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行录

  “找到了，藏着舍利罗的，就是她佩戴的那个饰品手镯！”君莫愁同时也发出欢呼，牵引洞察术的白光，好像长蛇一样盘旋在云雁身边：”没有想到，姐姐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展现在众目睽睽之下，真是个迷惑人的好心计！”

  虽然早已清楚，他叛离自己以后，会绝对效忠大司祭，因为除此之外，阿月再没有地方可去……可眼见着那人施展道术，将自己的秘密毫不留情地揭穿，还如此欢欣鼓舞，云雁的心底好似覆上了寒霜，片刻也难以喘息。

  曾一起走过的日子，好像走马灯般在脑中回放。

  惊觉大梦一场，到头来，他依然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少宫主。好像从未遇见过自己，从未呼吸过神州的正气，从未修习过剑道。

  “拿下妖王舍利罗！”冷渊发出鼓舞的大喊：“你不是说她不会杀你吗？还不快冲上去动手，我来协助你！”

  话音未落，他的炽热长枪化为一道赤色电芒，朝云雁的左手疯狂袭来。而君莫愁则抬手一挥，将号钟取出，化为一柄蛇形长剑，驱动意境冲击，也同时刺击过来。

  云雁的眼底暗沉，心底也暗沉。

  阿月被自己摧毁过魔道根基，虽然再次回到酆州，最高明的医师，也不可能再摧毁他修炼出的剑道根基，在短时间内，让他重修魔道。那样的反复，会让他性命立刻不保。

  所以现在的情形很是讽刺，他在施展付清寒精心传授的剑术，对抗着同为剑修的自己……

  还记得当时，付清寒曾问过：教导阿月就像在炼制一把精巧锋锐的宝剑。但这把剑或许某一天，会成为危险的东西，可还愿意让他继续。

  当时候，己毫不犹豫地拜托他，传授阿月有关意境的精髓……而现在，那句担忧的警告，已成为预言一般的存在。阿月终于用那把剑，对准了自己。

  “紫姬快出剑，杀了那个魔修！”头顶的法修们纷纷发出惊呼。

  “云雁，抓住这条补天锦！”唐天茜则驱动五彩丝绢，垂落下云端，轻巧地挽住云雁的手腕：“此物有一个妙用，若尽数释放它的能量，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人传送出任何被困结界！”

  “多谢！”云雁感激地仰头望她，右手握剑抵抗着冷渊和君莫愁的夹击，左手则反拽住补天锦，在唐天茜的引导下，缓缓离开地面，升高至数丈。

  “太好了！”法修们同时欢呼，纷纷也调用出有牵引力的法器灵兽，围绕住补天锦，相助唐天茜带走云雁。而冷渊和君莫愁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条骨链上，似乎对这场大援救，反应十分淡漠。

  “小心有诈！”凛紫突然从神念里，传来低低的警告：“你看那两个魔修的神情！”

  云雁整个人吊在半空急速上升，闻言一怔，朝冷渊与君莫愁所在回望。但见那两人不知何时起，已停下了攻势，抄着双手仰望自己，嘴角上扬，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啪嗒。”

  空间里响起某种液体滴落的声音，接着头顶似乎坠落下无数细密的东西。在阴阳两界里，感官迟钝的云雁，疑惑地朝上仰面，被殷红的血雨迷糊了双眼。

  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在瞬息之间，冷渊二人悄悄施展了某种杀招，将法修们突然伤害了吗！

  有可能的！此地是冷渊的世界，他若竭尽全力，很可能将脆弱的法修们近距离格杀！

  “天茜……”眼见着补天锦好像断线的风筝，轻飘飘再次坠落，失去了引力源头，云雁只觉悲从中来，发出无力的呼唤。

  唐天茜也陨落了吗？否则怎么会放开自己！要知道，在问道坛大战后，被巨大哀伤洗礼过后的她，意志已修炼得无比决然坚定！

  “我在呢，云雁。”唐天茜似乎叹息的回应，遥遥从云头传来：“你在为我哭泣吗？”

  “天茜！”云雁刚发出欢欣的喊叫，突然住口，整个人陷入了冷凝的沉默。

  “这个东西，我拿走了。”唐天茜的身形，在空中完全的显现。她慢慢地将染血的彩羽扇法器收起，摊开手掌，亮出瑰丽的舍利罗手镯，面朝云雁俯视而下：“对不起。”

  “为什么。”云雁只觉得情绪与感官一样麻木，立在紫焰里，怔怔注视她靓丽的脸庞：“你竟杀了身边的法修同伴，骗走舍利罗，投靠了魔族。”

  “为什么！”激愤和不甘，还有十二分的不可置信，让她再次发出更大声的喊叫，已是怒吼：“唐天雪，你的大哥，邢晓景，你的道侣夫君！他们是怎么死的，你都忘记了吗！”

  “我甚至能理解阿月的背叛……但是你！”云雁激动得情难自禁：“我难以想象任何原因！你该和我一样，对魔族有刻骨铭心之仇，你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

  “记得我闯入远千湖的魔方时吗？”唐天茜默了片刻，说道：“那时候你怀疑了我，其实是对的。若没有引路者，我何以能够孤身抵达你们身边。”

  “你该坚持最初对我的疑虑……”她叹了口气：“甚至当场除去我，才是最好的选择，也不会有今日种种。”

  “你……像玉虚一样，被魔道所迷了吗？”云雁终于苦思冥想出一个理由，发出询问。

  “很遗憾，并没有。”唐天茜漠然回答：“至始至终，我都很清醒，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至始至终……”云雁脱口而出：“在明火城相会的时候……”

  “至始至终。”唐天茜对她微微点头：“袭击韦今驰队伍的，也是我。”

  “重新点燃天魔零界地穴的，也是你。”

  “对，也是我。”

  两人一问一答后，相互对视着，竟再也找不到任何话说。

  云雁的头很乱，不仅对于丢失了舍利罗手镯，会产生的后果惊惧。更多的是，对唐天茜背叛神州的迷茫。

  为什么……

  虽然还想仔细对她问清楚，但见她纠结、悲哀但决然的神情，怕是不会再回应了。

  短短时间内，撞见了两位背叛自己的故人，有种莫名其妙，焦躁而滚烫的火热感，在心中不停翻滚，啃咬……

  云雁再难遏制情绪，现在的她只想宣泄。

  于是不复多言，缓缓举起了大剑，运转出转乾坤的死门爆发。她朝眼前的群山合围中，漠然伫立的三个人影，狠狠地劈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