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之梦

  她梦见自己高高在上，坐在珠帘之后，俯瞰众人。

  在她的前面，一个孩子端坐在皇帝的宝座上，他的背影有点胖乎乎的，很像朱国雄。下方的大殿内，朝臣们个个都恭恭敬敬，骄横的将军和高傲的文臣在她和那孩子面前跪拜，新科进士们一个个红袍乌纱，吟诗作对，歌功颂德，垦求她的荣宠。而她，大明太后娘娘只是微笑点头。

  这时，一个高大、英俊，长得很像朱济世，但是有一头棕色头发和一对淡蓝色眼睛的男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指着她，放声大叫：“臣，内阁左相朱亨，恭请太后娘娘撤帘归政！”

  接着所有的朝臣和将军还有新科进士们也一起大喊：“臣等恭请太后娘娘撤帘归政！”

  罗香梅忽然看见御座上的孩子转过身来，他不是朱国雄！因为他也有一头棕色头发和一对蓝色眼睛。和那个长大了的朱亨一模一样！这孩子也道：“太后，这里没有您什么事情了，还是请您回宫安养天年吧。”

  罗香梅惶恐地大声叫喊起来，她喊着罗军旗的名字，他就站在大殿上，却微笑着不理睬她的呼唤。那个朱亨走到罗军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罗香梅道：“太后娘娘，您找臣的岳父有事吗？”。说完他就大笑了起来，大殿中的人们全都跟着一起大笑。

  当有人轻触她的肩膀，令她从梦中醒来时，那位朱亨的笑声仍在她耳畔回荡。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朱济世的面孔还有结实的胸膛。原来今天晚上是她和朱济世共度良宵。朱济世希望让她再次受孕。

  “香梅。你做噩梦了？”朱济世关切地问，“梦见什么了？”

  “梦见亨儿当了左相……”话一出口，罗香梅才发现自己失言，她大概没有完全睡醒，才会这样回答朱济世吧？

  “亨儿当左相不好吗？”。朱济世笑了起来，“香梅，你总算没有梦见亨儿篡了大位。”

  “皇上，”罗香梅低下了头颅。“您还是把亨儿封出去吧。”

  “皇后！”朱济世的语气放沉到了极点，目光冷冷地看着皇后，“在你的眼里，真的只有朱亨才是最大的威胁吗？他现在不过是个婴儿！”

  他站了起来，取过一件睡袍穿在身上，系好了袍带。他认真地看着罗香梅：“如果有一天朕要是真的不在了，你和雄儿可以依靠的，或许就是朱亨还有朕的其他儿子！如果他们中的一人，真的可以成为内阁左相，大明帝国大概就能长久传承下去了。”

  “可是……”罗香梅怯怯地看着朱济世。

  朱济世摆摆手。打断了皇后，说道：“你难道没有看到。在全世界的范围内，君主独裁已经快到末路了吗？1848年的欧洲革命，已经让绝大部分的欧洲王朝都摇摇欲坠了！朕不知道什么时候革命的风暴会吹到大明，但这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或许到朕百年之后的时候，大明王朝又要风雨飘摇了。所以我大明王朝不能只有一根柱石。”

  他伸手按在皇后裸露的肩膀上，目光有些深远：“朕复兴了大明，怎么也是一代雄主，只要朕在一日，大明便有一日安泰。如果朕不在了，皇家或许将不再安全……尤其是你那个当皇帝的孩子。巨龙宾天，群雄或将会纷起，豺狼虎豹都会趁虚而入。不过你放心，朕一定会安排好一切的，实际上朕一直在为这一天做准备。宪法、议会、殖民地、皇室财团、皇室教育集团、保皇会、正道会、报纸，还有那些准备继承外国王位的皇子，都将成为维护大明王朝的柱石。如果亨儿真的能继承他母亲的政治手腕，他也会成为众多柱石中的一根。”

  “真的吗？”。罗香梅望着丈夫，心里面却想到了八王之乱和靖难之役。

  “真的！”朱济世很肯定地回答，“朕要留一个长治久安的国家给你和国雄，所以你尽管可以放心。”

  他这么说着，心里面却很有些失望。罗香梅终究是一个旧时代的人物，而且智慧有限，哪怕大明帝国已经站在新时代的门槛上，她也不知道这个新时代和过去有何不同。不过话说回来，换成别的什么人坐上她的位子，恐怕也一样会感到不安的。

  想到这里，朱济世微微叹了口气：“至于亨儿，朕不会让他从军的，也不会让他和军队发生任何瓜葛。他的未来，将会是从商，成为皇室财团的管理者。”

  这番表态终于让罗香梅放了些心，一个商人，哪怕控制再多的财富，在皇权面前不过是一块砧板上的肉！当然，朱亨如果真的能安心于商业，她还是很愿意让国雄好好对待这个弟弟的。

  ……

  六月七日，朱亨出生后的第二天，玛丽亚克莱门蒂娜就带着两个孩子搬来九州清晏和朱济世同住。很显然，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现在依旧是大明后宫中的第一宠妃。

  晚上，回到居所的朱济世接过了玛丽亚递过来凉茶喝了一口，驱散了些暑热，烦躁的心情稍好了些。他看着已经下地走动的玛丽亚，开口道：“恢复的不错，已经能下床了。”

  “是啊。”玛丽亚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就是下身还有点疼，看来要一个星期后才能伺候皇上了，要不今天晚上让皇后过来？”

  “唔，皇后……真是让朕为难的女人啊。”

  “为难？我觉得问题不在她身上。”

  “不在她？难道在你？”

  “也不在我，皇上，问题出在你自己身上。”

  “哦？”朱济世先是有些疑惑，尔后才放松地笑了，“是大明的君主独裁体制吧？”

  “是的。”玛丽亚一边喝着凉茶，一边蹙眉道，“中国皇帝的权力太大了，比法兰西和俄罗斯还有奥地利君主的权力都要大，和土耳其苏丹差不多。当然不是阿卜杜勒迈吉德一世那个废物，而是征服者穆罕默德二世、冷酷者塞利姆一世和立法者苏莱曼大帝那样的强人。”

  “可这是必须的！”朱济世有些烦躁，“朕如果没有这样的权力，中国就不会进步！现在土耳其的改革总是步履维艰，究其根本，就是阿卜杜勒迈吉德不是一位伟大的苏丹！如果换成穆罕默德二世，塞利姆一世和苏莱曼大帝这位拥有巨大权威的统治者，改革早就成功了！”

  玛丽亚喝着凉茶，微笑道：“我的陛下，您说得对！改革需要巨大的权威，事实上塞利姆一世和苏莱曼大帝在位期间所进行的宗教、政治和经济改革的力度远远超过当下的土耳其。苏莱曼大帝甚至可以将一个奴隶提拔到大维齐尔的地位上，同时让一个女奴成为皇后参与政治。可是妾身却不希望太子殿下成为穆罕默德二世，塞利姆一世和苏莱曼大帝那样的苏丹。”

  “朕也是这么想的。”朱济世微微苦笑了一下。

  这些伟大的土耳其苏丹基本上都把自己的兄弟杀光以巩固权力，有些人还会杀死自己的一部分儿子以免除潜在威胁！现在朱济世生了那么多儿子可不是准备让朱国雄没事杀着玩的。而且土耳其帝国也没有因为苏丹们的心狠手辣而强大起来，反倒是被内斗不算凶残的奥地利和俄罗斯吊起来打了一百多年，如果不是英法还有大明帮忙，土耳其现在已经灭亡了！

  玛丽亚看着朱济世，神色无比认真：“皇上，欧洲的经验告诉我们，开创靠得是伟人，但是巩固、发展和保持领先却需要制度。因为国与国之间的竞争往往会持续几百年，而没有任何一个皇室会连续十代二十代产生出优秀的君主，并且还是唯一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