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肇事者
又是彻夜未眠。
从与王倩交易来的消息到现在,霍文东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了，一直以为他都觉得自己有时间,自己来得及,却是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螳螂，而背后站满了黄雀。
“琳琅,布置好了没有？”坐在大大的靠椅上,霍文东有些疲惫的揉揉眼，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才抬眼看去，冷声问道。
琳琅将手里的那碗粥给放到办公桌上,看着自家BOSS有些心疼，想劝他不要这么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却也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沉默才是她最好的支持。
“我和小毅已经将这边的情况布置好了，目前还没有发现错漏的地方，老五，罗七那边也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他们请翁入瓮了。”其实琳琅也是吓了一跳，她还真不知道情况已经紧急到了如此地步，若不是这次王倩带了消息和他们交易，恐怕他们还真得被包圆了一口吞掉，也正是到了如今她才更加不敢轻视任何一个人的力量，就是那一贯吊儿郎当的霍大少，现在爆发起来，也是极为惊人的，两败俱伤那是一定的。
霍文东微眯了下眼，“让他们再检查几遍，或许会发现什么也不一定。”说完才伸手去端那碗粥，慢条斯理的开始进食。
他对危险有着本能的直觉，这次回到霍家来，他就已经让穆南帮忙盯着后边是不是多了什么尾巴，或者是忽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人。某一方面上来说，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儿殃及周冉，所以才会在这么敏感的时期跑回霍家来。
“滴嘟，滴嘟，滴嘟，滴嘟…”霍文东三两下扒完那碗粥，觉得自己肚子好受了些，才探身去拿桌面上那一直闪烁的手机，打开查看短信——
我想你了。
本来已经走出房门十几步远的琳琅临时想起还有些情况没有请示，急忙刹脚转过头去，结果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自家BOSS那笑的一脸温柔的模样，不禁有些牙疼，这笑的，忒渗人了些吧。不过，她还是放下本来还想和他请示的心思，悄悄关上门转身出去了。
霍文东半点没察觉，依然反反复复的盯着那几个字傻乐，好像这样就能透过那遥远的距离看见周冉一样，大拇指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摩挲那屏幕，他似乎都能想象到小孩给他发信息时，那样带着小窘迫，又有些小欢喜的心情。
这大脑稍稍松懈，满身的疲惫就更是压制不住，霍文东再次深深的看了那手机一眼，起身倒回床上，准备小眯一觉。
他不敢回周冉的短信，因为他的敌人现在也许就潜伏在哪个地方静静窥视着他，随时准备全力一击，拔得头筹，无论如何他都是不愿意让周冉被牵扯进来的，甚至在倒下床上的时候他还想过干脆删了周冉的信息，免得以后被打上主意儿，但是心里又是万分舍不得，依着周冉的性子，能来这么一句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等到下一次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霍文东这几天处理事情都是在隶属他的一栋小别墅里，那里位置很隐秘，鲜少有人知道，就是真要发生枪火战，亦是可攻可守的地势。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发出，命令没多久，霍书衡就在书房里收到了消息，听完秘书报告完一切之后，才晃晃悠悠的又像是不知道似的躺回摇椅上悠哉的摇晃。
何韵婷端着盘水果进来，看到屋内的霍书衡后转步向他走去，唇角弯弯的，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们闹成这样，你也不管？”她刚才一直在门后等着，直到那助理报告完事情，她才迈着步子进来，笑着打趣道。
霍书衡面无表情的板着张脸，语气冷淡的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道理在霍家才是最实用的真理。”想当初他也是这样一步一步的爬过来的，想要抢夺到霍家，脑子，手腕和时运样样缺失不得，就跟古代那个大圣人说的，拥有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样，最终才能催熟成功的果实。
在霍家处处火药味，处处充满危机的时候，周冉屈却依然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在周华平夫妇来的第二个晚上，周冉拿到了苏耀传给他的这份资料，白天的时候他已经借机换掉了那个录音器，刚才稍稍一听，就听出了问题。
原来周志扬跟他父亲死较劲儿似的偏要跑到这边来，多半原因还是出在他那个在网上聊了有两年多的女网友，也就是他现在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彭媛媛，这个年纪的孩子，有梦想有冲劲儿，但是也一样的冲动莽撞。
顶着家里的巨大压力，周志扬辞掉了原本装修队的工作，随身揣着五百块就这么义无反顾的奔向了这边。一开始，这彭媛媛也确实是好心，考虑到周志扬学历比较低，还特意托了关系在她父亲参有股份的那家公司里给周志扬安排了个相对比较清闲的工作。
当然，在录音器里周志扬并没有谈及这个问题，都是大舅妈在那絮絮叨叨的说上一通，周冉才能稍稍了解到这个情况。所以说，每家每户都有自己不愿意说出口的事儿啊，搞半天儿，周华宁知道的也不过是些皮毛，都是些不轻不痒的消息。
周冉细细查看了下苏耀送过来的资料，里面还夹杂了一份录像带，上面贴了小纸条，大意是说，这东西就是那天周志扬出车祸的全部过程，就连时间都记录的很详细。以及，在那天周志扬做了什么，后来又发生了什么，都一一列表清楚标了出来。
这越看周冉的嘴角弧度就越深，难怪周志扬不愿意说出来，呵，大概是个男人都无法启齿谈及这种事情。
兀自乐不可支的看了一会儿，周冉才笑眯眯的拨通了苏耀的电话，“喂是我，对，我已经收到资料了，嗯，行，我待会儿就把钱转过去，这次你花费了多少我都报销，当然，除了”语气顿了顿，笑道：“除了你部下*的钱以外，我都报销。”
之前很多忙苏耀是没有收费的，但是这次不同，要弄到这份已经被销毁的肇事录像带恐怕怎么都得花些大力气的，钱是最直接的交易买卖。周冉不喜欢欠这方面的人情，且还是帮别人欠着，所以，一码归一码，亲兄弟也是要明算帐的。
那边笑骂了句，“你个周扒皮，”又笑笑说，“下次过来给多带两坛子果酱，家里的都吃完了，燕宝和贝陵整天闹着要吃呢。”
周冉笑着应了声，“好，下次我会多带点过去的。”
挂掉电话，周冉抱着被子又是笑的一阵花枝乱颤，等自己乐够了，才笑眯眯的走进浴室，打算洗漱一番就去医院瞧瞧。
今天四月也周末，周冉没让她跟着去，她和那个小胖子玩伴儿早早就约好要去小公园去了，所以，周冉也不过叮嘱了几句吗，让她带够零花钱，记得按时回家就好。
这段日子，周冉几乎一直都在医院和家里来回跑，之前是四月，再是周华宁，现在又是周志扬，这世时间一久，那些熟识的医生护士看到了，也会相互打声招呼儿，点头问个好。
这不，周冉不过才从前台走过几步，就碰到了好几个认识的医生护士，各自问了好以后，才拎着袋水果直奔周志扬修养的那间病房。
这两天都是大舅妈在伺理周志扬的日常，周华平就算再别扭也依然每晚每晚的留下来陪床，这周志扬的亲爹亲妈都来了，周华宁也不好太过殷勤，抢了人家父母的戏份儿，只是每天煲点补汤给送去医院。
这会子，周华平和周华宁都在老中医那里探讨着关于补身子的事情儿，大舅妈却是一反常态的站在了病房外头，微垂着头，看起来有些阴沉。
周冉走近了，她才抬头看人，淡淡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周冉莫名，抬脚就要进病房，却是被大舅妈一把拦住，“里面有客人来，志扬说要和她说说话，不让别人进去，”当然，里面那个别人也包括她，这就难怪她会不爽了。
周冉看着她那张不悦的面孔，听着她微微有些冷淡的语气，也没说什么，只是随口问道：“表哥的朋友吗？男的女的？”
大概是觉得周冉这问题问的有些奇怪，但是大舅妈还算耐心的告诉他，“女的，长得还挺漂亮。”其实她本能认为那是她儿子的小女朋友。
周冉‘哦’了一声，似乎想到什么似的，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指着上面那人问道：“她是不是长这样？”
就在大舅妈还在外间点头的时候，周志扬却是满眼痛苦的看着眼前那个似乎还是纯真无邪的女孩，那眼神太过沉重，直看的彭媛媛下意识就转过头去。
两人沉默了许久，到底是彭媛媛先扛不住，首先从包包里掏出了个信封来，语带歉意的开口说道：“这是给你的遣散费和医药费，总共三万五千块，你好好养伤吧。”
周志扬没去看那信封里的钱，而是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好似第一次认识她一样，也不顾她闪躲的目光，语气淡淡的问道：“那天，是你给我下的药是不是？”
彭媛媛咬咬唇，没说话，只是将脸撇过一边儿。
“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但是，你看，你是怎么对待我的感情的？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似在感慨，还是在缅怀，周志扬的情绪意外的冷静，甚至连那声质问都是平平淡淡的一副叙述的口吻。
彭媛媛反身一瞪，像是被戳中了痛脚似的气愤，“我怎么变成这样，你不知道吗？你怎么可能知道我有多痛苦，”她的神情几近奔溃，眼泪欲掉不掉的留在眼眶，看着格外招人怜惜。
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一般，彭媛媛干脆就将事情全盘脱出，“我也没办法儿啊，我那么喜欢他，从好久之前就一直很喜欢他，即使做梦都想要嫁给他，”也不管周志扬会有如何异样的眼神，伸手抹了一把泪花儿，又道：“但是，他却是个gay，生来就不喜欢女人，我就是千方百计用尽了办法都没办法让他对我感兴趣，你知道我那时候有多嫉妒你吗？他对你那么好，我知道他肯定是看上你了，但你却一直围着我打转儿，半点让他接近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下药，让他上我，让那个男人来干我？”周志扬简直不敢置信，他认识这么久的女孩会是这样的一种人，她曾经一度是他梦想中的女神。
彭媛媛一下就站了起来，两手神经质的掰弄成扭曲的一团，高声尖叫着辩解道：“我也没办法儿啊，他告诉我，只要我帮他把你弄到手，他就娶我，他说好了要娶我的，我拒绝不了他，我拒绝不了啊…….”
多年畸形的爱恋已将将她的人格扭曲，她的爱情将她牢牢困在那个黑屋子里，只能看着自己慢慢恐惧，慢慢奔溃，却从来没想过要走出来看看。
“我不想的，志扬，你原谅我，我不想这样的，当时我真的是太气愤也太害怕了，你一逃跑，我怕他就不愿意再娶我了，我不想这样的，是你逼我的啊，你逼我的….”彭媛媛喃喃自语一般，精致的脸上木呆呆的像个没生命的木质玩偶。
“我以为你今天是怀着忏悔的心态来向我道歉的，”周志扬有些疲惫的看着彭媛媛，这是他的初恋啊，真是意想不到的深刻啊。
彭媛媛停止了嘶吼，扯了下嘴角笑了笑，带着央求的语气对周志扬说道：“志扬，我知道你喜欢我，真的，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帮帮我吧。”
“他想要你，你就给他吧，就当作是帮我，就这么一次好不好？”彭媛媛双手合十，带着卑微的态度乞求道。
周志扬无法隐忍的扭过头，“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彭媛媛还想说什么就听得那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彭小姐，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吧，不然我就要报警了，”周冉倚着门框，漫不经心的说道。
彭媛媛早在门打开的瞬间就恢复了原先的冷静，脸上的泪水也被收拾干净，她转过身，看着面前这个比周志扬长得还要夺人眼球的少年，心思微动，嘴上却是直接的质问：“你是哪个？我不过是来看望下朋友，你有什么资格让警察来抓我。”
“凭我表哥啊，他的伤不就是你的杰作吗？”周冉一点都不在乎背后的大舅妈听到这个消息的眼神是如何怒火中烧，语调一贯的轻松闲适。
彭媛媛眼底有一瞬的惊慌，但是转眸间，却是愈发坚定，“别以为有张嘴就可以满嘴胡咧咧，随便诬赖人，我可以告你诽谤的。”
周冉晃晃手上那张碟子，摸着下巴笑道：“我有证据哦，”看她瞳孔一缩，又补充道：“车祸的全过程都在这，你以为你父亲是什么人物，能奈我何？”
不等彭媛媛再做反应，大舅妈首先就一把冲上前狠抽了她一巴掌，别看她身形娇小，力气却足，这么一巴掌下去，那彭媛媛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妈，让她走，”周志扬转过头看自家母亲那气愤的模样，心里也知道自己让他=她失望了，但是，说出来的话儿却依然坚持着，“让她走吧，我不想再看见她了。”
大舅妈那拳头是攥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攥紧，努力平缓了几个呼吸，才稍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横了那彭媛媛一眼，语气不善的道：“滚，不然我就抓烂你的脸。”
不要挑战一个母亲护子的天性，这个道理周冉是深有体会的。
所以他也不过是在彭媛媛狼狈逃出的时候，轻声警告了一句，“旬阳市你是你家的天下，想要一手遮天也要看你的本事儿。”
那彭媛媛脚步一顿，迈开的步子却是更大了些。
周冉回身看了大舅妈和周志扬一眼，淡淡道：“我还有事儿，你若是想要告她，就来找我，我这里有证据。”说罢，也不理他们如何反应，转身离开了。
后来，病房里又大吵了一架，出来的时候大舅妈眼睛红红的，整个人都憔悴的不行。
里面发生了什么周冉不知道，但是，他惟一知道的是，周志扬的初恋就这么毁了。
啧，真糟糕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