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豆记

  转学的困惑2013年12月

  今年你上初中三年级了，这也是你最后一年的初中生活。

  妈妈心中真的是五味杂陈。

  初中生活两年多了，除了你的英语成绩仍一如既往地保持较好外，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成绩越来越往下滑。特别是数学，很少能上80分，有时甚至只考20多分，简直让人不忍卒看。妈妈不是一个一味追求成绩的家长，但你没有做到百分之百的努力和勤奋就太不应该了。如果你天生就是一个笨孩子，妈妈也认可了。可是有一次你和妈妈打赌，说数学考上100分以上（总分150分），就要妈妈奖励你一双心仪已久的鞋子。我同意了，凡是对你学习有利的事我都愿意去尝试。结果你赢了，妈妈也兑现了承诺，立即给你买了那双1000多元，花掉妈妈三分之一工资的鞋子。所以并不是你做不到，而是你没有全心全意去学习——这是让妈妈生气的地方。笨并不可怕，反应慢也不可耻，可耻的是懒惰和无进取之心，是一味地放任自己。

  一开学，王X宇老师就找妈妈交流，他希望你或者转学，或者由七中出面帮你把学籍名义上转到另一个学校，你平时仍保留在七中学习。他说和班上其他几名成绩不好的学生家长都交流过了，那几名家长中有一名同意转学，其他几名选择第二种方法。而且你们十个班每个班的班主任都是这样要求成绩不好的学生！我当时真的惊呆了，真没想到著名的七中很高的升学率是这样铸就的！我明确地告诉王老师：转学肯定做不到！我们没有关系，到哪里去联系学校？再说有哪一个学校愿意收一个成绩不太好的学生呢？第二个方法我也不赞成，因为这肯定要影响你的学习啊。我说：“我把孩子交给你们，是你们在负责教育，而家庭负责监督。孩子行为不好应该怪我们家长，但是孩子成绩不好就应该归咎于老师的问题了。曾经不是有一个教育学家说过：‘没有学不好的学生，只有都不好的老师’吗？我自认为我的孩子品性非常好，自理能力也很好，要不怎么年年都在获得这些奖呢？这也是你们有目共睹的吧？他理解问题差一些，反应慢一些，你们课堂上像填鸭子一样地教，他成绩不好应该是教育体制的问题，怎么能把他转出去就了事？教育的本质又体现在哪里？”王老师无言以对。

  我理解王老师的苦衷。现在的教育已经偏差，班上学生的升学率直接关系到老师的经济效益，关乎到学校对外的影响力。七中这所全国名牌重点初中学校如果有这么多成绩不好的学生又怎么说得过去？我终于知道了七中为什么会占据四川省初中重点名校第一的位置，原来是把这些成绩不好的学生都以这种方式转移分离出去，剩下的学生都是成绩比较好的，这样当然升学率肯定高啊。【ㄨ】我理解但是不能同意，这不是以牺牲孩子为前提吗？短暂的眼前利益以经济为前提，但是对孩子的素质教育又体现在哪里呢？我据理力争。我告诉王老师，学校我不会转，我也想让儿子以七中的学生身份毕业。我告诉了他我离婚这么多年带着你的艰辛，我告诉他我怀孕的风险，我告诉他我只想要你健康快乐地成长，成绩好坏我不是最在乎的。我也告诉他如果让你转学我只好去教育局申诉。那天晚上，你在上晚自习，而我在和王老师争得面红耳赤，我在做最后的努力。我们争论了两个小时，我说了很多很多……最后，王老师退了一步，做出了让步。他说，再给你一学期时间，如果月考两次以上物理、数学、化学任何两科不及格，下学期就必须选择第二种方法。我也只好妥协了。毕竟你还要在这里上一年学，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何况你成绩如此，即便你心里再健康再阳光也无法改变整个中国的教育格局。妈妈只盼望着你懂事了，不再贪玩了，尽快努力把学习补上来。那天晚上我考虑再三，在不影响你的自信心和学习、不伤害你的自尊的基础上把谈话部分传达给你。你沉默了很久，仿佛也明白些什么，但你没说出来，我也没说。很长一段时间，你努力多了，也有了小小的进步！

  孩子始终是孩子，天性贪玩是改变不了的。记得有一次听写英语单词和词组，你在书房我在外面客厅，我念一个你写一个，很快就写完了。我看你全对，就觉得奇怪了：以前无论你英语成绩再好，听写也不会全对啊？因为你们听写单词还要求写出词性和音标，连这些都全对，这次怎么回事？百思不得其解，但我总觉得有问题。仔细观察，终于找出破绽：原来你是先用手机拍照，然后妈妈一念单词，哪怕打乱了秩序，你也立即准确无误地写出来了！你说你这智商，为什么就不用在学习上呢？为什么要做这么投机取巧的事呢？仿佛学习是为妈妈学习一样，妈妈监督你学习也仿佛成了侦察兵一样。这学习本来是你的本职任务，怎么成了游戏人生一样？怎么成了我们母子间的战争？难道我不“在乎”你的成绩就应该放任自流？我应该让你转学吗？

  我不知道我是否做错了。也许当初就不应该选择让你到成都生活？也许就应该让你上玉林衔接班？可是生活没有也许，人生也没有回头路啊，我们都只有含泪往前看啊。

  儿子，妈妈不是富二代，妈妈也很笨。可是妈妈知道努力，知道勤奋。妈妈最先学的专业是计划生育，医学知识相对来说学得较少，可是妈妈通过自己的努力，现在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妇产科副主任医师了。你并不笨，你比妈妈聪明多了，起点也比妈妈高多了，学习条件也比妈妈那时好了无数倍，很多方面都让妈妈望尘莫及。可是，你学习的心态呢？现在你还理解不了考不上大学的痛苦，你还不知道知识的重要性，你还没经历过重大的挫折。当你到了社会上，人家选择你，社会选择你，职业选择你时，你才会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当你去应聘的时候，人家可能根本不给你机会！可是儿子，妈妈多么不希望你走这么多弯路才能体会到个中艰辛，天上有哪一个母亲不是希望儿女都一帆风顺、平平安安的？

  这一年好辛苦。每天下班后吃了饭再坐一个小时153区间车到学校来接你，周一至周五天天如此，一年都没有间断。153车是社区区间车，坐车的人基本上都是老年人，我大部分时间全程就只能站着。车子开得慢悠悠的，一晃一晃的，让患有内耳眩晕症的妈妈苦不堪言。到了学校门口，还要站半个小时，好不容易盼着你放晚自习了，又接着你晕着坐153路区间车回家。

  这一年，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真的很累啊！白发也多了起来。

  但是，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