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一线天际
“喂喂，就这样放老大出去打好嘛？”
司伽托着下巴坐在湖边看着那多出来的一个小黑点道。
“你拦得住一条已经红眼的疯狗嘛？”
美人鱼王的语气里有淡淡不满。显然她对于邹泤人理都不理睬自己一心就冲上去决斗的行为记恨在心，连打的比喻也特别地，有特色……
“那条半龙，比表面强。”伊念寺淡淡地道。
“你这么一说，倒是跟我想法符合了。我也觉得这半龙有些诡异。”美人鱼王黛眉微微皱了皱，旋即就松开，露出一个令六宫粉黛无颜色的笑来，“不过它要是把那傲慢的家伙打败了，也好。”
不带这么诅咒老大的吧！司伽心里默默地为邹泤人辩解。
“不过我们到底是来这里干嘛的啊！看风景的嘛！”司伽望了望左右身边把美腿纷纷浸泡在湖水里，上半身微微后倾，玉手斜撑在柔软草地上的两位美女，意识到她们优哉游哉思想的他郁闷道。
“免费的决斗，看看不是很好？”美人鱼王用白皙的脚挑着湖水玩，漫不经心道。
“难得可以在这么惬意的天气下轻松一把，好像也不错。”伊念寺干脆躺了下来，还把眼睛闭上了。
你这是要午睡嘛！司伽心道，对于美人鱼王的话，虽然他很想赞同，可是尽管以他5.0的好视力，看邹泤人还是一个黑点好不好！他可没有两位女王那么远的可视界啊！所以，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要是学着伊念寺那样睡午觉，虽然很好，可是总感觉对不起辛苦在一边战斗的老大啊……
“小金毛，别想了，我看你，还是安安静静地跟我们一起等吧。”美人鱼王笑道。
自从跟伊念寺关系变好后，美人鱼王对他俩的态度也有所改善，大概也是因为相处了有那么一段时间了吧，美人鱼王总算是能像朋友那样对待他们了，不再是整天冷着个脸，现在除了喜欢毒舌腹黑他俩以外，偶尔也会露出笑容，这简直是大大的福利啊。
“那就等吧。”司伽郁闷道，叹了口气，也把脚伸进了湖水里，“啊，好冷！”
“是啊，很冷啊。”美人鱼王狭长的凤眸微微地眯起，眼里闪烁着不明的意味。
司伽看着美人鱼王，脑海里忽地闪电般的意识窜过，等等，该不会美人鱼王说的另有玄机吧！
司伽猛地抬头望向天空。
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云再度团聚起来了，令人恐惧的风暴要来了。
司伽赶紧望向那不断移动的变成小黑点的邹泤人，手心里不禁捏出汗来，心里默默地祈祷。
“嘭！”
龙泉弥虎彻刀影夹杂着巨大的冲击力与那半龙的身躯撞在一起，震耳欲聋的空气爆裂声响起，金属之气爆炸开来形成红黄色的烟波飞速地扩散。
邹泤人黑色双瞳死死地盯着那爆炸的浓雾，一个模糊的黑影忽然出现，布满鳞片的龙爪撕裂了气雾，那半龙疯狂地暴冲过来。
锐利的龙爪指甲突然疯狂巨增，化成尖利泛着金属寒光的五指尖刃，半龙挥舞着爪子划向邹泤人，狰狞的脸庞上有着狂怒的表情。
邹泤人在一瞬间便反应过来，甩手将龙泉弥虎彻反握，一个侧身扛住了自上方暴力欺压而下的半龙爪刃。
在力量僵持不下的瞬间，邹泤人与那半龙对照着面，双方都露出战斗时的认真与狰狞来，邹泤人咬着牙齿，手腕上的力道不仅毫不松懈而且不断在加强，那条半龙的咖啡色龙瞳里闪着疯狂，它的爪子与锋利的刀身狠狠地挤压着。
邹泤人望着那闪烁着疯狂色彩的龙瞳，心里忽然掠过一股奇异的感觉，神情一瞬间惊讶，手上的力道增长停了下来，那半龙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契机。
它张开獠牙的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将爪子狠狠地压下！
在巨大的力量压迫下，爪刃“嘭”的一声齐齐断裂成两半，但这反冲劲将邹泤人给弹了下去，半龙借此将另一利爪挥下。
邹泤人急忙横刀防御，并催动翅膀闪避，却还是慢了一点，半龙的爪刃划过龙泉弥虎彻的精钢刀身，带着一条擦起的火花，有一根爪刃径直贯穿了邹泤人的肩膀，鲜血飞溅在高速交错过的半龙身上。
邹泤人的闪避的高速身影在一段距离后才停下。
邹泤人的表情几乎有着零下几十度的寒冷，细密的汗从他的额头渗了出来，一大块红色的雪子在他的右肩处不断扩散。
“受伤的滋味如何？”
嘶哑的咆哮再度从身后响起，半龙从下方飞速逆回，龙爪五指并拢，爪刃相接，好比一块极宽的刀片上生出五个不同长度的刀刺，上面挂着邹泤人的血迹，在半空中反射着猩红的色彩，以破风声再度袭向停滞的邹泤人的背后。
“不怎么样！”
邹泤人同样发出怒吼声，鼓动翅膀在空中一个倒翻，双手一前一后握在较长的寒铁刀柄上，挥动龙泉弥虎彻以凶猛的劲道狠狠地砍向那爪子。
龙泉弥虎彻带着刚硬的气势直接破开并住的五爪，将它一齐拦腰截断，邹泤人不待身子擦过，便飞闪至半龙的背后上空，左腿如同泰山般狠狠地鞭甩至半龙的肩膀上。
半龙的身子一震，但却没有想象中那样直接被击败坠落，仅仅只是它的身躯被蛮横的力道压得往下了一点，它咆哮着，龙爪直接抓住了邹泤人的腿。
邹泤人微微一皱眉，另一条腿弯成侧的“v”字形，配合着一瞬间从嘴里喊出来的“硬化”咒语，膝盖在狠狠顶出去的瞬间表面被一层银色覆盖而上。
半龙来不及闪避，它将断成一半的爪刃刺入邹泤人腿部的同时也被邹泤人的硬化膝盖狠狠击中，它咆哮着承受了那魔法加持的硬化攻击，将邹泤人的腿往前一扯，将对方拉至身前，爪子向内弯曲，刺向邹泤人与自己倒对的后背。
邹泤人咬牙忍着小腿处被贯穿的疼痛，硬是扭过大半身子，以龙泉弥虎彻向前格挡而去。
龙泉弥虎彻碰上龙爪的那刹那，却消失了。
邹泤人一惊，猛地收力，将刀回砍，却没有跟上那只真实龙爪的速度，几乎是零点一秒的差距，半龙的龙爪率先刺入了他的胸膛。
“啊！”
邹泤人发出疼痛的低吼，虽然他尽力压制自己被刺中的恐怖痛感，可是大脑还是反射性做出了反应。
随着他的低吼带来的一瞬间动作停滞，半龙飞速地抡着他的腿旋转了一圈，将他狠狠甩了出去，同时将刺入他胸膛的爪子拔出，反扛防御住了邹泤人本该落下的攻击，龙泉弥虎彻再度擦着它的爪刃而过，然后随着主人一同飞出。
“砰！”
又是炸裂般的声响，小岛前的牢笼扬起幕布似的尘灰，邹泤人的后背狠狠地撞上了那精铁牢笼，由于力道之凶猛，笔直的牢杆甚至被他的身子给压弯了好几根，形成一个凹陷的圆，邹泤人在尘灰掉下后，身形清晰起来。
他已经重新站了起来，斜握着一侧的刀，低着头不语，任胸膛伤口处的鲜血不断渗出流下。
那半龙在不远处的上空狞笑，白色獠牙泛着冷冰冰的寒光，它发出嘶哑难听的嘲讽：“也不过如此，你们的希望。”
它将龙瞳转向那群笼子里面色难看的贵族，趾高气扬。
那群被关住的贵族怒视着那条半龙，可是握着的拳头却松了不少，显然是邹泤人落了下风出乎他们的意料，这情况让他们无法接受但又无可奈何。
可同时他们也震惊于仅仅只是一个回合的交锋，双方已经厮杀至如此激烈，虽然最后似乎以半龙微占优势告终。
那半龙看着那些贵族的表情，仿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连背后和肩膀因为硬抗邹泤人钢铁般的猛击带来的疼痛似乎也减缓了不少。
“我，邹泤人！”
大家纷纷被邹泤人打破沉默的怪异话语吸引住了，半龙微眯着龙瞳，看着下方低着头很平静却散发着无形煞气的邹泤人，逆反的膝关节稍稍弯曲了点。
“承认你是我对手！吾必定以正统的决斗礼节，来回应与我对等资格的你的战斗！”
邹泤人昂起头来，黑色的眼瞳里有着惊人的狂热情绪涌现，他噌的一声将龙泉弥虎彻插入身前的草地，鞠了一躬。
在这一刻，男子汉的叫声响彻了整个云霄，那群贵族们纷纷鼓着掌，热情沸腾，他们将亲眼见证一场虽然身为剑士但实际上还是贯彻了骑士精神的邹泤人的一场正式的对决。这可是头一次。头一次被邹泤人承认的以骑士道为原则的正统对决！
没有什么会比这个对贯彻骑士精神的贵族们更有吸引力了
半龙露出狰狞无声的笑容，低声自语：“你终于愿意认真一回了。”
它咆哮出声，膝关节一瞬发力，如同闪电般掠向邹泤人。
邹泤人对着那高速暴冲过来的半龙，呼了一口气后，在那一众牢笼里贵族目瞪口呆的眼神下消失不见，大家一抬眼，他不知何时又重新回到了天空上。
邹泤人的速度快的让众贵族连刚刚他的拔刀动作也看不清，他们只感受到他如离弦之箭飞射出去的瞬间迎面袭来的风。
两者的高速移动实在太快，甚至身形还残留在原地，那飞行轨迹如同两条黑色直线划在苍穹的画板上，在电光火石的瞬间交错而过。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所谓的高手过招，成败往往取决于一招。
一招胜，则胜，否，则败，干脆利落，毫无悬念。
邹泤人的身形与半龙隔着一定距离背对，一丝鲜血挂在他的嘴角，龙泉弥虎彻的刀身被鲜血沾了大半，泛着寒光的刀尖上一滴鲜血悬挂而成水滴形，立马滴下。
“心无杂念，一线天际。”
他忽然捂住了胸膛，大声地咳嗽，鲜血从他的嘴巴里不断呛出。
与此同时，半龙再度发出狰狞而略带悲怆的笑声，覆盖了这片区域。
如果不是他的小腹处被龙泉弥虎彻径直贯穿带来的巨大创口在疯狂往外出血，也许笼子里的那群家伙会以为他不仅赢了还毫发无损。
天空再度爆发出狂烈的掌声，贵族们即使身处囚笼，也不忘为他们的英雄鼓掌，为保全了水族军队荣誉的剑士鼓掌，更为同伴是个无比出色的骑士道执行者鼓掌。
“你赢了。”
半龙狞笑过后，捂着伤口恢复了平静。
“你是一个够资格的对手，如果不是……”
邹泤人黑色的瞳仁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半龙，诚恳地想对这个好不容易出现的对手说着真心话时，却因突发的事情让他猝不及防地住了口。
他看见，在半龙身上，龙鳞正快速地消退，半龙庞大威武的身躯渐渐变得苗条，最后变成一个削瘦的身影，脸上那些暴起的血管跟变异的五官也逐渐正常化。
他已转过身子，当他的面容不在扭曲，竟是带笑。
遗憾而又无奈似有凄惨之意的笑，原来，他竟是笑的。可之前那副模样却完全看不出。
邹泤人握着龙泉弥虎彻的手一下子松了，那把名刀自己飞回了刀鞘。
天空之上，一片死寂，温度好像骤降，连带着那群贵族们的血液一起冰冷了。
“……”
邹泤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轮，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