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日月

  许朗一看见这个会场就吃了一惊，这座建筑可以算是榆林湾这些年盖的最大的一处建筑了，前前后后总共占地有二三十亩之多。除了展厅，狄冲还盖了一家宾馆和一家酒楼用来招待各地的客商。虽然现在还没有开幕，但是会场的外面已经出现了各种的叫卖声。榆林湾内的各家商户都早早的在此占上地方，只等着琼交会一开幕大大的赚上一笔。

  许朗等人在展厅里转了一圈，别的倒没什么，但是每个人都对展厅的布局和采光大为赞赏。这个展厅，只要不是阴天下雨，大厅里的明亮程度基本和外面是一样的，也难得狄冲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展厅里已经安放上一些展品了，许朗围着工业局的印刷机和缝纫机转了好一会：“这东西好，我估计起码西洋人能感兴趣。”

  “许朗，许朗。”史显扬把许朗拉到了一处西洋人的展厅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许朗看了一会：“这个是钟表吧，这是谁带过来的？”

  旁边的一个西洋人用生硬的汉语答道：“尊敬的先生们，这是我从遥远的德意志带到你们大明朝的。”

  “是吗？”许朗问道，“你也会说汉话？”

  “先生，为了能参加这个琼交会，我正在努力学习你们的语言。”

  许朗又仔细的看了看这块钟表，这个时代欧洲还没有摆钟和发条，1657年，惠更斯发现摆的频率可以计算时间，造出了第一个摆钟。1670年英国人威廉?克莱门特发明锚形擒纵器。

  所以这块钟表还是最原始的样子，只有一支针，钟面分成四部分，使时间准确至最近的15分钟。

  “先生，你这个钟表在明朝好卖吗？”许朗知道这肯定不会刚刚带过来的，因为从欧洲到榆林湾起码要大半年的时间，而琼交会的消息散播出去也只有几个月。

  “很遗憾，先生。”西洋人答道，“你们明朝人不太喜欢我的这个东西，所以我把它带到了这里，希望有人能识货。”

  “先生，我教你一个办法。”许朗指着表上的你那些罗马数字说道，“你的这些标识我们明朝人是看不懂的，把它换一下，换成我们的时辰，也许就会有人喜欢了。”

  那个西洋人听完冲着许朗鞠了一躬：“先生，您的这个主意太好了，我以前没有想到，感谢先生对我的帮助。”

  许朗笑了笑，又和史显扬等人一起去别处逛去了。

  整个大厅里人声嘈杂，到处都是在布置着展品的人。许朗和史显扬走到了一个展位的前面，这个展位上全都是来自日本的商品，从武士刀、漆器、到盔甲、折扇等琳琅满目。一个身穿和服的日本人站在一边不停的朝着来往的人鞠躬。

  “郑芝龙怎么也找了个日本人来卖东西。”史显扬问道。

  “这个展位不是郑芝龙的。”孙天昊从远处走过来，“郑芝龙的展位比这个要大多了，在那边。”

  “他们真的是日本商人？”许朗问道。

  “对，他们是直接从日本过来的。人数不多，一共来了两条船，带的东西也不多，没法和郑芝龙相比。”

  许朗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也没问这些日本人是怎么知道琼交会的事：“天昊，能不能想想办法让这些日本人的东西卖不出去。”

  “为什么？”孙天昊和史显扬都奇怪的问道，“他们要是卖不出去可能以后就不会来了，这对咱们的贸易会有不好的影响，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许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是想当这些日本人的东西卖不出去的时候，榆林湾全部收购。那么这些日本人一定会对榆林湾感恩戴德，许朗打算利用这个方法侧面打听一下现在日本的情况。

  但是许朗又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不是多么的靠谱：“算了，没什么，该怎么做生意还是怎么做生意吧，权当我没说过。”

  “孙局长，孙局长，那边有点事要您过去看看。”一个商业局的人来把孙天昊叫走了。

  “劳驾，都让一让，让一让。”展厅的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阵的喧嚣，陈岩带着几个人直接赶着牛车进了展厅。

  “停下，停下。”两个工业局的上前拦住，“你们怎么把牛车都赶进来了，这里面不能进车。”

  “劳驾，行个方便。”陈岩赶紧说道，“我们的东西太多，一件件的搬运太麻烦。您二位抬抬手，我们卸下来就走。”

  工业局的认得陈岩，不好再阻拦：“陈老爷，那您得快一些，我们局长知道了是不行的。”

  “明白，明白。”陈岩吆喝起来，“都赶紧的，把车卸完了就出去。”

  许朗走到了陈岩的面前：“陈岩，你怎么也来了，难道你也做生意了？”

  “嘿嘿。”陈岩笑道，“我哪有那爱好啊，这是帮老丈人干活。”

  “陈岩你行。”史显扬笑道，“不在家看孩子，跑到这忙活，真是个好女婿。”

  “不和你们聊了，我得先去忙了。”陈岩说了一声，又指挥着牛车往展位方向走去了。

  许朗和史显扬等人逛了大半天也没把整个展厅逛完，众人都有些累了，史显扬建议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许朗走出展厅却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里的人基本都是来参展的客商，可是来参观的榆林湾里的人却不多。如果只有卖的没有买的，甚至连看的也没有，到时候这个琼交会可就算是失败了。

  许朗把自己的想法和史显扬等人说了说，史显扬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的确是个问题，按说这个展厅和这个琼交会也算是咱们榆林湾的一件大事了，马上就要开幕了，怎么会来的人这么少呢？”

  “这还不简单。”旁边的夏天阳说道，“位置不好，这里离着榆林湾和崖州都不近，我原先问了一下，叫一辆出租马车过来要5钱银子，有的还要一两，没几个人能消费得起。”

  “这样可不行。”许朗在心里算了算，“这个展厅一天的接待能力差不多有五六千人，要是一天只过来那么一两百人可就带动不起气氛来了，咱们得想个办法招揽点人气。”

  “你想怎么招揽人气。”史显扬问道，“这里离着榆林湾五六里地，走路要将近一个钟头。”

  “天阳。”许朗问道，“咱们榆林湾内一共有多少出租马车。”

  “不是很多，大概能有七八十辆吧。”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许朗说道，“向委员会建议，把所有的马车汇集起来，也不用等开幕了，从现在开始往琼交会流水发车，凑够一车人就走，全部免费。一辆马车一天来回能跑十几趟，要是挤一挤，一趟能拉七八个人，一天的运力也差多就够了展厅的接待能力。免费接送的话，我估计能来的人应该不少。”

  “可人家愿意干吗？”夏天阳问道，“这不耽误人家挣钱了吗？”

  “天阳你怎么不开窍了。”许朗笑道，“让孙天昊的商业局出银子啊，和张老五商量一下，包他们的车。咱们这是在给商业局出主意，银子当然得由他们来掏。”

  “我觉得许朗的这个办法不错。”史显扬说道，“如果免费接送的话，来的人应该不少。”

  “先找地方吃点东西吧，一会再去找天昊商量一下。”

  孙天昊听完了许朗的陈述，也觉得这是个办法。自己辛辛苦苦的准备了这几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万一真的人气不旺可就演砸了。孙天昊没做耽搁，马上想委员会提出了申请，委员会立即就批了，指示柳冠南的巡捕房两天内解决这个问题。当然，补助金是很高的，一辆马车一天按照4两银子的标准补助，这个价钱张老五还是接受的。

  许朗逛完了琼交会回到总参的时候刚刚是下班的点，冷天冰还没有回家。

  “天冰，怎么还没走？”许朗问道。

  “你倒是清闲了，今天又去哪玩去了。”冷天冰笑道，“你把活都扔给了我，我忙不完怎么回家。”

  许朗知道冷天冰是在开玩笑：“什么活到了你冷上校的手里还有忙不完的时候，你是咱们总参的大才啊。”

  “去一边去，我不用你来拍我的马屁。”冷天冰笑骂道，又把一份绝密文件递给了许朗，“今天董非和韩万涛来找过我，这是他们制定的和越南的换防计划。如果你没什么意见咱们总参就签字，然后报到军委会那里备案。”

  许朗接过来看了看，这份计划韩万涛做的很详细。目前新一军已经整编完成，各个部队的指挥官也都到位了。新招募的新兵已经训练了一个多月，再有半个月就结束训练补充到各个部队当中。所以韩万涛建议从十一月开始，用十天到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慢慢的把锦普和普利安哥的越南士兵换防回榆林湾，让榆林湾的军队前去驻防这两个地方。

  考虑到海上的运力问题和物资装备问题，韩万涛认为新一军全部到达锦普的时间应该是在十二月底左右。所以他建议明年的正月初一正式开始安南登陆行动的军事进攻，力争打郑梉一个措手不及，半个月内拿下升龙府。

  许朗合上了文件：“这个计划我原则上没有意见。但是还有一件事，咱们还要等李福强的消息。他现在应该已经向郑梉提议要进攻南越，如果阮启能去了南边，不在升龙府的话，咱们就会轻松很多，阮启这个人很会打仗。”

  冷天冰想了想：“那行，我把你的意见写上去，让韩万涛看着办吧，反正你们一个是军长，一个是参谋长。”

  许朗站起身要走：“没别的事了吧，没事的话我就回家了。”

  “你先等等。”冷天冰拿出两支烟扔给许朗一支，“董非今天问过我，日本的事咱们怎么考虑的。”

  “这事不好办。”许朗重新坐下，“郑芝龙肯定不会自己去日本，所以连和他提都不用提。咱们现在要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越南，明年夏天，控制住越南之前咱们不能考虑日本的事。”

  “我也是这么和董非说的。”冷天冰说道，“但是委员会那边很担心，一旦涛敏先拿下了日本，那么咱们以后的麻烦会很大。”

  “涛敏能控制住全日本的可能性其实不是很大。”许朗分析道，“他现在虽然打下了皮岛，但是他要筹建一支海军是需要时间的，我现在倒是在担心另一个问题。”

  “你又担心什么问题？”冷天冰笑问道，“你的问题怎么总是那么多。”

  “明朝的崇祯。咱们如果顺利的拿下越南，这个消息会马上传到北京去。崇祯绝不会放心的，我在担心咱们会不会在没灭了满清之前就会和崇祯翻脸。”

  “你觉得咱们会和崇祯翻脸吗？”冷天冰觉得许朗的想法有点不切实际。

  “我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性。”许朗说道，“咱们拿下越南之后，咱们的第一步肯定还是要扩军。如果咱们的军队达到了五六万，而且咱们控制住了整个海南岛，你说在崇祯的心里是咱们能让他睡不着觉还是满清和李自成让他睡不着觉。”

  “可咱们真的要是有五六万军队了，崇祯反而可能更不会和咱们翻脸了，因为一来他更没有翻脸的能力了，二来咱们的目标是满清，不是崇祯。”

  “但是你不要忘了一件事，涛敏一直在想和崇祯讲和停战。上次也是咱们幸运，能揪出岳托，可涛敏不会死心的，他一定会想办法再和崇祯接触。如果咱们打下越南，这可能又会是涛敏的一个机会。”

  冷天冰思考着许朗说的话，久久没有作声。

  “你也不用想太多了。”许朗掐灭了手中的烟，“你现在把安南登陆弄好就行，关于这个问题我再想想，我会拿出一个报告交给军委会的。行了，没事我就回家了。”

  许朗和冷天冰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总参。71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