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老狐狸要上山
这一瞬间,我心里头想起的是昨天跟小青落讲的《孙子兵法》,甚至还想到了一句话“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但问题是,这句话讲的是兵势,与我现在的所处境地八竿子打不着。
这个时候,就算我想从古人之经验中找出应对之策,最应该想的《三十六计》,而不是《孙子兵法》。
是的,我慌乱了。
一切都因为被雀姨以那种冷如刀锋的眼神瞧得六神无主,乱了分寸。
换个角度想,要是我处在雀姨的角度,或许心里也不会舒坦,前两天才警告你别打我女儿的主意,没过两天就被“抓奸在床”了,以雀姨的性格,又怎么会不气不怒?
我努力的强装镇定,顺便把小丫头的房门带起来,跟着雀姨来到一楼客厅,一路上我心中忐忑无比,这一次跟第一次一样,雀姨还没开口,我就给她泡了一杯茶,我泡了野茶,倒进那一樽刻着小小仕女图的两指大小的青铜杯中,递给雀姨。
虽然我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但还是盖不过心头的紧张,这一紧张,竟然将茶洒出来了一点,好死不死的刚好洒落在雀姨大青衣的袖口。
“王陆,你的手,抖得有点厉害啊。”雀姨却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雷霆大怒。
刚才站在门口那种冷若寒冬的神色,也有所缓和。
“雀姨……我。”
雀姨端起杯子,抿起跟有点薄的嘴唇,品茶。
是的,就在品茶。
这下,我就更紧张了,我可是明显记得,第一次雀姨喝我泡的茶是特豪迈的跟喝酒似的,一口给闷了,但这一次,雀姨却是跟一个浸染茶道多年的老手一样,不紧不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品着茶。
我一直坚信一句话,事出无常必要妖。
雀姨的性格我就早给其盖棺定论了,用一句话可以形容——其疾如风,侵略如火,难知如阴,动如雷霆。
但是,现在……
终于,一樽容量不足一两的茶杯,虽然装满了茶,但是雀姨却足足喝了十来分钟,抿了一十九口。
雀姨说:“这次的味道,有些浓了。”
我故作惊讶,雀姨去再也没有说话了,而是转身走上了二楼进了小青落的房间,三分钟后保姆阿姨拿着两张A4纸也进去了。
我尝了一杯自己泡的这一道茶,刚入口还没入喉咙就噗的一声吐了出来。
看来,雀姨刚刚还是保守了说,这哪里只有“有些浓”,水准大失得跟在泰兴的老周泡的工夫红茶一个档次了,简直就是割喉咙。
我努力的将思绪飘飘悠悠至我的家乡,想着等我归家喝酒下棋的老爷子,想着还未娶媳妇的光棍三叔,又一下子飘到了泰兴里头,想到了那个穿着青色碎花旗袍让我牵肠挂肚的芝姐,还有为我筑人墙至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的刘晴……过了足足半个钟头,这才勉勉强强的平静下来,我已经想好了等会怎么给雀姨解释。
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本来就屁事都没有发生。
再等了半个钟头,雀姨终于从青落的房间走了下来,让我意外的是,雀姨朝我笑了。
她打趣道:“王陆啊,你瞧你,这般紧张干什么?我只是刚刚接到了林琅的电话。”
我还没来的及说什么。
雀姨又说:“刚刚我拿了一张语文试卷给青落做,没想到只是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作文没写都拿了76分,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进步这么大,可真是匪夷所思啊,你不去当老师浇灌祖国花朵真是太可惜了,你再跟我家青落补上个一年半载的,这成绩肯定能一路高歌猛进,到明年六月份高考,指不定也能跟你一样,考上复旦大学。”
我稍稍的宽了宽心。
雀姨虽然没有明说,但字里行间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她刚刚找青落聊天肯定是旁敲侧击了小丫头春心萌动的事情,再通过保姆阿姨的口中得出我到来的时间,判断出了我的清白,让我继续给青落补课。
只是,一年半载,雀姨这是打消了送我去火车北站的想法啊。
难道这就是对我的惩罚吗?
不过,相比于现在就要将我开刀,这个惩罚已经小得不能再小了,她不送我走没关系,反正终日在外头跑,我真的想走的话,机会应该不小,我就说嘛,人,得靠自己。
想通了这一遭,我连忙谦虚的说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得归咎于小青落的学习天赋,着实不错,本身的底子也好,肯学之后,这才能事半功倍的。”
雀姨点了点头。
我正想着刚才雀姨的话,说接到了老狐狸的电话,于是也不避讳的问道:“今天平哥告诉我,林琅会这两天来搜山,他给雀姨打电话,应该是为了这件事吧?”
雀姨说:“是啊,雀姨今天总共接了林琅两个电话,第一个是上午打的,林琅说明天来青山走个过场,惊扰之处让我海涵,第二个电话是我刚才开车回家的路上打的,林琅说明天要出趟差事,所以就把时间改为了今天晚上,九点钟。”
操!
以我对老狐狸的了解,他明天百分百不用出差。
原本定下的策略就是晚上突袭检查,这样行事把握肯定比明天要大得多,第一通电话就是故意打的,提前打个预防针,不用得罪人,还能起到麻痹真正藏人者的作用,第二通电话六点钟就打了,我甚至担心,这家伙现在已经在上山的路上,怕是等不到九点钟就得杀过来。
雀姨问道:“现在已经七点四十了,王陆,你有自己的应对之策吗?”
“……没有。”我没有撒谎,这个是真没有。
因为我压根就没有想到老狐狸的动作竟然这么快,下午才从陆平那里得到消息,又忙着来给小青落补课,虽然进雀山庄之前想了一路,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又哪能想出个所以然出来。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明天依旧躲在那个夹层里头。”
“泰兴在这一片确实属于地头蛇级别的,林琅亲自给我打电话,而且在电话之中也是折了身段,言语之间说得礼貌而真诚,还有些许的恳求,我不得不卖个面子,但是,你放心,这也是走一个过场。”
然后,雀姨自顾自的说了一句:“我能将泰兴的保安赶出去第一次,第二次同样也可以,我就不信,我堂堂陆九雀要保一个人,还保不住?”
“林琅是地头蛇没错,但我也是一条过江龙。”
“你说你明天白天来检查我也给面子答应了,但是这临时起意改到晚上,这不是玩人吗?何况,雷蒙扰我午休梦我拔光了他的头发,张胜利出言不逊我如法炮制,且打落他一嘴牙,我最讨厌的就是出尔反尔,说话跟放屁一样的反复小人,更何况,这一次,居然敢打扰我家青落的补课!”
雀姨凶悍的说道,一双女孩子身上罕见的丹凤眼凛冽如刀,真的是动怒了。
“王陆,你不用担心。”雀姨拍了拍我的肩膀。
现在形势已经如此了,我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跑下山去?那与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了,只能点头同意,自己躲?我又能躲到哪里?林琅这次大动干戈,肯定要倾巢而出,我之前爬上来的刺树丛百分百再也保不住了,已经有了前车之鉴,老狐狸怎么可能再次大意失荆州?
在诸多复杂的情绪下,我还是走进了那个拥有夹层的房间,进门之前我特意看了一眼客厅墙壁上用材质不明的木头打磨成的的木钟。
时间是7点40。
我连忙猫身钻进了夹层,跟上一次一样,咔嚓一声,夹层的门从外头锁上了,我一动不敢动的卷曲在夹层里面,雀姨下楼后不出十分钟,楼梯上就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有人说话,听声音似乎是雷挺。
看来,这一次老狐狸是真的动了真章,居然派了让我忌惮不已的雷挺带队。
我连忙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然后,就是我熟悉的几个衣柜被吱嘎打开的声音。
再然后,跟第一次一样,雀姨开口说道:“这里还有一个夹层,要不要打开给你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