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日月

  “将军，郑兄。”曾广贤说道，“这仗不是不打，一定要打，但绝不是大打。将军恐怕也已经知晓，我们榆林湾也是遭到了尼德兰人的攻击，所以才一路追踪到此，不打掉尼德兰人，始终是咱们的心病。但如果咱们这次就同尼德兰人血拼的话，恐怕是两败俱伤。将军也看到了热兰遮城的城防，想要攻下来很难，到时候只怕葡萄牙和西班牙就会坐收渔人之利。”

  郑芝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芝龙愿闻其详。”

  “将军。将军一直尽心经营台湾，这个是我们都知晓的。如今西班牙人在鸡笼和淡水，尼德兰人在热兰遮城都修筑了坚固的城堡，他们一旦战事失利，便会退守城堡，依托城堡进行顽抗。而将军在台湾虽然恩德广布，但始终没有一个牢固的处所。我们一旦战事失利，恐怕连个退路也没有。”

  曾广贤说到此顿了一下，见郑芝龙没有任何反应继续说道：“这次尼德兰人的计划已经泄露，不管西班牙和葡萄牙人是不是真心同我们合作，起码他们现在已经站在了咱们这边。尼德兰人现在恐怕也会萌生退意，他们也不会想同将军血拼，让西班牙和葡萄牙占了便宜。所以我想，咱们是不是可以同尼德兰人谈一谈。”

  郑芝龙思考了一会：“曾兄，怎么谈？还有，曾兄刚才说要小打一下，不知曾兄的意思是如何小打？”

  “我们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还要郑将军最后来做决定。”曾广贤答道，“这次尼德兰那边有刘香的20多艘船，他们的战舰虽然也装备了十几门西洋火炮，但比起西洋战舰来还是要好打一些的。而且我估计尼德兰人肯定会让刘香来打头阵。我榆林湾不才，愿意配合将军把刘香打掉，先剪除掉尼德兰人的羽翼，并展示一下咱们的实力，这就是我说的小打。打掉刘香以后，咱们找个机会同尼德兰人谈一谈，最好将军能将台湾的利益让出一些于尼德兰人和西班牙人，先将他们稳住。我榆林湾目前正在加班加点的给将军制造战舰和枪炮，而将军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在台湾修筑城堡，把根据地建起来。等到城堡建好，战舰和枪炮也造好了，到时候将军还不是想灭谁就灭谁。”

  “好，曾兄这个办法好。”郑芝虎先嚷起来，“大哥，就按照这个办法干吧。”

  一个水手出现在船舱门口：“启禀将军，发现尼德兰人的战舰向咱们开过来了。”

  “西洋战舰还是大明福船？距离多远？”王兆星抢先问道。

  水手回答道：“大明福船在前，西洋战舰在后，距离不近。”

  “走。”郑芝龙没再多说，站起身来一挥手，“两位，请两位陪芝龙出去看看。”

  众人来到了甲板上，曾广贤和王兆星举起了望远镜。王兆星边看边说道：“敌舰30多艘，大明福船20，西洋战舰10艘，距离我舰大约三海里。”

  “王兄。”郑芝虎羡慕的看着王兆星手中的望远镜，“你这千里目很不错，也是你们榆林湾自产的？”

  “正是。”王兆星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递了过去，“这个送于郑兄了。”

  “多谢，多谢。”郑芝虎接过望远镜也学着王兆星的样子看了一会，一转头却看着郑芝龙正在微笑的看着自己，郑芝虎赶紧将望远镜递了过去，“大哥，你也看看，这东西比红夷人的还要清楚。”

  郑芝龙接过望远镜看了一会：“的确如曾兄所言，尼德兰人派了刘香来打头阵。芝虎，你带一半战舰迎上去，先把刘香击退。”

  郑芝龙向着郑芝虎下着命令，眼睛却看向了曾广贤和王兆星。

  曾广贤和王兆星都在心里暗暗乐了一下，曾广贤拱手说道：“将军，先不着急迎战。咱们先把西班牙和葡萄牙人请过来，看看他们的意思。咱们现在在上风向，有我榆林湾在此，不怕刘香那点船。”

  “呵呵。”郑芝龙会心的一笑，“芝虎，去把那个弗洛雷斯和巴尔加斯叫过来。”

  不多时，两个西洋人坐着小船来到了郑芝龙的船上，两个人冲着郑芝龙鞠了一躬：“郑将军。”

  郑芝龙一指远处的海面，直接用西班牙语说道：“尼德兰人的战舰已经冲着咱们开过来了，咱们现在要准备迎战。两位司令官，你们的西洋战舰速度快，请两位指挥你们的战舰迎上去，先打他个措手不及。”

  弗洛雷斯和巴尔加斯对视了一眼，齐声答道：“尊敬的将军，我们的战舰一路颠簸，现在我们的船员还没有很好的休息，所以无法马上投入战斗，还望将军海涵。”

  “是吗？”郑芝龙回头对曾广贤说了几句话，然后脸色一变，依旧用西班牙语说道，“我提醒两位司令官，这次尼德兰人的目标也有你们西班牙的淡水和鸡笼，我希望两位不要有别的想法。”

  “将军。”曾广贤冲着郑芝龙一抱拳，“既然两位司令官还没有休息好，那这第一仗便由我榆林湾来打头阵，我们配合郑兄去迎战。不过还要请两位司令官最好留在这里和将军一同给我们压住阵脚。”

  “如此多谢曾兄。”郑芝龙没再去管两个西洋人，转头对郑芝虎命令道，“芝虎，你带着20艘战舰，配合榆林湾迎上去，不要和尼德兰人接触，先把刘香打垮。”

  “知道了，大哥。”郑芝虎应了一声转身走开了。

  曾广贤和王兆星同郑芝龙告辞也回到了广州号上。

  “曾司令，这仗怎么打？”王兆星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咱们得让郑芝龙见识见识咱们榆林湾战舰的能力。”

  “老王，郑芝龙让咱们打头阵，也就是想看看咱们战舰的实力到底有多强。这样也好，咱们展示一下，也好让郑芝龙赶紧把剩下的银子送过来。我估计这次荷兰人的事，郑芝龙恐怕也着急了。”

  “那都是后话了，先说眼前的，你就说怎么打吧。”

  “我命令。”曾广贤严肃了起来，“全体战舰升起明字大旗，成两列纵队开过去，万州号和上帝号在前，崖州号和万州号在后，保持四节航速，不要把郑芝虎的船落下太远。所有大炮全部填装实心弹，五度仰角准备。”

  半个小时之后，四艘战舰接近了刘香的舰队，后面郑芝虎的战舰紧紧跟随。

  赵德全跑过来敬了个礼：“报告长官，已经进入大炮射程之内，请长官示下。”

  “我命令。”曾广贤喝道，“万州号和崖州号右转舵15度，上帝号和万州号左转舵15度，避开敌舰，绕到敌舰两侧，各舰实心弹自由射击，尽量击沉敌舰。”

  “是。”赵德全转身去传达命令，王兆星在一旁问道，“刘香的船太多，咱们不可能全部击沉，你把中路空出来行吗？”

  “呵呵，有什么不行的。”曾广贤笑道，“郑芝虎还在后面，总不能他一点事不干吧。”

  “呵呵，你啊。”王兆星也笑道，“让我说你点什么好。”

  两个人正在说笑，广州号的船身一震，左弦的12门舰炮开始了齐射。

  12颗铁球呼啸着飞向了被夹在中间的刘香的舰队，三颗铁球准确的砸在了最近的一艘大明福船上，那艘福船上顿时响起了一片哀嚎声。与此同时，刘香舰队的对面也响起了一片大炮的轰鸣声，上帝号和万州号也开火了。

  800多米的距离，四艘榆林湾战舰上的30舰炮不断的吐着炮弹，而刘香舰队的炮根本打不了这么远。刘香的旗舰被围在中央，任凭旗舰上的西洋火炮怎么努力，炮弹还是接二连三的落在了离榆林湾战舰100多米的海面上，激起了一道一道的浪花。

  刘香的舰队有些混乱，有的船开始掉头，还有几艘船努力的朝着前方行驶，想摆脱四艘战舰的炮击。

  郑芝虎站在自己的旗舰上，上次郑芝豹带回来的4门400丈舰炮全都安置在了这艘战舰上。郑芝虎不停的大声嚷嚷着：“赶紧的，赶紧的，所有大炮全都照着前面给我轰他娘的。咱们别担心，现在咱们能打到他们，他们打不到咱们。”

  郑芝龙举着单筒望远镜看了好一会。

  郑芝龙现在的心情极其复杂，榆林湾的战舰和火炮的实力自己算是见识到了。而且榆林湾卖给自己的火炮也的确如榆林湾所说，虽然比不上榆林湾自己的，但比现在所有的西洋火炮都要好。如果把银子和材料送齐，自己就会拥有了20艘战舰和几百门这样的火炮，那么整个南洋就会任凭自己驰骋了。可是榆林湾呢，他们能卖给自己这么多的战舰和火炮，他们自己又会有多少。郑芝龙越想越觉得心里暗暗发凉，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整个炮击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刘香的战舰基本沉了一半。荷兰人的战舰则一直远远的避开了战场没有过来。

  四艘战舰上所有的舰炮都停下来散热，海面上浓烟散尽。刘香舰队剩余的船趁着这个机会纷纷调转船头向着热兰遮城的方向行驶过去。

  “现在怎么办，追击还是不追击？”王兆星问道。

  “不用追击了，下面是该谈判的时候了。”曾广贤回答完又大声命令道，“我命令，所有战舰掉头返航，同郑家舰队汇合。”

  半个时辰之后，王兆星和曾广贤又来到了郑芝龙的甲板上。

  “多谢两位鼎力相助。”郑芝龙有些感慨的说道，“今日一战，芝龙大开眼界，你们的战舰和火炮的确超出了郑某的预想。两位放心，也请两位给榆林湾带回郑某的话，芝龙一定尽快将原料和银子凑齐送过去。”

  “郑将军过奖了。”曾广贤和王兆星一起答道。

  “大哥，榆林湾的火炮的确是好。”刚刚爬上甲板的郑芝虎喊道，“这仗打的真过瘾。”

  郑芝龙没理会弟弟的叫嚷，转头用西班牙语说道：“两位司令官，不知道你们的水手休息的怎么样啊？”

  弗洛雷斯和巴尔加斯赶紧回道：“尊敬的将军阁下，我们的舰队已经准备完毕，可以随时投入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