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城下
夜色中,有一只军队,连日行军,把一座城池包围了。他们是如此蔑视守军,到达之后,已经是傍晚了,他们大大喇喇得,就在城外就地扎营,因为晚了,连营地都没扎好,基本上就是露天了。
用罢晚饭,士兵们直接席地,和衣而卧,连放哨的都没几个,可是就这样,城内守军城内守军也胆颤心惊,不敢出门迎战,只能闭城紧守。
不是因为天色太晚,担心有诈,他们早就发现这只军队了,要迎战早迎战了。城内兵力太少,闭门紧守,能守住就不错了。更别提出击了。当发现这只军对得时候,守将已经连忙派出传令,希望能得到援军,不然这座城池,守不住了。
而同样的夜色中,沙洲城下,吐蕃主将,鄯州留守拓跋怀光,带着侍卫正在巡营,他的打扮和普通吐蕃人没什么不同,白色得紧身左衽长袍,头发结成发辫。脸上有赭面,红色颜料,涂得一块块圆圈。
乍看之下,能够区别他身份得,除了紧紧跟随得几个护卫,还有就是他的帽子和翻领。豹皮得番领,现在被掀起遮挡风寒。一个红色得缠头,把头发包裹住,缠成了一个尖塔得形状。
一般吐蕃兵,有的就是抹额,一条头巾裹住额头,头顶露发。不然就是绳圈冠,一条带子缠绕脑袋,连头发都包裹住。以前者居多,一般士兵哪有那闲工夫,去把头发包裹起来。
不过,单是这样区分身份当然是不够得。万一人家不认识他怎么办?当然还有,首先代表他身份得次一块徽章。一块钉在粗毛皮上的翡翠徽章,吐蕃采用告身制度,一共有五等地,最高等得就是现在被称瑟瑟,后世称为翡翠得徽章。
此外,本来该有一件豹皮长袍得,这是吐蕃最高荣誉,可是他现在没有穿出来,他很珍惜得收藏在大营中。
巡营结束,团团包围沙洲的四各大营都没出什么问题,他其实有些期待沙州人会开城夜袭,
四个大营把沙洲四门都堵住了,拓跋怀光相信,依他得布置,不管唐人想要夜袭哪各大营,都会给他们一个难忘得教训。要是能缠住他们,那这沙州便可一股而下,扎营时,他都作好了安排。
不过,这不会他轻忽了沙洲人。据回报,这次得反乱主脑是张义潮,他联合沙洲几个大族,一起反抗。此人据说自幼熟读兵书,得孙武、白起之精,见韬钤之骨髓,不可小觑,虽然夜间袭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但是难保对此地就为熟悉的沙洲人,没有想到办法。
只是,不管什么办法,实力才是绝对得。一来吐蕃人不怕夜战,吐蕃人没有晚上就看不见得坏毛病。不像唐人,很多唐人据说晚上没有光线,经常就伸手不见五指。
二来兵力数量摆在那,据报,沙洲人总兵力,应该不过三千,最多四千。不管哪各大帐,人数都不会差对方太多,加上营地得防御,抵挡沙洲人没问题的。
回到自己帅帐前,拓跋怀光望着沙洲城,他没想到,这些唐人对故土念念不忘,居然敢趁着使帅小败之际,起兵造反。
不过,就算是使帅没有小败,这些唐人也不会乖乖就范吧。吐蕃对这陇西,和安西四镇都垂涎已久,百多年前,就趁着唐人得轻敌冒进,大败唐军,之后趁机占领了这里,不过好景不常,那时候大唐国力还很强盛,没几年就收复回去,一直到了唐人内乱,吐蕃才再度有了机会,不过这安西四镇也不是唾手可得。
吐蕃一方面主攻方向不是这里,大相率尚结赞领得二十万联军,目标是往东。另外一方面,唐人也不是可欺辱得,几场大败,让吐蕃国力尽丧,让这安西四镇抵抗了十多年,最后才不得不降了。结果到了今日,四十年了,这些沙州人还对大唐念念不忘。
不过,拓跋怀光以为不光是唐土对这些唐人得吸引力,他隐约觉得吐蕃人的经营有问题。只是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当然是很大的问题,吐蕃人非常落后,根本没什么足以称道得创造力。而且也是他们土地,可耕地不多,又拿去供养僧人了,虽然透过联姻跟唐人学习到不少先进技术,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吐蕃本身,神权甚重,根本没有多少供养知识份子得余力。
没有知识份子,除非真的天命眷顾吐蕃,吐蕃代代出真王,可以不断引进先进技术,还不断改善,然后还要不断集中王权,压制那些僧侣,不然吐蕃人永远就是那个样子了。
吐蕃有代代出真王吗?没有。所以吐蕃人世世代代就那样了,光辉过一下下,短暂得一下下,之后就沉寂了下去。
比方说,吐蕃人占据了河西这么久,河西不要说进步了,整体生产力还不断倒退,吐蕃人只知道攫取,根本不晓得该如何善加经营。他们又不太相信汉人,不肯任用汉人。
这导致了,河西地区这几十年来,毫无寸进,城防设施败坏,连事关生产的重要的水利设施,都逐渐淤塞,吐蕃人却靠着压榨唐人,过着奢靡得生活,你说,这让当地人如何不反抗。
不过这些都不关拓跋怀光的事,他只是一个传统得吐蕃将领。对这方面的了解不算深刻。
了不起算比较出色得吐蕃将领,作战勇猛,还稍稍懂得用脑,最重要得是,对尚婢婢忠心耿耿,所以深得鄯州节度使尚婢婢得信任,在他与论恐热大战之时,留他把守后路。
如今他最重要得事情就是,尽快收复沙洲,不让这件事情引得其他几城百姓皆起反抗之心。
巡完营,他也要睡了,只是,注定这个晚上不太平。当他刚睡下,城头突然擂鼓,鼓声大作,惊醒了一堆吐蕃人,他们慌张得起身,拿起兵器,然后左右张望,看到底是哪里遭遇敌袭。
只是,哪怕他们把眼睛睁再大,都没看到什么情况,然后城头上鼓声,响了一阵子,就不响了。
拓跋怀光匆匆把外袍一罩,就跑出来查看。而现在发觉被耍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不过他还是吩咐下去,让负责警戒得士兵,加强注意,慎防敌人偷袭。
不过,今晚他想睡,很难了。过不一会,又是一阵鼓声响起,不同于刚刚四面鼓声,这回只有西面一面。只是,声传数里,还是把其他大营得士兵都吵起来了。
拓跋怀光,脸色更不好看了,这样下去怎么办?不守,就随便唐人去击鼓?万一突然假变真怎么办。
守?士兵远道而来,也是累的不轻,得到消息后,他就立刻聚集士兵,依照各地远近,尽量让他们同时间到达,为了抢时间,很多士兵都非常疲累了。要是这么守,恐怕到天亮,士兵就不战自溃了。
当下,他只吩咐值夜的士兵,继续警戒,然后其他人耳朵捂起来,耳不听,心不烦。
本来他以为没事了,沙洲人放弃了,谁知道,过了半个时辰,突然间又是鼓声大作,这回没那么多人被惊醒了,他已经下令,除非有紧报,真的发现唐人,不然就让士兵休息。
可是,这回连警戒得士兵都响起了警号,这下可不得了,所有人又被惊醒了,结果…很显然他们被耍了。
沙洲人趁夜以绳索垂降外出,然后大声鼓噪,惊动了警戒的士兵,因为敌情不明,士兵还用弓箭射了几箭,似乎斩获不少,好像好几个沙洲兵被射杀。
不过,等到士兵外出查看的时候发现,才发现中箭的根本是草人,不过穿上了衣服,夜色中,乍看之下根本分不清楚。
拓跋怀光无奈,他只能把士兵分成两部份,一部分彻夜值守,然后另外一部份,后退数里休息,这回也不扎营了,反正沙洲被团团包围,想跑也跑不出来,今晚再扎营,就不要睡了。
结果,刚后退一里,原先拓跋怀光的中军营门,又发出喊杀声,这回拓跋怀光,也不急,等到前线防守得士兵回报,这回沙洲人是大举攻击后,才整兵向前,结果呢…,等他带兵赶到前线,沙洲人又退了个干净。
拓跋怀光气炸了,沙洲人有城可依,士兵们可以好好休息,吐蕃人可没办法。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全军都后退几里,每个地留下五百人,其他士兵被吩咐,哪怕天崩地裂都不得起来。
之后,又是他所在得中军方向,又是一阵喊杀声,拓跋怀光不动如山,你就打吧,反正就算五百人全给你灭了,也就损失五百人,不过到时候,就看你准备死伤多少,把这五百人拿下。有本事三、四千人齐出,到时候就换你一夜不得安眠。
然后,明天天一亮,我就发兵攻城,一万四千多人,耗也把沙洲那点人马给耗干净了。
果不其然,这厮杀闹了一阵子,前营又安静下来,最后士兵回报,敌军一度攻进前营,不过因为人数太少,前营士卒,将士用命,把敌人击退了。大概是发觉,吐蕃人不上当了,之后便在也没有动静了。
次日,哪怕是比平常起的晚些,吐蕃人至少都睡了会,拓跋怀光当即下令,埋锅造饭,今日必克此城。
不过,通常意外不会只有一次,就在吐蕃兵刚刚起身不久,沙洲城门大开,沙洲兵这回竟然整装出战了。
三千人,分成八个小团。前排约有八百人,左右各三团,每团三百人。最后一排人数不明,不过从旗帜来看,大概也有四百人左右。
拓跋怀光据报,便打马向前,手搭凉棚,仔细观察,差不多沙洲人全军出击了。当下大喜,他正发愁,沙洲人紧守不出,即便能够攻克此城,也会损伤极大,并且旷日费时,如今他耗不起。谁能想到,沙洲人竟然自己出击了。
当下,拓跋怀光连士卒尚未用餐都顾不得了,立刻号令,中军五千人向前,务必纠缠住沙洲人,然后勒令其他几营往这里包围,务必使叛军无法走脱,全歼在城门外。
当下,中军依令而行,整队过后,缓缓压上。为了不让敌军逃脱,所以吐蕃人排了一个雁行阵,仿佛大雁一般,展开双翅,只要接战,便可以仗着人数优势,先将对方包围了。
只是,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了,拓跋怀光突感觉不对劲,刚刚他来不及多想,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诡计,可是他觉得,有什么阴谋诡计,再绝对实力面前,都是阳光下的积雪,很快就化了。
可是,当两军越是靠近,他就越发感觉不对,对面太镇静了,似乎有什么必胜得把握,到底是什么?
中间??,拓跋怀光突然想到,这八个小团,中间是什么?因为视野被遮挡,他看不到中间有什么,本来以为是空心得阵形,可是现在,他感觉,不妙得源头就是来自于中路。
可是,迟了…本来双方隔了几里路,但是因为双方都朝着对方运动,距离大大缩短了。就看到沙州人,前军左右分散,露出中间得部份。
牛,很多牛,还是火牛…,就看到沙州人,对着牛尾巴点火,牛感觉到热,发狂般得往前冲,很快就冲破了彼此之间得短距离,冲进了吐蕃人得中军之中。
拓跋怀光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他完全明白了,从昨天扎营到现在,沙洲一连串的举动,完全就是为了今天这火牛阵。
不断的袭营,就是要逼退他,不然昨天他扎得营,离大门不远,就在两箭之外,因为他知道,沙洲没有什么城防,弓箭射不到得距离就足以安营了。
而连夜几次攻打,还有清除障碍得目的。如果按照他昨天安得营,沙州人根本没机会突破,哪怕他们有火牛阵,也会被营垒和陷阱阻碍。可是,这一切都随着昨晚得沙州人的攻击,化为乌有,现在,吐蕃再也没什么能挡住火牛阵了。
同样的朗朗青天下,同样的情况,也在这里数百里地外上演着,同样的尸横遍野,血流漂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