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凡民的江湖

  回到乡下的日子是平静的，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都不用做，每天就是四处转转看看，等待一日数餐饭。

  农村春节的习俗很浓，腊月二十四到腊月三十，这是属于每一个家庭准备年夜饭以及正月招待客人菜肴的时候，不会有谁走家串户，顶多就是去借一些厨具之类的，进入正月就不一样了，家里亲戚多的，从正月初一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五，拜年的客人都不会断线。

  回到乡下的廖凡民，在这种平静的氛围之中，愈发的感觉到了孤单，这种孤单在家人的亲情关爱之下，表现的更加突兀。

  二十二岁的廖凡民，大学还没有毕业，却有着四十多岁的灵魂，这是他的秘密，父母都不知道，也正是这种年龄与灵魂的不匹配，让廖凡民找不到知真正的知音。

  重生以来，廖凡民游走于青年和中年两个阶层，他表现出来的睿智，让贾云茂这样的中年人叹服，他表现出来的能力，让年轻的贾天星崇拜，可是作为廖凡民本人，他没有能够融入到任何的一个群体，就好比是一名游戏人间的侠客，总是带着眼镜关注身边的一切，看上去异常的超脱，实际上却异常的孤独。

  有着对未来熟知的金手指，廖凡民在短短的四年时间，抓住了很多的机会，让自己跻身于富人的行列，而且改变了家庭和家人的处境，这无疑是成功的，可廖凡民不是神仙，在很多事情上面，也会出现重大的失误。

  细细回想起来，廖凡民在感情的处理方面，就留下了太多的遗憾。

  和薛楚玲之间甜蜜的初恋，因为薛楚玲母亲马桂花的世故和势利，被廖凡民果断的放弃，甚至都没有去争取，没有去想着改变薛楚玲和马桂花，与程雅惠之间的真心相许，却因为过于的自信，导致这一段恋情出现巨大的尴尬，现如今不知道这段恋情最终的结局，而与秦玉华之间灵与肉的交融，却因为自私和懦弱，不敢公之于众，留给了秦玉华绝望，导致秦玉华做出了终身不婚的决定。

  如果廖凡民没有那么成熟的灵魂，身上依旧有着年轻人的热血和激情，这样的局面压根就不可能出现。

  有所得必有所失，廖凡民在生意场上顺风顺水，赚到了足够多的钱，可是在感情的道路上，却一直都是跌跌撞撞。

  这或许是上天的安排。

  1月23日，除夕。

  桌上摆着丰盛的菜肴，白酒和饮料摆在桌上。

  带着廖凡玲和廖凡松放完鞭炮，回到堂屋，杯子里已经倒上了白酒。

  带着印花的玻璃杯，能够装四两酒，一瓶酒倒不满三杯。

  廖天贵、廖泽熙和廖凡民喝白酒，其余的都是饮料。

  端起了酒杯，廖凡民首先给爷爷、奶奶、二婶和幺婶敬酒，作为家族之中的长孙，廖凡民必须带头，不过他得不到压岁钱，包括廖凡瑶也得不到压岁钱，因为他们都上大学了。

  廖凡玲、廖凡松以及廖凡伟一次端起了杯子给长辈敬酒，都得到了压岁钱。

  廖凡民和廖凡瑶对于压岁钱已经不看重，有没有都无所谓，可廖凡玲等就不一样了，得到压岁钱让他们欢呼雀跃，小心的将红包装进衣兜里面去。

  团年饭持续一个小时的时间，春节联欢晚会开始。

  堂屋里只剩下了廖天贵、廖泽熙和廖凡民。

  廖天贵端起了酒杯。

  “老大，小民，喝完酒去看晚会，一年就这一次，可不要错过了。”

  喝完酒，二婶和幺婶赶紧来收拾。

  廖凡民不喜欢看春节联欢晚会，他依旧选择走出去转转。

  农村的夜晚，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手中拿着电筒的廖凡民，也不打算走远，在这万籁俱静的夜里，安安静静的呆一会，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小民，喝酒的时候，我发现你的兴致不高，怎么了，是不是不适应农村了。”

  “爸，不是，我就是觉得太安静了，我的情绪也跟着安静了。”

  “小民，是不是想到了小惠的事情。”

  廖凡民扭头看了看廖泽熙，默默的点点头。

  “说起来小惠是很不错的孩子，你妈和我都很看好的，只可惜啊，为什么要到美国去留学，如果没有这档事，你们怕都要准备婚礼了。”

  “爸，小惠就算是不去美国留学，我们也不可能毕业就结婚的。”

  “也可能，不过现在的情况是，你不知道和小惠是不是有未来。”

  廖凡民再次点头，看着廖泽熙开口了。

  “爸，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开口问，却不知道怎么说。”

  “你想到什么，直接问就是了，不要有什么想法。”

  “爸，你上次到南华市，说过一段话，当时我没有在意，后来才回想到了，越想越觉得奇怪，你告诫我，有些事情，做到仁至义尽就可以了，有些东西实在无法挽回，要舍得放弃，我想了好长时间，这些话好像是说小惠和我之间，可能存在不小的问题。”

  廖泽熙点燃了香烟，看着廖凡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小民，你的确是成熟了，能够分析我说的所有话，我知道你怀疑什么，是不是认为我屈服给陈市长了，要求你让出来和退出来，让陈威和小惠在一起，你这样想我不怪你，但你不了解我，如果说陈市长在这样的事情上面胁迫，我宁肯不做官，也不会屈服。”

  “爸，我没有这样想，我想的是你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了，害怕我承受不住，没有给我说。”

  “小民，我经历的事情比你多，很多的事情，我会仔细的分析，权衡其中的利弊，接下来提醒你，我不想你走弯路，特别是在感情的问题上面遭受打击，陈市长此人，我听到过对他的评论，考虑问题极为缜密，走出去一步往往能够预料到后面好多步，做任何的一件事情，只要下定了决心，就一定会达到目的。”

  廖凡民看了看廖泽熙，突然明白了什么。

  “陈威去美国留学的事情，我可以断定，是陈市长做出的决定，陈市长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陈市长到到樊都市任职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得到了提拔和重用，回到了南华市做副市长，据说还可能进常委，做事情如此的有把握，陈市长难道会让陈威去美国碰壁吗。”

  “我记得你说过，陈市长爱人谭素芳科长到南华大学去找你的事情，这件事情陈市长肯定是不知情的，陈市长决不允许谭科长这样做，可我也相信，陈市长后来是知晓这件事情的，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让陈威到美国去留学。”

  “我听到很多关于程书记的传闻，说程书记早就引起了上层的关注，甚至是中央领导的关注，刚开始面对这些传闻，我是完全不相信的，可随着程书记一步步的高升，我不得不关注这些传闻了，仅仅三年多的时间，程书记从市委副书记升迁到市委书记，程书记才四十九岁，未来的前途谁能够说的清楚。”

  “既然我都能够关注到这一点，陈市长难道不关注吗。”

  “想到这些，再想到你和小惠之间的关系，我就很担忧了，小民，好多的事情，不是那么单纯的，有些时候我们宁可想的复杂一些，做好充分的准备，也不要猝不及防，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击倒。”

  廖凡民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这么深层次的关系，他还真的想不到，有些信息不是他这个层面能够获取到的。

  “所以说，小民，你要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该要坚持的地方，必须坚持，该要放弃的东西，坚决放弃，优柔寡断害死人的。”

  “爸，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就好，一入豪门深似海，当初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市长，我一直都认为自己就是普通人，以前是这样，今后也是这样，我过的都是普通人的生活，你其实也一样。”

  晚上十二点，鞭炮声响起，这是辞旧迎新的鞭炮。

  手机响了，沈亚玲、秦玉华和罗媛媛先后打来电话，贾天星、刘士阶、廖福贵、沈鹏飞和庞士余也打来了电话，尹健和许昕芮发来了恭贺新禧的信息，沈祖康、贾云茂、周晓梅、王若彤、杨明泽等人同样发来恭贺新禧的信息，法制办的向进军、陈萍，甚至任丽都发来了信息，程一杰的电话打的晚了一些，在电话里面只嚷嚷，说廖凡民的电话总是占线。

  唯独程雅惠没有任何的消息。

  堂屋里面再次摆好了酒宴，几个小孩子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电视，不想吃东西，徐文清和廖凡瑶坐了一下，动动筷子就离开了，二婶和幺婶要招呼小孩子，也不会坐多长时间。

  看似平静的廖凡民，突然变得活跃了，频频的举起了酒杯。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廖凡民喝下去三杯白酒。

  廖凡民清楚的记得自己很小心的放下了空酒杯，可后面发生什么事情就不知道了。

  头靠在枕头上面的时候，廖凡民隐隐听到了埋怨的声音，好像是老妈徐文清的，另外一个解释的声音，好像是老爸廖泽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