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行录

  云雁何尝不清楚，这些修士心中的想法。

  如果选择带走伤员，溯魂吞噬的感染，或许会波及更多人。到时候群情振愤后，被指责的人，只会是自己。而选择留下伤员，也会有同样的效果，不能理解这个举动的修士，会纷纷发出谴责，纠缠不休。

  她决定揽下此事，是因为自己的那把仙剑，频频在以念力传音。

  凛紫平时候很安静，现在却激动不已，连连说话：“不能丢下那些修士！你上次从昊苍塔回来后，蓝帝一直在研究溯魂吞噬术，据说颇有进展。”

  “只要进行小心隔离，把他们送往荆棘谷，等蓝帝来到后，定会有破解之法！”

  云雁默然听着他的话，心中暗道：暮沉风一直都没有出现，他和蓝犽在哪里，会不会也被零袭击……这些大家一无所知。

  凛紫的期待，目前只是水中望月。

  但是，也不得不到了，做决定的时候了。

  然而这些修士，想要把锅放到自己身上，总要拿出点诚意。

  她一边想着，一边对众修做出为难的表情：“你们也知道，这是个艰难的决定。”

  圆桌旁的人们再次点头。

  “我新任持剑的时间并不长，威望在神州大陆，也没有那么高……”云雁继续扭扭捏捏。

  “明白了。”萧清宇是个懂事的人，立刻站起来对她稽礼：“我代表论剑山，奉紫姬为帅，引领这次的钧天大战，绝无二心。”

  清虚犹豫片刻，也站起做道揖：“我问道坛也当如此。”

  接着他表情复杂地瞥了眼云雁，一甩袖：“食神你要说在神州威望不足？我第一个不敢信。至少在咱们南斗，听见你的名字，就算是头灵兽，也会有强烈的反应。”

  知道此人向来倨傲，云雁似笑非笑回望他，对两人回礼：“承蒙如此信任，那么多谢了。”

  接着她带着些许威严，一一扫视现场的长老们，众人立刻站起身行礼效忠。

  “我等愿奉紫姬为主帅。”

  “紫姬谕令下，我等自当遵从。”

  “原本你就是神州持剑，实力声望皆备，担这个位置名至实归……”

  “云雁！”在众人的一片纷乱里，凛紫再次说话了，这一次他十分疑惑：“你让他们带走伤员就好，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我需要这个东西，那便是权力。”云雁对他传音。

  “权力？”凛紫更加疑惑：“为何要特别在意它？你作为持剑，已然在顶峰之上……”

  “你也听见了，方才那些剑卫所言。”云雁道：“现在大家对持剑的信心，因为金帝的缘故，已不再像从前。”

  她沉声道：“所以我需要实在的权力。谕令下达，长剑所指，便有千万人可驱使。”

  凛紫叹了口气：“你为何固执地想要这些？只要奉行了神州的道义，勤勉做事，人心自然归附。”

  “此战看似危机重重，但如果胜利后，便是进攻酆州最好的良机。”云雁道：“因为强行唤醒天魔界的战败惩罚，魔族承受不起。”

  “我要拼死一搏，在钧天大战结束时，如果还活着……”她的语气越来越慢：“就要调用这个权利，让所有修士追随，去直捣黄龙。”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如此战意，我甚欣慰。”凛紫柔和了下来：“可是……”

  “可是什么？”

  “没什么，等到那时再说吧。”

  云雁正待再问，凛紫却收敛了神念，不再有沟通。突然回忆起，在他还是枢夜时，曾和自己有过一番长谈。当时候，自己表明覆灭酆州是平生夙愿，凛紫曾表现出某种抗拒。

  那时候以为他是个鬼金羊，不愿看着故乡遭难，所以合情合理。

  但现在看来，明显不是真相。

  作为一把仙剑，他居然不愿看见酆州灭亡？难道又是圣母心发作，觉得魔族也是有思维的生命体，不能斩尽杀绝吗？

  想到这里，云雁暗自笑了笑，决定不理会凛紫这种情绪。

  反正作为仙剑，斩妖除魔是本职，就算于心不忍，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来。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要让神州取得胜利……这是个大难题。

  “紫姬？”萧清宇此时发出大声呼唤：“既然我们已决定，唯你马首是瞻，还请速速裁决此事。”

  唔……要开始干活了。

  云雁轻咳一声，振动衣袖，摆出副道貌岸然，十分严肃高洁的形貌，背着手绕着圆桌缓缓行走。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突然停步高声发问：“我们的道是什么？”

  众人瞠目结舌：此时此地，在这么多大龄修士面前，紫姬突然要论道？

  结果自然是沉默的，没人有心情，跳出来进行辩论，讲诉自己的道。

  云雁倒不在乎，继续说：“那魔族的道又是什么？”

  现场继续沉默。

  “人道和魔道截然不同。正邪分明、仁义、包容、对同类的援助之情，是支撑这片我们大陆的基石！”

  云雁抬手朝天握拳，开始情绪激动：“如果丢弃伤员，把他们留给魔族吞嚼，做出这种残忍的事，和魔道又有什么区别？”

  “想想曾经的同伴，曾经的弟子们，在魔族的爪牙下挣扎，却没有任何人来理会……”她带着深深的怜悯：“他们的怨气定会冲天，而我们的愧疚，则将成为心魔。”

  接着手指向心窝：“深深留在这里，有朝一日，天劫降临……”

  “好了。”清虚有气无力地打断她说话：“我明白紫姬的意思了，在场都是懂这些的老家伙，你不用装得这么正气凛然，对咱们说教。”

  “我们懂，我们懂。”一群修士点头如捣蒜。

  云雁立刻结束演讲，简言意骇：“带走全部伤员，现在就传令拔营，对外围魔族进攻。”

  萧清宇长吐一口气，露出“这还像话”的神情，摸出一枚黄金打造的小剑，递给身边的长门弟子：“接黄金剑令，将紫姬口谕传讯论剑山各峰，不得有误。”

  清虚则将掌门印记打入一枚血符，交给天相院的长老：“听见论剑山主的话了吗？我们这边，也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