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大拯救（五）
难道叫中央军来？！别说现在蒋中证的大军正在剿匪，就算是他不剿匪韩复榘也不敢让他过来啊！那就是一群中山狼，来了还能有好的？！绝对是赖着不走的！
思来想去了半天，韩复榘还是决定执行蒋中证的命令。那就是严密监视，其余不管。他愿意救济灾民就救济灾民吧，只要他不来打仗那随意。
那批粮食的脑筋韩复榘是不敢动的，韩复榘知道自己的斤两。别说是国防军了，就算是中央军大举压境他韩复榘也只有跪的份儿。
甚至韩复榘还做好了出点儿血，让这群国防军赶紧滚蛋的打算。
可让他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国防军的专列并没有直接进入济南。而是在德州城外便停了下来，他们停下来不为别的是因为作为本次指挥官的梁大山看到了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
那是尸首，漫山遍野的尸首……
或许，那其中还有些人是活着的。可是，在这幅情形之下你已经分辨不清楚那些人到底［ 有多少是活人，有多少是死人。
他们漫山遍野的躺着，无论男女老幼都衣不遮体。甚至一些个年轻的姑娘和汉子，连私处都露出来了。但他们依然如同死尸一样的躺着，不遮蔽不了身体的衣服下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根根露出来的肋骨。
他们整个人形同骷髅，真正的是全身皮下面尽是包着骨头……
“停车！！”看到了这幅情形，坐在火车第五军梁大山猛的一声怒吼命令火车立即停下！第五军第十三师师长郭鹏云接到命令后不敢怠慢，立即让火车停了下来并将车门打开。
当他们踏下火车的时候看着那漫山遍野如同尸首办的人们，梁大山沉默了。他之前是北伐军的人，在济南战役的时候加入了屠千军的第一军。
而在加入北伐军之前，他是经历过这种大饥荒的。那年他不过八岁，他看着自己的亲娘就这么被自己的爹给卖了！连带着他的妹妹，也被卖掉了……
他仍记得，妹妹和妈妈被那尖瘦满眼冒着淫秽邪光的人贩子拉走的时候那不断的凄厉叫喊自己哥哥的情景。梁大山不是不想去把他娘和妹妹拉回来，而是他还没有往前走就被他爹给扇了回来！
“她们娘俩回来，咱全家都得死！！”梁大山的父亲，那个老实巴交了半辈子的老农扇倒了他，对着梁大山便凄厉的吼道：“她们走了，或者还能有个活路！咱们也有口吃的！你想我们全家都死在这里是吧？！”
梁大山的妹妹的和娘就这么被换走了，代价是一斗粟米。他恨他的父亲。
但现在不恨了，因为那个卖掉了自己婆娘和女儿的男子在几天后就饿死了。那一斗的粟米，他一粒也没有吃全部留给了梁大山。
那时候梁大山才知道，那个被他恨着的男人从家里断粮之后能吃的全都给了他和婆娘，还有女儿。能撑到那个时候，已经是难得了。
“好好活着！！给咱老梁家争口气！别和我一样，活得这么窝囊……”这是那个被梁大山恨着的男人最后留给他的话，那以后梁大山就独自一人活着。他当过乞丐，做过流民。
他一直硬生生的活着，就是为了那句让他好好活着争口气的话。
“把车上的被服、粮食卸下了，让炊事班做饭！”梁大山望着那满山形同尸首，衣衫破烂的流民们沉声道：“请医生们下来，给这些灾民们治疗一下……记得叫炊事班给做一些粥就成……别让他们一下子吃太多……”
“帐篷搭起来，记得给他们消毒。如果有饿死的……就地掩埋了吧……”
在梁大山身边的副官和第十三师师长郭鹏云将梁大山的命令记录下来后，便下去指挥着部队下车、准备做饭去了。
而那些随军的医生们虽然惊讶于梁大山的命令，可出于对国防军的信任还是选择了下车。当他们下车的时候，也被这满山尸首般的情形震惊了！
整个第十三师全都行动了起来，他们一部分在各自长官的指挥下看那些似乎还有活力的全都扶起来，送到一边让那些医生为这些未死者检查身体。
另一些则是呼喝着号子，将一顶顶的行军帐篷被搭建了起来。而后医生们随即投入了工作，可现场的人实在太多了！漫山遍野的人，目测之下至少数万之众！
第十三师各级炊事班的动作不可谓不快，没一会儿东北大米特有的浓香气息便在周围弥漫开来！那些饥民们闻到了这粥的香气全都有了精神，一些人没有等国防军的将士将他们扶起便挣扎着站了起来！试图走到大锅旁去。
跌跌撞撞的，不断的有人向着国防军的火车走来！梁大山见到这副情形没有高兴，反而是皱了皱眉。因为目光犀利的他明显的看见一些还算有些力气的青年男子不断的挤开老人、女人的孩子，向着粥厂赶来！
梁大山没有犹豫。他从警卫的手上拿过冲锋枪，爬上了火车顶。
“哒哒哒……”冲锋枪疯狂的咆哮声让所有人为之一滞，目光不由得从那些飘着香气的大锅旁转向了站在火车顶上的梁大山。
“我们是国防军赈灾部队的，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赈灾！”梁大山对着这些个望向自己形同骷髅恶鬼般的人们大声道：“所有人，必须排队！秩序不能乱，老人、孩子和女人优先。”
说着，梁大山将手里的冲锋枪放下。冷然的扫了一眼人群中那些个有着小动作的汉子们，对着这些人们沉声道：“我们是来救灾的，但不是说我们不会杀人！别逼着我宰了你们……”
那些原本不断的挤兑着老人、孩子的汉子们给梁大山的目光一扫却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国防军的威名已经传遍了大地，他们自然是知道这些国防军曾经有着怎样的战绩！
“郭鹏云！！”梁大山猛的一声怒吼，第十三师师长郭鹏云便小跑到了梁大山脚下的车厢边上大声应道：“报告长官！属下到！！”
“让人维持秩序，老人、孩子和女人优先。汉子还能撑一会儿，慢点在吃！”梁大山对着郭鹏云吩咐道：“顺便，让弟兄们准备热水！给他们好好洗洗！换上新衣服！”
“是！！”郭鹏云大声应道，随后对着梁大山行了一个军礼！便下去吩咐第十三师的弟兄们行动去了。
梁大山的这一阵枪声的冷话，让那些有着小动作的汉子们冷静了不少。他们不约而同的让出了道路给那些老人、孩子和女人们先排队。
炊事班的大锅前一字排开了长长的桌子，上面摆满的是铁质的饭盒。这些都是原本东北军的军用物资，被日本人缴获后再次被军子抢了回来。
而这次救灾，军子便用上了。甚至那些饭盒上不少还打着铭文：民国十九年，东北边防军制。奉天兵工厂承造。
不过那些灾民没有在乎这些，他们只是眼瞪瞪的巴望着那沸腾浓香的大米粥！甚至有的人口水都已经留下来了。
滚好的粥一瓢瓢的被打出来，倒进了饭盒里。而那些饭盒则暂时不能给这些灾民吃——太烫了！饿昏的人们拿到了肯定会一口将这些粥喝下去，那会将他们烫伤！
“长官！！求求您了……就给我喝一口粥吧！我求求您了啊……”一个留着长须看起来年约六十上下的老人猛的一下子跪了下来，对着那站在了粥锅旁的梁大山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您就算不给我喝，能给我孙子喝点儿成么？！他才六岁啊……如果不是我这老没用的东西……他能活下来啊！！我求您了！！我求您了！就给他喝一口成吗？！就一口！！我给您磕头了！！我给您做牛做马都成！！”
“求求您了啊……”无数衣衫破烂，衣不遮体的人们猛的便跪成了一大片！对着梁大山便凄厉的哭嚎着！
而那最先跪下来的老人哭嚎着，“砰！砰！砰……”的便给梁大山磕了好几个响头！甚至梁大山都没有来得及把他拉起，却见的老人已经无力的翻倒在了地上喃喃的道。
“我感激您的大恩大德啊……我感激您哪……”梁大山双目赤红，一把将老人拉起怒吼道：“医生！！医生！！来救人哪！！”
梁大山一喊，便有医生猛的从帐篷那里赶了过来。可医生摸了一下老人的脉搏，沉默的对着梁大山摇了摇头。
“老人的孙子在哪儿，让人找一下把他带来见我……”梁大山放下了这老人，对着身边的副官吩咐道：“让弟兄们加把劲儿，把粥晾冷了在给他们喝……别给喝的太多！小心会撑死人！”
“是！！”副官一个立正大声答道，随后便下去着人安排去了。
在距离此处近一里的小土坡上，一个穿着国军军装的汉子猛的从树上跳下来便呼哧呼哧的朝着一处小树林赶去。而那树林里，则是有着大约百余穿着国军军装的汉子们，他们吃着窝窝团喝着粥嬉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