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之梦

  “什么是真正的宪政？这个我知道，真的知道！”

  朱济世怎么也没有想到，告诉他正确答案的，竟然是他的情妇，未来的墨西哥女皇马蒂尔德波拿巴。

  这位虽然有点胖，但仍然是风情万种的女皇陛下此时骑着一匹马，正优哉游哉地在查图拉菲特城堡那漫无边际的绿茵当中漫步着，和自己的情人一起，享受着所剩不多的团聚时光。

  用不了多久，马蒂尔德就要在法国外籍军团的护送下，渡过大西洋去墨西哥城登基了。到时候，她和朱济世就要天个一方了。不过两个人都很看得开，既然离别不可避免，那就好好享受在一起的日子……

  看到朱皇帝一脸不相信的表情，马蒂尔德笑呵呵地道：“亲爱的，虽然我没有‘床上政治家’的称号，但我也是一个‘拿破仑’，是一个长着的拿破仑！”

  长着的拿破仑——这是欧洲的无聊小报给马蒂尔德波拿巴起的绰号，真是一点口德都没有。

  “亲爱的马蒂尔德，那就请你替我解惑吧。”朱济世心想，长着的拿破仑也是拿破仑，除了珠宝、艺术品、漂亮衣服和床上运动，她总归还是知道一些政治上的事情，要不然墨西哥过来的那些人怎么都给她忽悠住了？

  马蒂尔德勒住自己胯下的骏马，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宪法这种东西既然起源于欧洲，那么它就和欧洲历史和社会休戚相关。而欧洲的历史，其实就是一部战争史……你知道的，欧洲不像东亚，有中国这样一个庞大的中央王朝，在罗马帝国崩溃后，欧洲是由一大堆小国组成的，而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欧洲的小国内部还在不断争斗，总之是纷乱到了极点。现在的欧洲，就是从这种纷乱到极点的战争中产生的。于是战争，就成了欧洲政治生活的核心，所有欧洲的政治家、军事家，都在不断探索着更加适合战争的制度，所有的改革，都是围绕富国强兵进行的。因为不这样，国家就会灭亡，贵族就会失去领地，人民就会沦为亡国奴。”

  “有点像中国的春秋战国。”朱济世心想，欧洲就是一个没有统一起来的春秋战国，春秋战国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丛林世界，每个国家都把富国强兵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所以，事情就很明显了，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国家采用宪政，就是因为这套制度更加适用于目前的战争模式。”

  马蒂尔德道：“一开始，在罗马帝国崩溃以后，欧洲国家通行的都是骑士制度，这种制度和日本的武士制差不多，都属于贵族兵役制。骑士从封君那里得到土地并且服兵役。这个时代是没有什么宪政的，国家就是领主和国王们的私人财产，和普通人没有关系，而且大部分普通人都是农奴。为领主而战不是他们的义务，他们的义务就是生产。”

  “然后，为钱打仗的雇佣军又开始出现了。”

  马蒂尔德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至于为什么咱们不讨论，总之在骑士制度出现后不久，领主们就开始同时使用骑士和雇佣军，后来，国王和大领主们发现，雇佣军比骑士更适合战争，于是战争就变成了一件特别费钱的事业，搞得所有的欧洲国王都欠了一屁股债……再后来，可能是普鲁士开始，征兵制又一次出现在欧洲。

  这种制度早在古罗马、古希腊的时代就出现过，不过那时征兵不是针对全体国民的，而仅仅针对公民或者叫市民，就是属于城市、城邦和国家的人（类似的概念中国古代也有，称之为国人），他们是自由人，受法律保护，拥有一定的政治权利……不过具体他们有多少权利我也不知道。但是他们都有当兵保卫国家的义务，或许他们会把自己当成国家或城市的主人吧？反正在欧洲，除了sl是很少有人会用奴隶充当常备军的。而当兵定义务通常要和一些特权或其他报酬挂钩，比如给骑士的土地，给雇佣军的金币，给公民的权利。

  而对统治者来说，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回报士兵，则完全取决于战争模式的变化。而当火枪兵和炮兵取代骑兵，成为战场上的主要战斗力时，公民的概念就再次出现了。因为有了火枪这个东西，哪怕是一介农夫，在经过了几个星期的训练之后，我们也可以让他走上战场，排成队列，扣动扳机，成为一名战士……而这些几个星期训练出来的战士的数量和作战积极性，就决定了哪个国家可以崛起，哪个国家将要灭亡！”

  马蒂尔德淡淡地看着朱济世，苦笑道：“所以，我们这些当君主的人，为了保住权力和攫取更大的权力，就需要更多的人心甘情愿地为国家走上战场，而且还没有太多的钱可以给……比如40华亩土地这样代价可不是随便哪个欧洲君主拿得出来的！

  而我们能给的，就是一些权益，一张画饼，要让国民觉得他们是自己国家的主人而不是奴隶，所以就有了公民概念，有了宪法，有了议会，有了普选权，还有了弄假成真的可能性！等我到了墨西哥，当上了女王，我也得这么干……”

  听完了马蒂尔德的话，朱济世沉默了下来。

  “我很快也要遇到同样的问题了！100多万明军需要5000万亩肥沃的军禄田……而且使用期只有10到20年，下一次和俄国人打仗的时候，我可就给不出那么多土地了！”

  马蒂尔德有些同情地看着朱济世，“如果俄国沙皇废除了农奴制，完成了宪政改革，俄国将能动员出三四百万炮灰……到时候100多万明军恐怕不够用啊！杰森，我想你也需要让你的臣民变成公民，让他们自以为是大明帝国的主人了。”

  大明帝国的主人……朱济世苦笑，主人可以投票选仆人吗？主人可以组织工会罢资本家的工吗？主人是不是应该从国家的发展中获取一点好处以改善他们的生活呢？公民或是主人的概念一开始或许是表面文章，或许是欺骗，但是戈培尔博士不是说过“谎言重复千遍就是真理”吗？

  所以这些资本主义、帝国主义国家再反复重复了不知道几千几万遍谎言之后，就一个个弄假成真，老百姓真的相信他们是国家的主人，一种叫公民意识的思想也就形成了——这种思想当然是双刃剑，什么宪政啊，民主啊，自由啊，都是由此而产生的。

  但是完全没有公民意识也不行，土耳其帝国、莫卧尔王朝还有满清的教训可是血淋淋的……这个时代的皇上真的不好当啊！现在没有高科技战争，没有原子弹，没有核威慑，只有刺刀丛林和人海战术，决定国家命运的，就是谁能将更多的臣民变成公民然后让他们拿上武器去战斗！

  可是有没有一种方法，让国民在认为自己是公民的同时，又不追求民主、自由、工会罢工等等对国家安定和发展不利的东西呢？

  听到了朱济世的这个问题之后，马蒂尔德咯咯笑了起来，“杰森，你不是全世界最好的医生和药剂师吗？那你就去发明一种药，让你的臣民吃了以后可以完全忘记私欲，一心一意为了你的帝国去奉献吧！如果你真的能发明出来，记得给我一些。”

  说完，未来的墨西哥女皇突然一扬马鞭，让马快速奔驰起来，“杰森，快来追我啊！追到了你想怎么样弄我都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