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哥
我知道,到了这种地步,就得一口咬死不承认了。
无论如何,孙奇这里已经是死无对证,我也不想去给他陪葬,所以,我连忙满脸惊恐的说道:“渊哥,我是真的不知道他躲在后头的休息室里头,我才发现不对劲,因为地上那个烟头,并不是我丢的,那么,就只有一个真相,有人来过我的办公室,但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藏在里面啊。”
“渊哥,我所说之言,字字句句当真,你一定要信我。”
老渊笑了笑,刚刚杀了个人,此刻还能笑得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我真的无法想象这是怎样的一个人?
老渊将枪给那个面色冷峭的保镖,然后……让他收拾一下现场,接着我就看到那保镖走了出去,我想应该是去拿工具将孙奇的尸骨给处理了。
“陆子,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是你要知道,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有句话虽然狗血俗套了点,但是,也说得特别在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放过阎鬼雄,他会不会放过我们?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总是心慈手软,结果好几次差点被人出卖,好几次也和你一样,命悬一线。”
我不敢说什么,小鸡啄米一样的点着头,我真的很怕老渊会杀了我。
拍了拍我的肩膀,老渊搂着我来到拉开的窗帘面前,指着窗外的世界,说道:“陆子,你知道吗,在这种人吃人的世界,想要成为强者,想要成功,你除了要拥有野心,智商之外,还需要狠辣的手段,优柔寡断的男人只会害人害己,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你见过哪一个上位者做事拖泥带水扭扭捏捏?”
“你见过哪一个成功者沉迷女人和纸醉金迷?”
我小心翼翼的点着头,心里却在想着,他又跟着我说这些大道理了,这已经是第几次我都忘记了,他总是在给我灌输强者,上位者,成功者的理念,我不知道他究竟想让我干什么?
老渊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陆子,渊哥跟你讲的这些,你是可以当做废话来听,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放在心里,好好去琢磨,日后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懂我今日的用心里苦。”
不管心里怎么想,总之我现在不能得罪他,我也不敢,连忙点着头说着违心奉承话语。
老渊似乎很高兴,笑道:“那么,我刚才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杀……杀阎鬼雄吗?
我本能的摇了摇头,如实说道:“渊哥,我只是一个19岁未满的少年,真的不敢,你也知道,前几次我真的是被逼到了绝境,失去了理智,我真的……做不到……”
我没有扯谎,我是真没有那个胆量,除非是对方非要逼我取我的命,否则,我不可能故意主动去做。
上次胖头陀的事情,我不否认我是故意的,但那是我的兄弟啊,如果不去走一遭,我真的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一辈子都原谅不了是自己。
见我这个样子,老渊似乎很失望,直接指着窗口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对着我,说道:“陆子,你给我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你知不知道,多少人一门心思的想着往上爬?你知道多少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努力的往上爬,但是最后却是一败涂地吗?你又知不知道多少人出卖兄弟和家人,最后依旧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吗?这是为什么?”
“让我来告诉你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没有遇到机会,就算有机会了,没有遇上贵人,没有人拉他们一把,现在,我什么都给你了,而你却退缩了,你想要和这些人一样,一辈子一事无成吗?”
我目光都有些涣散了,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真的,我不想杀啊!
我无力的看着老渊,摇着头,这一次,就算是他朝我的脑门开一枪,我也不会主动去杀,生命,在我的心里份量,真的很高也很重,如果我死了,那么一切都将烟消云散了。
“为什么你们一个一个非要将我往死路绝路上逼呢!”
“我真的做不到啊,我宁愿死!”
我说道,我以为我如此冥顽不灵的拒绝了老渊,他一定会要了我的命,甚至我也跟一个将死之人似的缓缓闭上了眼睛,但是,过了很久很久,老渊都没有动手,除了悠悠的叹了几叹,他甚至都没有开口说话。
老渊就这样走了。
来势汹汹,但走得也莫名其妙。
……
……
无论如何,我的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随后那个气质如黑佛的保镖进来处理孙奇的尸体,但是我这一整天,我的右眼皮跟抽了筋似的,在不断的跳动着,我知道,这件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一件连着一件,让我身心俱惫。
就这样,我趴在办公桌上,枕着一本法国人卢梭的《忏悔录》,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我与丁小勾小蛮三人行,勾肩搭背的在街边对路过的超短裙少女吹着无良的口哨,小蛮红着脸蛋低头憨笑,调戏完了少女之后,我们三又嚣张跋扈的从背面追上一个路过的少年,套着黑色麻袋就是一顿打,打过之后,我取下黑色麻袋一看,露出一张脸。
唐十六。
正是二十多岁穿着军装的唐十六的脸。
这个梦,还没有昨晚,我桌上的对讲机就呼啦呼啦的响了起来,恍恍惚惚间,我一听,一开始,我还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可是,当我听清楚那个声音之后,就跟当头有一盆凉水打了下来,浓重的睡意,顷刻清醒过来!
这个声音,是许不言。
许不言在对讲机里头急吼道:“……会所外面,十六,十六,他!……”
“他……出事了!”说着,许不言就没了声音。
我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唐十六,出事了!
怎么可能?
唐十六的身手那么好,以一敌十都没有问,怎么可能出事,我真的不敢相信。
昨天晚上,他还提着夜宵来看我,我们还坐在一起谈心呢,我还说要帮他找一个女朋友,让他好跟他老父亲一个交代呢,为什么,为什么转眼之间就出了这种事情?
等我跑到一楼楼梯间的时候,我脑袋发昏,几乎当时就晕厥过去!
因为,我看见这里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我熟悉的钟阳,钟山月,还有一些不认识的警察,另外还有丁小勾和许不言,以及唐十六的一些战友们……
我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在这里,也不想知道,我有些慌乱的努力推开所有人!
只看见,两个二三十岁的男子已经倒在血泊中,脖子处还流淌着血迹,眼球已经翻白,看样子多半是活不了了。
另外就是唐十六。
丁小勾紧紧的抱着唐十六,用一只手捂着唐十六的脖子,就跟那个时候我想捂住小蛮脖颈处泉涌的鲜血一样。
而唐十六……
此刻的他,身上全是血迹,一根手指被利器削断落在身边,那只剩下四根指头的右手,还紧紧的握着一把匕首,瞳孔已经有些灰白,看到跑过去蹲在他身边,唐十六似乎回光返照的挣扎着,颤抖着用手从怀里面掏出钱包……
这一刻,我浑身剧烈震抖,眼泪不争气的淌了出来!
我扑通一声,跪在唐十六面前,接过他手里面的钱包,他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嘴里面还在不断的咳着血……
我艰难的拿出钱包夹层里面的照片,声音哽咽的抓住唐十六的手,说道:“十六哥,照片,你的照片……在这里呢,对,在这里,我马上给你拿出来……”
他的手上满是鲜血,甚至对我难看的笑了一下,无声,却像在对我说,别慌,有哥在,谁也不能伤害你。
终于,我将那张照片拿出来,放在唐十六眼前,然后对他道:“十六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你一定会没有事的,在你住院的期间,我一定帮你照顾好伯父,你好好养伤,不要想太多,你要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我的一颗心,却猛然沉了下去,就像是失去了挚爱的亲人一样。
因为……唐十六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笑容,像是疲惫了一样,缓缓的闭上眼睛,一只只剩下四根指头全是血的手,慢慢的,无力从我手中滑落……
我慌乱了,真的,我想要抓住什么,我跪在血泊中爬过去,从丁小勾手中接过唐十六,死死抱着他,眼泪不争气的滚落下来。
唐十六的脖子上,一个明显弹孔,在不断的往外冒着鲜血。
我的五脏六腑之中,像是有千万把刀,在来回不断的剿动!
“哥,你振作一点,再坚持一会儿,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哥,你别吓我好么,你身手那么好,一个打十个都没有问题……”
“你看,你不是跟我说你喜欢那个女孩么,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跟她说清楚,你人这么好,还是一位月薪好几万的经理级人物呢,她应该愿意做你的女朋友,对吧?就算她不肯,我五花大绑也要弄过来,直接扔到你床上,生米煮生熟饭,直接给你们老唐家续上香火啊……”
“哥……十六,唐十六!姓唐的!”
“你醒一醒,你给老子醒一醒!还有那么多兄弟要你照顾,你还要保护我,你怎么可以这样……死了啊?”
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不想控制,我坐在地上,抱着唐十六嚎啕大哭。
慢慢的,我的声音已经开始嘶哑,说不出话来,泣不成声了,我的心,真的已经撕心裂肺的痛起来,死死的抱着唐十六,我不敢相信,我与唐十六,就在昨天晚上,在坐在一起谈心,他还对我说如果受了什么委屈就告诉他呢……
我甚至已经看不清周围都有谁了,泪水如汪洋,冲湿了我的眼睛,淹没了我的世界。
此时,一个警察走上来拉着我,带着有些命令的话语,道:“你不可以碰他,这样会破坏案发现场,我们无法取证!”
我擦了一把眼泪,没有理会这个警察,而是焦急的对着丁小勾说道:“救护车,救护车,怎么开不来?”
我感觉自己是那么无助,我感受着怀里面的唐十六,已经渐渐微弱下去的呼吸,我很害怕,就像是突然找到了一个可以为我撑起一天片的哥哥,却在短短时间,却又要离我而去。
“我已经打电话了,正在来的路上,大神,你别着急,唐大哥不会有事的……”丁小勾说到这里,也说不下去,猛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双眼空洞的看了一眼所有人,这是会所一楼的楼梯口。
已经夜里两三点了,除了警察以外,就是丁小勾和许不言等几个战友。
我不知道钟阳和钟山月两兄妹,是什么时候来的,但是,很明显他们已经来晚了。
而刚刚那个走过来对我说话的警察,见我压根就没有理他,似乎面子上挂不住了,直接拉了我一把,大声道:“我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抬头看着他,双目猩红,大声狂吼道:“滚,你给我滚!”
“你……”这警察当即就想要对我出手,却被钟阳拉住了,对他摆了摆手。
钟山月也走了过来,轻声说道:“你别这样,他已经……”
“已经怎么了?我不想跟你说话,你也滚!”
我不理会满脸委屈撅着小嘴的女警花,死死的抱着唐十六,我现在心里面有怒火万丈,却不知道要向谁发泄,一种层层叠叠无力感交织在心头。
终于,救护车来了,看着抬担架的护士跑来,我连忙和丁小勾一起把唐十六放上去,然后对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说道:“医生,我求求你救救他,只要他活着,要鲜血你就将我的血抽干,要移植什么器官你尽量拿我身上的,你要什么我都尽量满足你,如果……”
医生连忙道:“医者悬壶济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放心,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然后,我站起来,对丁小勾道:“去守着,我处理一下,这里的事情。”
救护车的后车门缓缓的关上,我最后看了一眼静静躺在里头的唐十六,我的手里面,紧紧的抓着唐十六交给我的那个满是血迹的皮夹子,身体一阵摇晃,几乎摔倒,幸好丁小勾从后面扶住了我。
我没有理会所有人,直接看着丁小勾,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