧阳明灿笑着说：“您这是骂我。”说着，他随手摘下头上的军帽，很随意地扔在老医生的办公桌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整个身子完全靠在椅背上，没有半点军姿军容。

  “真不怕军纠抓你！”老医生笑着，打开抽屉，掏出一盒似乎价值不菲的香烟，扔给欧阳明灿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深深吸了一口，才轻笑着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欧阳明灿嬉皮笑脸：“没事儿，我就不能来看看您？”

  老医生将手中的打火机直接摔向欧阳明灿：“哼！少跟我在这打马虎眼儿！谁不知道，你小子根本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快说！到底是你手下哪个宝贝疙瘩受伤了，要往我这儿送？”

  欧阳明灿敏捷地接住打火机，点着自己手中的香烟，收起笑容有些严肃地说：“这次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我……我一个朋友，她父亲在您这里住院。以前我没注意，今天才发现，他的主治医生竟是您。所以，我来问问情况。”

  “你朋友？”老医生愣了愣，随即伸手去拿摆在办公桌上，他手边那些病人档案，“是哪个？”

  “叫王明，五十多岁，女儿叫王小兰。”欧阳明灿说。

  老医生又愣了愣，停下动作，皱了皱眉，问：“你跟他女儿是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认识了个女明星？你爸知道不？”

  欧阳明灿摇头：“准确说，是小音的朋友。”

  老人恍然：“哦，这样啊。”说着，他稍稍顿了顿，说：“你说的那个王明，我只能说一句，他时间真的不多了。如果……他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还是赶紧帮他了了吧。”

  顿时，欧阳明灿愣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