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法印祭司
柯德基一人在大厅着急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动静，转身一看，却是差点没把胡子给扯掉一把。
“殿下！”他先对少女喊了一声，再看向紧紧黏在少女身旁的银发男孩，这……
“大……大王子？”他迟疑道，目光不断打量着男孩。
虽说那双荣耀金眸和鹿冠犄角是皇室血统的证明，但…….大王子有那么小吗？他怎么记得先前看着的大王子还比少女高了一些，现在怎么像个刚脱尿布的小孩子……难不成自己老人痴呆又犯了？
银发男孩对他吐了吐舌，就往少女身后躲。他担心头上的绿叶没剪干净，让那些下臣瞧出端倪。
方才蕾苹丝替他剪“头发”，连同一头银发和绿叶都剪得很干净，绿叶还是用小剪刀一片片修下的，蕾苹丝还来不及说什么，剪下的东西就被他一把火给烧了。
没有人能看到！！戴门恶狠狠想，他一定要把那颗棉球给煮了。
在老人恍神时，蕾苹丝急切道：“柯德基，这是……大王子，他已经无大碍了，现下我们必须快去救父王！”
“已经知道陛下的下落？！”这会柯德基是真的扯下了一撮胡须，眼角泛着不知道是欣喜还是疼痛的水光。
蕾苹丝严肃地点点头：“恩，不过你先去找几个法印祭司过来，父王现在是被封印的状态，需要解印。”
柯德基一听，少女的尾音都还没落下，他自己就先十万火急地跑出去，拐杖差点忘了拿，压根不用蕾苹丝催促。
蕾苹丝听着他慌乱的脚步声，低头看向她面容幼小的弟弟，有些恳求道：“你真的没有办法直接把父王放出来吗？”
戴门撇撇嘴：“虽说是被封印在我身体里，但我又不是专精法阵，当初是克拉陷害他的，她怎么做我怎么知道？”
蕾苹丝垂眸思索：“克拉是泰芬的女祭司，怪不得…….人族的不落之神封印吗？”
“恩，十二道光辉之箭，刺中十二道要害……可疼死他了……”小男孩转了转明亮的眸子，坏心眼道。
罕见没有出声阻止，蕾苹丝沉默了一下。
她突然尊下身，不让戴门后退，按着他的肩膀，两双金眸对视。
蕾苹丝表情凝重道：“父王真的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把你这样封印起来？”
“………还能有假阿。”戴门别扭地移开目光：“老头气我把城堡毁了，就找个借口随便捆了我。后来封印弱了，克拉就以加强为由，趁机把我和他的位子交换，换他被封住了。”
蕾苹丝稍稍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忍不住无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就是自己的离开给了克拉这个空隙。
自从知道克拉的身分后，蕾苹丝每天都会花一些时间回想曾与对方相处过的回忆，克拉，曾经与她算是亲密的长辈。
不得不说，这些年克拉的确伪装得天/衣无缝，她整天穿着密不透风的斗篷，脸上盖有面纱，据说曾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失去了角和五官。
光凭失去了角的这点，就没有魔族敢质疑她，毕竟失去角在魔族中是一件绝不能提的伤痛，甚至比失去四肢和魔力都还要严重，不过克拉待人处事并不会显得阴阳怪气。
当时不过七岁的蕾苹丝每个月都会到神庙礼神三天，神庙只有克拉一人在照顾，作为被传统熏陶到大的魔族公主，蕾苹丝很尊敬她，便主动替她担了一些劳务。
只是一个帝国女祭司就连扫地和食物都得事必躬亲，蕾苹丝看不下去，忍不住问她会什么不让父王安排一个魔仆在神庙。
“这就是侍神。”
女子声音轻浅，彷佛只是一阵风，却让人不由得凝神感受。
“祭司的职责本来就是侍神，如果让别人做了，那任何人都能去做这祭司不是吗？”
“但克拉一定懂很多厉害的魔法阿！”
“我懂的别人也能懂，我做的别人也能做，但心中有神却不是人人能做到的。”
当时的女孩一知半解，但她感觉出女子不开心，甚至可以说是忧郁，彷佛有什么事情压住她纤细的肩膀，不让她放松任何一口气。
只有两个人的神庙安静得像座古墓，角落和屋檐处不是鸟巢就是蜘蛛网。随着岁数渐长，每一回走过神庙的长廊，听着朝自己迎来的空幽跫音，蕾苹丝慢慢可以明白克拉的意思。
信仰正在消失。
“殿下想去龙族的学校？”
在离开前，蕾苹丝特地跟克拉道别，两人在神庙的门□□谈。
“翡翠术士学院，和平之地吗？……”女子低吟。
“我渴求知识，我相信去那边我会学到很多东西，在魔宫所没有，还有，更多的朋友。”
克拉没反对，只是将神语书交给自己，告诉她：“不过魔宫也有那里没有的东西。和平的地带没有纯粹的信仰，龙族和妖精生命久长，勤于专研知识，那里可不会有神学和神庙，这本带去吧，别忘记永眠之神的眷顾。”
“咦？精灵信奉自然之神，龙族也有光明之神，怎么会没有信仰？”
当时的克拉只是轻巧一笑道：“因为苦痛所以依托信仰，现在的他们还有苦痛可言？不过是当成给小孩说的神话罢了。”
“为什么一定要苦痛？不能因快乐而信仰吗？”
“快乐的灵魂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缺陷，唯有苦痛才能发现灵魂的破洞，也才需要信仰去弥补，说出的话语因此不再轻浮，而是具有慎重珍惜的力量，经过如此淬炼修补的灵魂才是最饱满的状态。”
她用拇指轻摸女孩乖巧蜷曲的螺角道：“当然了，这只是我在神庙打发时间的想法。殿下是克拉亲近之人，殿下所有决定克拉都会支持，克拉也希望妳能永远保持快乐。”
蕾苹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角，纹路印入手指。
说实话，克拉对她真的很好，温柔又耐性，像是母亲又像是老师，是蕾苹丝十分尊敬的女性长辈之一，所以蕾苹丝看不透她。
她不明白对方怎么能在与自己朝夕相处下策划出如此可怕的阴谋。
只是一遍遍细思两人曾有过的对话，蕾苹丝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如果是报复，克拉有必要跑到魔族花上十年半载？
以克拉能取信魔王的能耐，她大可以一开始就近潜伏进另一个人族王国，煽动人族王国内斗，直接报复人族不是更快？为什么一定要藉魔族之手？又要让整个大陆陪葬？
克拉，真的只是想报复人族吗？
柯德基去得匆匆，回来却是拄着拐杖，眉头苦脸。
法印祭司不是随处可见的魔仆，应该说，术士本身就是极为珍贵的人才，所以翡翠术士学校才能令全大陆都趋之若鹜，就连皇室子弟也想进去就读。
当初翡翠学校会把魔法术院分出三个职业也是有它的道理，魔法人人都可以学，但有些魔法不是看看书就能施展，而是要经过多年的培养和训练，魔法师中就属法印祭司和魔药师最为稀罕。
据柯德基说，离领地最近的几个法印祭司赶过来，还要在不被魔宫发现的情况下调动，起码也要花上七天。
当晚两人都没有食欲，只有戴门一个人大快朵颐，大嚼许久未吃的肉类料理。
“谢谢。”接过蓝色小信棉伞上的红茶，蕾苹丝坐在小听内，眉头从上午就没有开过。
如今魔宫静悄悄的，虽然她一直冒名戴门和魔宫联系，但一拖再拖也不是办法。
翡翠术院在大陆中心，可以从西方穿过小山，坐马车，还是特殊的魔法道具，不眠不休，走个三、四天就到了魔族的领地。
所以蕾苹丝骗对方自己走了海道，避开一些人族的小国，花的时间也更久。
她用自己学过的占星术，刚好算到最近海象不稳，所以就将坐船时间延长至十天。接到信的克拉也没有起疑，显然她也懂一些天象的窍门，信上只是让戴门平安回来，别耽误加冕大事就行。
但现在，又要花七天的时间等人赶到，怕是克拉就要开始怀疑了。
魔族严格管制海运，柯德基这边又是唯一对外开放商船的港口，只要她派人，沿着海路去找，总会找到这里……
好不容易曙光乍现，一片乌云挡了正着，隔天，蕾苹丝和柯德基继续陷入沉没的苦恼，一旁的戴门没心没肺地玩着柯德基的几个妖精骨董。
柯德基忍不住问：“翡翠学校人才济济，不如公主就回去一趟……”
“不可能，”蕾苹丝苦笑摇头：“时间都过了十天，假期不过七天，我现在应该是被列入逃学的名单了。”
也不知道瑟拉她们有没有吓一跳。
柯德基闭上眼睛：“怪臣无用。”
“不……”
两人心不在焉一起用了午餐，柯德基看蕾苹丝心情凝重，便问她要不要去海边的市集看看，许多来自异地的商人都在那边交易，也许碰个运气，能碰到什么奇人异士也说不定。
蕾苹丝婉拒了，她已经开始再考虑由自己一人独自领军攻打魔宫的打算。
只是两人还没走出饭厅，就听有魔仆急匆匆赶来，蕾苹丝闻到一丝海水腥咸味。
“大人，商船上发现几名偷渡客！”
“什么？”柯德基心情正差，立刻敲敲拐杖道：“把人扔进牢里，我一会去审问。”
“但……他们声称是翡翠术院的学生，是来找公主殿下的。”
蕾苹丝立刻站起来：“让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