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凡民的江湖

  时间到了四点钟，廖凡民全身都湿透了，他甚至感觉到了虚脱。

  车上带有矿泉水，廖凡民已经喝了三瓶，极饿的感觉缠绕着他，高度的紧张让他的体力消耗的更快，按照他的预计，此地距离廖福贵的家，至少还有十里地以上。

  沿途看见的农户不是很多，偶尔看见的农户，也是以好奇的眼神看着这辆车，以及开车的廖凡民，或许他们很少见过轿车，感觉到惊奇。

  廖凡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抵达目的地，这里的视野不好，四周都是大山，能够看见的就是蓝天白云和眼前坑坑洼洼的道路。

  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走到了轿车的旁边，仔细看了看之后，面带畏惧的眼神，等在旁边，廖凡民感觉到奇怪，摇下了车窗，对着少年开口了。

  “小朋友，是不是走累了想要坐车啊。”

  少年颇为紧张的摇头，看着廖凡民开口了。

  “你、你是来参加叔叔婚礼的吗。”

  “你叔叔是廖富贵吗。”

  少年用力的点头，没有开口回答。

  “我是来参加廖富贵婚礼的。”

  少年的脸上一下子绽放出来神彩，急忙再次开口。

  “那你稍微等一会，我马上就来了。”

  还没有等到廖凡民再次开口，少年转身跑走了。

  廖凡民看着远去的少年，无奈的摇头，他的确想着好好歇息一下了。

  道路的不远处有人家，房屋是用泥土顸实的，隐隐的能够看见有一些人在屋子的周边，少年好像是朝着房屋的方向跑过去的。

  不一会，少年回来了，跟随他来的，有两个看上去异常朴实憨厚的中年人。

  其中一个中年人开口了。

  “您是从南华市来的廖凡民吧。”

  已经下车的廖凡民，看着中年人点点头。

  “廖富贵安排我们在这里等您，您将车子放在屋子旁边的院坝，前面的路小车开不进去，我们带着您去。。。”

  房屋的旁边的确有一个院坝，轿车可以从公路上直接开到院坝里面，院坝有一些新挖的泥土，轿车开过去，压出了深深的印辙。

  房屋的背后停着一辆拖拉机。

  先前开口说话的中年人，驾着拖拉机过来了。

  另外一名中年人让廖凡民到拖拉机的驾驶室里面去坐，他和少年则是到了拖斗里面站立，房屋里面住着的一个精神看上去不错的老人，搬出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轿车的旁边。

  颠簸的拖拉机，让廖凡民晕头转向，他几乎就没有乘坐过拖拉机，这个时候才知道，拖拉机是没有减震的，遇见凹凸不平的道路，坐在里面的人就得承受颠簸。

  大约四十分钟之后，廖凡民已经听见了鞭炮声，也看见了道路上不少人，这些人应该都是去参加廖富贵婚礼的人。

  拖拉机终于停下来，眼前是一条羊肠小道，朝着大山的方向延伸。

  少年已经蹦下来，快步从羊肠小道朝着上面跑过去。

  走出驾驶室的廖凡民，伸腿弯腰，他的腿几乎都麻木了。

  几分钟之后，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廖富贵穿着一身崭新深色的西服，宋秀娟则是穿着红色的旗袍，外面套着一件纯白的坎肩。

  “廖凡民，没有想到你真的来了。。。”

  “廖富贵，宋秀娟，我既然说要来，就肯定要来。”

  宋秀娟的脸色不是很好，虽然也带着笑容，但能够看出来勉强。

  廖凡民看着宋秀娟笑了。

  “新娘子是不是觉得这大山深处太偏远了，今后回来过年都不方便啊，不用想那么多，依我看啊，这大山里面到处都是宝，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交通状况就会改变，到时候你们不习惯大城市的喧嚣，到大山里面来清净清净，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

  宋秀娟脸上的笑容总算是多了一些。

  廖凡民很清楚，宋秀娟来到这大山深处，心情肯定不好，毕竟这里的交通条件太差，除非是吉普车和越野车，其次就是拖拉机，其他的车根本就开不进来，如果不是因为廖富贵在南华市购买了商品房，要求宋秀娟生活在这大山深处，那真的不敢想象。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果以过高的标准要求宋秀娟，那是不现实的。

  廖凡民记得，很多条件差的地方的男人，找不到老婆，而且这样的情况，愈演愈烈。

  廖富贵家里摆的是流水席，前来庆贺的人还是不少的，而廖富贵家里的房屋全部都重新粉刷过，看上去与其他的房屋还是有一些不同的。

  廖富贵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看到廖凡民之后，搓着手嘿嘿笑，说不出什么话。

  和廖凡民一桌吃饭的，都是附近的农户，或许是廖凡民的穿着不一样，或者是表现出来的气质不一样，坐上桌的众人都有些拘谨，放不开手脚，此时的廖凡民，已经没有斯文的想法，大口大口的吃饭。

  他已经饿的快要虚脱了。

  这个时候喝酒肯定不行，身体承受不住，再说廖凡民翌日就要离开，还要保持充足的体力，如果喝醉了，翌日就需要好好歇息了。

  廖富贵和宋秀娟举着杯子过来的时候，廖凡民还是喝了一口酒。

  廖富贵家里的客人不少，很多人明显是不会回去的，大概是距离太远了，住宿的安排就不可能尽善尽美了，床上睡十来个人也是可能的，只要是有地方。

  不过廖富贵给廖凡民留下了单独的房间和床铺。

  时间到了晚上的九点钟，很多人都涌到堂屋去看电视了，这里的电视信号很不好，所以放的是录像，大都是一些港台的功夫片和枪战片，廖凡民对这些录像没有多大的兴趣。

  音乐已经停止播放，从音响里面传来的就是录像的声音。

  吃过饭，休息一会，体力逐渐的恢复，廖凡民准备到外面走走看看。

  床头柜上面放着电筒，廖凡民拿起电筒，打开之后，发现光线很亮。

  拿着电筒下楼，廖凡民从侧面绕出堂屋。

  “廖凡民，我陪你到外面走走。”

  看见廖富贵等在堂屋外面，廖凡民有些吃惊。

  “廖富贵，你还是去陪着宋秀娟，我一个人在外面走走，我老家也在农村。”

  “宋秀娟已经休息了，累了好几天，晚上也没有什么客人了。”

  廖凡民默默的点头了，两人朝着田野的方向走去。

  喧嚣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廖富贵开口了。

  “家里太穷，地方太差，宋秀娟有些不高兴，其实上次她就来过，不想在家乡举办婚礼，这是我坚持下来的，必须在家乡举办婚礼，否则我无法交待。。。”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回家举办婚礼是应该的，这方面宋秀娟说的不对，不过你也不要怪宋秀娟，以前我还真不知道你家乡的道路这么差，今天才领教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这些天都迁就宋秀娟。”

  “廖富贵，我记得上次你说过，宋秀娟的老家也在农村，你应该去过啊。”

  “宋秀娟的家的确在农村，不过是平原地带，交通条件比我们这里好了很多，说实话，第一次回来的时候，宋秀娟看见大山，都说不出话来了。”

  廖凡民看了看廖富贵，眼神变得有些深邃，他突然想到了重生之前的自己。

  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富二代的幸运绝不是贫苦农村出身的年轻人可以想象的，如果没有特殊的际遇，没有自身的努力，廖富贵或许就在大山之中结婚生子，重复父辈的道路，默默的辛劳一辈子了。

  走出去了，勉强算是凤凰男，可老家的贫穷，就好比是一把枷锁，套在了廖富贵的身上，在成家立业的事情上面，廖富贵就要更加的谨慎，不要想着找城市里面的姑娘，最好是找到那些和自身条件差不多的姑娘，这样两人才能够共同奋斗。

  现在看来，情况好像不是这样，宋秀娟的家庭条件，明显比廖富贵的强，这样的婚姻，可能存在一定的隐患。

  他人的婚姻生活，廖凡民不好揣测，更不愿意朝着不好的方向猜测。

  “廖富贵，还记得在宣明市的日子吗。”

  “记得，那个时候，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也就是每天挣钱，挣钱之后娶媳妇，其实我早就想过，挣钱之后回到家乡生活，老老实实的种田，不要有那么多的企图，人家的好生活与我没有关系，后来到南华市了，买了房子，想法出现了改变，现在和宋秀娟结婚了，想要回到家乡，是不可能了。”

  廖凡民微微皱眉，他从廖富贵的话语之中，听到了无奈和委屈。

  “廖富贵，我觉得，一个人靠自身的努力，能够过上好日子，这仅仅是一个方面，更加重要的是想法要转变过来，不要认为自己比别人差，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在家里，如果你总觉得自己比别人矮一头，那很多事情都不好处理了，家庭出身差一些，这是无法避免的情况，有能力改变这种状况，就是个人能力的体现，任何时候都可以挺起腰杆来。”

  廖富贵看着廖凡民，默默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