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与谍

  6月30日，宴宾楼，周林的手上正看着明珠日报。

  “寻，表妹，三十岁，脸有雀斑，长辫子。身穿旗袍。有知其下落者请告知四川路11号。”

  这是与吉川商量好的暗号，吉川约周林见面。

  因为到现在，吉川都不知自己是真无事了还是假无事。因为他感到了身边总有些可疑的人存在。

  于是，吉川俊一甩掉了可疑的人，化装来到了报社，刊登寻人启事，发出了要求见面的信号。

  本来这个暗号是周林联系吉川时才用，想不到，吉川竟然反过来，联系周林了。

  不是出了什么紧急情况，吉川不应该有此举动。

  于是，周林便应约来到了宴宾楼。

  一进宴宾楼，周林便看到了吉川正坐在对着大门处的一间包间里，悠闲的喝着茶。

  周林装着没见到吉川的样子，转身向左边包间走去。

  “周林君，周林君，”吉川大喊道，并跑出来拦住了周林。

  周林退后一步：“你要干什么？我已经约好了客人的。”

  吉川使劲地将周林向他的包间拉，最后将周林拉了进去。

  不过，他们的包间门是开着的，外面的人清楚的看到，吉川与周林在桌子边喝茶吃花生、瓜子。

  其实，在外人视线下的吉川与周林正在进行莫尔斯密码交谈。

  “你现在的状况怎么样？”周林喝了一口茶。

  吉川敲着桌子回答：“表面无事，但我感觉到身边有眼睛。”

  “眼睛跟来了吗？”周林眼角扫视了大堂内的人。

  “在右边的第二个台子上。只进来了一个人。”

  周林已经看了那人一眼：“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司令部在开始制定第二次武汉战役计划。”

  吉川提高声音道：“不就是上次没给你佣金吗？你也知道必须十万美元才能移民，所以我将钱全部寄给了家里。这一次，我保证两次的佣金全部给你。”

  周林一楞，敲道：“不正常啊！按说不可能马上就制定第二次战役，我怀疑这是他们查泄密的陷阱。”

  但周林的口中却说道：“我们两光屁股长大的，你说我能不了解你？只怕生意做成了，我还是一分钱没有。”

  “我也怀疑是个陷阱，所以才与你商量。”

  “暂时不要关注那些东西，离计划远点。他们就是看哪些人对计划感兴趣。你等我外围调查后再通知你。还是有雀斑的表妹。如果说通知四川路，则是让你停止一切活动，不能妄动，如果是通知南宁路，那就是让你留意计划择机行动。”

  吉川点点头，大声说：“你要怎样才同意做第二笔生意？”

  周林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你把上次的佣金给齐我，我才会考虑与你合作做第二笔生意。”

  周林刚要出门，正碰上了迎面走来的小林和花间。

  “你们两吵什么呢？我在酒楼外面都听到了你们的吵声。”小林看着吉川和周林说。

  周林将情况介绍了一下：“所以我怕了他，不惹他。”

  花间说：“吉川君你也真是的，那么多的钱进了口袋，却舍不得拿佣金给帮你的人。也难怪周林君不敢再同你做生意了。”

  小林也接着说：“换着是我，理都不理你。”

  吉川胀红着脸，瞪了周林一眼，气冲冲地离开了宴宾楼。

  小林与花间本来就是周林约来的，三个人有说有笑地上了包间。

  落坐之后，周林拿出三张支票递给了他两。这是上次护送钨砂货轮后，对方付给的费用。

  小林拿了一张，花间拿了两张，有一张是护卫军舰的。

  小林高兴地喊道：“老板，上一桌头等的宴席。”

  周林也高兴地说：“难得小林君大方请客一次，我们得吃好喝好，才对得起小林君的一番美意。”

  花间将两张支票收好，也点头说：“打扰了，小林君。”

  小林本来是想让周林出钱的，所以他点了头等的宴席。

  眼下见到周林与花间一唱一和地，看来今天的客非自已请了。

  一想到一桌要几百块大洋，够自已家人在日本生活一年多，小林业部的心在流血啊！于是小林便出去了一趟。

  等到了酒菜上桌后，花间和周林都楞住了。

  “童叔！”周林喊道，很快掌柜的过来了。

  “三少爷！有何吩咐！”童叔笑呵呵地站在桌边。

  周林指着桌上的菜：“这是头等的宴席吗？”

  童叔摇摇头：“三少爷，这不是头等宴席，这是三等酒席菜。”

  花间喝了一口酒：“我记得我们是订了一桌头等宴席菜，怎么上菜时变成了三等酒席菜？你不说清楚，我可不会答应的。”

  童叔一听，吓得差点跪下了。周林急忙扶住了童叔：“花间君，你知道小林君刚才干什么出去了？”

  周林话一拨，花间就明白了过来，看着小林。

  小林理直气壮的说：“我看我们三个人订一桌头等宴席太浪费了，所以便去改了。”

  周林让童叔离去，转身坐下说：“如果是我请客，小林君肯定会觉得三个人足够能吃下一桌。”

  小林不自觉的点头，就连花间也点头认可。

  吃完饭后，三个人便分手了，周林便开车回家。

  “又喝了这么多的酒？”香君帮周林脱外套。

  周林想了想，便将吉川今天所讲的事，还有吉川的处境，写了封密信，让香君带给李强。

  至于武汉第二次战役计划之事，让中央首长分析，比自己一个二楞子分析要强的多。

  由于杨坤的撤离，所以武汉方面的通知，则由延安方面转达了。

  延安的几位首长，觉得日本人的这次计划有可能是双步棋。一则查找内鬼，二则有再战武汉的可能。

  但延安的意见被老头子丢到了一边。

  “你们说说，日本人的这一招，目的何在？”老头子问。

  戴笠抢着回答：“应该是查内鬼为主。第一次战役刚结束不到一个月，日本人根本就没有可能再攻武汉。”

  毛一民也说：“日本人在浠水战场上死伤了五万多人。虽说又重新调了三个师团去九江，但是他们就算想发动战役，也要有几个月的准备时间才行。所以说，日本人此次是用第二次武汉战役为诱饵，想钓出隐藏的那条黑鱼。”

  老头子点点头，其实他就是这样的认为。

  “我们怎样去应对？”戴笠问道。

  “小家伙已经潜水了，就不要唤醒他了，免得他一急，将假的当成了真的去偷取情报，最后暴露了自已。就让日本人自己去唱独角戏吧。吉川那边没有周林的要求，他是不会妄动的。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除掉那个叛徒，让周林的上线回去明珠。”

  “军统的锄奸队已经到了常熟，他们已经制定了锄奸方案，在这几天，就可以动手了。”戴笠汇报道。

  老头子挥手，他们几个人同时退出了官邸。

  就在老头子关心除奸的时候，军统锄奸队一行五人到达了常熟。

  在常熟老街边的一个住宅地下室内，军统锄奸队的人与何龙围在一改桌子边，桌上是一桌酒菜。

  此时酒已喝了半酬，大家都放开了话谈起来。

  “林国芳是怎么被抓的？”一个锄奸队员问。

  何龙给大家撒了烟后说：“林国芳在老街“红姐楼”的相好陈国红被常熟政保处的副处长看中了，强行要包人。林国芳去会陈国红时，被那个副处长的人追打，甚至开枪了。林国芳开枪将那人击毙，结果自己也暴露了。最后弹尽被俘。”

  “那女人与林国芳是来真的还是玩玩？”锄奸队组长问。

  “还别说，两人还真的有感情。林国芳被抓，那女人也被抓。后来林国芳叛变了，那女人也就放出来了。”

  “我们能不能利用这个关系，将林国芳从明珠钓出来。”

  何龙想了想：“如果那女人约林国芳，他应该会从明珠回常熟，但是就怕明珠特务处不放他回来。”

  “也是，一个相好的，不是最好的借口。除非林国芳的老娘病了，他才有充足的借口回常熟。”一个队员说。

  “对啊！我们想法让他老娘病了，那他老婆自然会通知林国芳的。”组长立即想到了主意。

  “下药的话，万一把老人弄死了呢？”何龙问。

  “死不了，我这药只会让人昏迷三天，三天过后，恢复过来，同原来一样。”组长保证道。

  却说，林国芳自从杨坤逃脱后，便被安排在特一科。

  在特一科，他人源关系都没有，处处受排挤。

  明珠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是无用武之地。

  所以他托人带信给常熟的日军特高课课长，向他表忠心，希望回到常熟为皇军效力。

  而常熟特高课课长收到信后，非常高兴。本来好不容易策反了一个熟悉常熟的军统叛徒，对打击常熟的抗日武装有帮助。可是给尾崎带去了明珠。

  现在那家伙忘不了常熟想回来，这正好是个机会。

  于是常熟特高课课长向尾崎申请：调林国芳回常熟协助破获常熟的地下抗日分子。

  尾崎与山田协商，两人都认为：林国芳已经暴露了，军统已经将他所熟悉的人调走了，不可能给林国芳的机会。所以林国芳在明珠就是一个吃闲饭的人。不如让他去常熟那块他熟悉的地方，也许能给皇军带来一些惊喜。

  所以山田批准了林国芳的请求，并派三名日军宪兵队士兵用专车将林国芳从特务处接走，亲自押送到了常熟特高课。

  当军统锄奸队的人与何龙商量用林国芳的老娘来钓林国芳回常熟时，林国芳已经回到了常熟，就任常熟政保处副处长。

  熟悉军统的林国芳一回到了常熟，就发现自己的家中的周边有许多可疑的人，他马上想到了军统要对他动手了。

  于是，他将情况汇报给了课长，课长也非常重视。

  当即，安排了许多便衣守在林国芳的家中，并且在林国芳的家中设伏，等待军统的人上门。

  7月3日，常熟老街的一个普通的民居中，一个老太太躺在床上睡着了，她的儿媳妇坐在床边正纳鞋垫。

  这里正是林国芳的家中，家中的人不知道，林国芳此时也在家中，只是是藏在母亲房中的一个高柜的角落里。

  那一块正被柜子的阴影所挡住，老人和儿媳妇都没有发现他。

  而在这个时候，军统锄奸队的三个人由组长带队溜进了小院。

  而在军统人员的身后，还有一个人，掉在他们身后一百米处。这个人是何龙安排的常熟站人员！主要是防备有敌人抄了军统锄奸队的后路。

  军统组长三人一进院子便自动分开，一个人守在了院墙处，监视大门，一个人守在屋门内，进行接应，而另一个人则直接闯进了老太太的卧房。

  “你是谁？”儿媳妇看到有人闯入，高声喊道。

  闯进来的是军统组长，他冲上前，一掌将儿媳妇击晕。

  儿媳妇立即昏了过去，倒在了地上。军统组长又将老太太击晕。

  军统组长拿出一个注射器，向熟睡的老太太走去：“老太太，对不起了，要怪就怪你儿子当汉奸，报应在你身上。”

  军统组长拉过老太太的手，正要注射。

  突然，一声枪响，军统组长手中的注射器掉在地上甩碎了。

  军统组长只觉得右手臂一阵疼痛，他知道自己中枪了。

  这屋里有埋伏，自己的行动消息走露了。

  军统组长见势不妙，转身向屋外跑，他想逃出去。

  他刚跨出房门，只听得两声枪响。

  一声是院子里传出的，还有一声惨叫，那是守在院子的军统锄奸队员被日伪军击毙。

  还有一声枪响，是林国芳开的。林国芳在军统组长逃出房时，便向他的后背开了一枪，击中了军统组长。

  军统组长当场毙命！倒在地上。

  那个守屋门的军统看到了行动的三个人已经死了两个，顿时慌了，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国芳守在房门内，手中的枪对准那个人。

  “现在摆在你的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路就是被我击毙。第二条路，放下武器，我保证你能活下来。我数三个数，三个数一到我就开枪。一……二……”

  “咣噹！”手枪被丢了出来。

  “别开枪！我投降！我投降！”一个声音颤抖着。

  林国芳出了房门，拿起了地上的枪，将枪向屋外挑了挑：“出去吧！”

  此时，院子里满是日伪人员，特高课课长也在其中。

  在政保处两名特工押走了那个投降者后，特高课课长上前拍了拍林国芳的肩膀说：“好样的！没让我失望。”

  林国芳一个立正：“为你效命，在所不辞。课长阁下，我们现在应该让那个投诚者，带我们去军统的新据点，抓获何龙一干人。时间一长，就怕他们又跑了。”

  特高课课长马上下令，政保处由林国芳负责，立即配合皇军行动，剿灭军统的联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