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回宫
“驾。”徐纤云带着四皇子在小道上疾驰。
身后，几个蒙面人不依不饶地驾马追赶。徐纤云镇定地吩咐四皇子，为弩枪换上备用小箭。
嗖——
一匹马中箭倒地，马上之人随之翻倒。然后是第二匹，第三匹。终于，追赶之人全部甩掉。徐纤云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此时的四皇子已经冷静下来，沉默地坐在徐纤云身前。两人默默赶路。
一个时辰后。终于回到将军府。看到将军府的大门，徐纤云终于支持不住的向地上栽去。昏迷前，只听见耳边四皇子声嘶力竭地哭喊。
徐纤云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桌案上放着一盏油灯。借着微弱的灯光，徐纤云看出，这便是自己在将军府的院子。自己此刻正趴在床上。背上的伤口，也已经包扎好了。
刚翻身坐起，便看到趴坐在自己床边的翠珠。翠珠是兰妃为她在将军府安排的丫鬟。此时的翠珠一身孝服。闭着的双眼红肿不堪。看样子是哭得累极，才睡着的。
徐纤云听四皇子说起过，将军府的下人，几乎都是退役的士兵跟他的家人们。今日出行的将军府随从无一生还。想必其中定有她的亲人了。
正思量间，就见翠珠卷翘的睫毛扇了两下。随后睁开。看到徐纤云醒来，忙问道：“红药姑娘，你终于醒了！伤口疼么？我去叫张大夫过来给你看看。”说罢便向门口奔去。
徐纤云忙叫住她，道：“不必劳烦大夫，我只是有些口渴。”
“奴婢给你倒水。”
“那便有劳姑娘了。”徐纤云说完，缓缓坐起身子。小心地不扯到背后的伤口。接过翠珠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
“姑娘可还要？”看到徐纤云将水喝完。翠珠问道。
“不用了。”徐纤云略清了下嗓子。才问道：“四皇子呢？”
“回姑娘话，四皇子被皇上派人接回宫里了。”
回宫了？徐纤云一愣。很快便想通了。出了这样的事，皇上将四皇子接回宫是必然的。想必皇上也有许多事情询问四皇子。只是不知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亲眼看着至亲死在自己面前，心里肯定极为悲伤。想起自己昏倒之前，四皇子惶恐至极的哭喊。心里不由得便心痛起来。
“我又为何会在这里?”徐纤云问道。既然四皇子已经回宫，作为他的贴身侍女，怎么会留在将军府？
“姑娘失血过多，伤口并未愈合。四皇子怕姑娘受不得马车的颠簸，便将姑娘留在府中养伤。”
“那四皇子可有交代伤好之后的事？”
翠珠从衣襟内掏出一块腰牌，道：“四皇子命人送来这块腰牌，说是姑娘伤好之后，可凭此腰牌回宫复职。”
徐纤云接过腰牌道了声谢。看着翠珠一直强忍悲痛的与她对话。心疼道：“下去歇着吧。已经不碍事了。”
翠珠摇头道：“奴婢不累，娘亲说了，姑娘是救四皇子的恩人。便是整个将军府的恩人，要奴婢定要好生伺候姑娘。”
徐纤云心下一阵感动，知道翠珠是不肯下去休息了。便挪到床里面，又命翠珠睡在外面。这次不论翠珠怎么拒绝都不肯让步。最后翠珠只好听命睡在床的外侧。期间，徐纤云一直听到身边传来，小心压抑的抽泣声。直到很久才渐渐消失。
三天后，徐纤云背上的伤口终于不再往外溢血。于是来到兰妃生前的院子，准备找出之前交给她的布包。兰妃已逝，不久之后定会有人来整理遗物。包里的东西，还不到该它面世的时候。
这两天，整个将军府到处都是一片愁云惨雾。兰妃居住的院子里，如今只剩下一个小丫鬟。其他下人已在前两天遇害。徐纤云知道，将军府是彻底败落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将军府，这几年都是靠着福伯四处打点，才勉强维持。现在福伯已经不在了。整个将军府的下人又少了大半。剩下的几乎都是孤儿寡母老弱病残。只期望皇上能念在死去的那些下人，是为保护皇妃与皇子，而多分些抚恤金。
来到兰妃生前的闺房里，徐纤云说是想要一个人静静的悼念兰妃。便屏退了想要跟着进来的丫鬟。一盏茶后，终于在梳妆柜的底层找到布包。小心的将之绑在腿上藏好，这才放心地走出房间。回到院子里，徐纤云便开始打包自己的东西，趁机将布包一同装起。在翠珠的极力反对下，命人找了辆马车返回皇宫。
迈入华阳宫的大门，徐纤云就感受到了整个宫殿里颓废的气氛。几个下人懒散的，各自靠在一处休息。前几日整个华阳宫还是一派欣欣向荣。以为终于迎来了好日子，这才两个月便又回到原点了。尤其是后来的几个宫女和太监。更是暗恨，为何当初那么积极的争取来这华阳宫。
看着这一幕，徐纤云不禁怒极而笑。道：“各位真是好兴致。大热的天都在这里乘凉。既然华阳宫里这么清闲，各位大可另寻明主。以免明珠蒙尘。”
“哟，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舍身护主的红药姐姐。怎么救了四皇子一命，就真当自己是这华阳宫的主子了？”阴阳怪气的声调，正是宫宴之后调来的宫女春兰。
“可不是。”另一名宫女春梅接着道：“四皇子都没说什么。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皇帝不急太监急。”
“奴才可不急。”这回说话的是善喜。说完还瞟了徐纤云一眼。似有轻蔑，道：“不像某些人，自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结果还不是白忙一场。”
看着几人编排徐纤云，红芙怒声道：“善喜，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帮你跟四皇子说的好话。怎的现在这般负义？”
“哟，这还有个忠心的。”春梅笑道：“只是不知，人家能给你什么好处？”
“我才不要什么好处。”红芙道：“我只知道做人要知恩图报。”
“嘿嘿。”春梅怪笑，“倒是错怪红芙姑娘了，红芙姑娘当真是有情有义。令人钦佩。”
“你……”红芙一个气不过，便要冲上去打。
徐纤云忙止住她。道：“红芙，随我过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红芙跟在后面进来。徐纤云将包裹放好便道：“说罢，今天这是怎么一回事？”
红芙回道：“是这样的，四皇子自从兰妃出事之后，便只在出事当天回来过华阳宫。之后便一直守在兰妃棺前。下人们听闻兰妃出事，便都没了心思做事。四皇子又不回来，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徐纤云这才恍然。怪不得下人们这样胆大包天。原是主子不在。又一阵恼怒，这般乌合之众。主子不在便这般为所欲为，留着何用？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暂时由他们去。四皇子那边才是最重要的。当即命红芙准备好一些四皇子平日爱吃的素食，便提着食盒去了兰妃的停棺处。
到了地方，一眼便看见了跪在棺前的四皇子。此时的四皇子一身孝服。经过几个月调养，才稍微圆润点的脸蛋又瘦了下去。周围是一群和尚，正念念有词的围坐一旁。
徐纤云向守门的宫女禀报了一声，便候在一旁。果然看到四皇子在那名宫女传话过后，转过身看向自己。待确定是自己之后便起身过来。
“红药姐姐。”四皇子哑着声音喊她。可以听得出，声音里面浓浓的依恋跟悲伤。
“四皇子可是几日没用过膳了？”
四皇子点头，道：“回来之后便不曾用膳。”
徐纤云霎时心疼，这个傻孩子！
“奴婢带了些膳食，都是四皇子平日爱吃的。多少食用些吧。”说罢将食盒递给四皇子。
四皇子接过食盒。问道：“姐姐的伤不碍事了么？”
徐纤云道：“四皇子放心，奴婢的伤已经不碍事了。”
四皇子这才放心，转身走到偏厅用膳去了。
看到四皇子如此听话。徐纤云一阵欣慰。很怕他不肯进食。
不久，四皇子便提着空掉的食盒，回到徐纤云面前。
将食盒递给徐纤云的时候，四皇子低声道：“姐姐不必担心。皓儿这几日只是在想那日的情景。皓儿没用，一直没想出来是谁要害我跟母妃。”说完又一声哽咽，道：“姐姐，皓儿现在只有你了。”
徐纤云的眼泪顿时落下。这个孩子，叫她怎么忍心离开？
四天后，兰妃入葬皇陵。四皇子在兰妃入土后，终于回到华阳宫。
回到华阳宫的四皇子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春兰春梅两名宫女杖责二十，退回内务府。罪为逆主。小太监善喜杖毙庭前，罪为叛主。
当夜，徐纤云在屋后点燃一段枯枝，将装着图纸跟兵法的布包烧掉。一切，悄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