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江涛恩怨
一直以来，姜翰都是个理性的人。他至少是个有99%的理性，然后把1%的感性献给了弟弟的人。他明知道邹欣琪是虚拟角色，明知道记忆是角色自带的，可他的心还是难受的要命。
姜翰之所以会帮助筱筱，是因为筱筱有着一双与弟弟一模一样的眼睛。姜翰很清楚自己，残忍的说，筱筱只是他见不到弟弟时，寄托思念的替代品。如果筱筱死了，他只会觉得惋惜，并不会有多少难过。
姜翰怎么都没想到，邹欣琪的死，会给他带来如此巨大的触动。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残存的理智正在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
理智！去他妈的理智！
摧枯拉朽，自我放逐。此时的姜翰只想毁灭，毁灭眼前的一切。本心如此，又何必套上理智的枷锁。
到了此时，从前所经历的，被思念折磨、被理智束缚、被规则打压、甚至被诺亚针对，所有的不甘与压抑，都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那些别无奈压抑的负面情绪，早已在姜翰心中形成了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
这一刻，牢笼终于打破。
嗷嗷！
与此同时，冯涛也摇晃着身体站了起来。呸的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对着姜翰大吼道：“姜翰，我们来做个了断吧。”
姜翰根本不答话，如一只捕猎的豹子直奔冯涛扑来。
……
房间的另一边，两个人正一追一逃，只不过画面有点诡异。跑在前面的是一个小女童，后面的却是一个持刀的老婆婆。老婆婆虽然跑得慢，但仍比小女童跑得快一些。
跑着跑着，小女童忙中出错，脚下一个不留神被杂物绊倒。老婆婆见机，骑在小女童身上就向她的喉咙刺去。
眼看吾命休矣，小女童拼尽全力，终于将匕首堪堪架住。
“韩涛，我没去找你麻烦，你却要来杀我？你是不是有病！”原来，小女孩稚童之音的下面，本尊竟是江户川。而持刀的老婆婆，正是坑了他一生，曾经的挚友，韩涛。
江户川不遗余力的支撑着韩涛握刀的手臂。他见对方不说话只想弄死自己，急忙言语求饶道：“你说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从小到大，我有对不起你吗？就算你算计过我，我也没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吧。从小到大都是你欠我的，现在你却要杀我？你还有没有人性！”
江户川说完，见对方无动于衷，急切之下又加快语速，“还记得中学的时候你学习不好，是我利用午休的时间给你补习。有一次你在厕所吸烟被人发现，是我替你抗了下来挨了处分。你那时身体瘦弱被人欺负，是我替教训了欺负你的人。你说呀，我对你那么好，从来没要求你回报我，你为什么还要那样对我！”
想起往事中的委屈，江户川也动了真火。他从小到大的唯一玩伴，自己百般维护唯一的朋友，就因为一个大学的不一定花落谁家的报送名额，居然把他留在了传销组织。这是何等的卧槽，真是匪夷所思。
江户川也曾寻找过答案。他认为恩情就像债务，当债多了还不起的时候，干掉债主是唯一选择。但想来想去，这唯一的解释似乎又不那么贴切。
直到今天，江户川仍不明白韩涛到底为了什么。他瞪着眼，一副死也要让我做个明白鬼的样子。
果然，韩涛终于开口，只不过，他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还记得吗，你替我出气的时候，说的是什么话。”
说的什么话？江户川闻言一愣，随即陷入了回忆。
那时，他将瘦小的韩涛挡在身后，指着已经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高年级学生道：“虽然他矮，他矬，他穷，他不招人喜欢，但他是我江户川的兄弟！再欺负他，我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回忆一闪而逝，江户川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的地方，仍一副错愕的眼神望着对方。
“呵呵。”韩涛冷笑一声，恶狠狠道，“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怎么会意识到你比那些欺负我的人更可恶！”
话开了头便一发不可收拾，“你把我当兄弟？哈哈哈。可笑不可笑？你教我学习，替我出头，替我受罚。无非是在我面前说两个字而已，你能！”
“呵呵。我矮！我矬！我穷！我不招人喜欢！连你都踏马这么认为我？那么你和那些人到底有什么区别？我画画好你不知道吗？我擅长长跑你不知道吗？这些你怎么从来不提？你为什么从来不说我闪光的地方？你眼瞎看不到吗！”
“江户川！你踏马就是一个把自己催眠成好人然后自我陶醉的自恋狂！看呀，我多伟大，我多有爱心，我锄强扶弱帮助后进，大家都来表扬我呀。”
“我呸！你这个垃圾！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你不知道周围人有多讨厌你吗？我是你唯一的朋友？你以为我愿意呀？你知道有多少人是因为你才疏远我的！”
“江户川，到现在你还不知道你有多可恶。我承认你有点小聪明，也承认这是你卖弄的资本，但你踏马别拿我当垫脚石好吗！你在我身边就像无时无刻不再说，看，我多优秀，不信就看我身边这个傻叉！我踏马招你惹你啦！我那时有多恨你你知道吗？让你错过高考是怕触犯法律，我那时恨不得杀了你！”
恨不得杀了我！
恨不得杀了我！
如五雷轰顶，三观颠覆。韩涛的一席话让江户川身心俱震，愣在那儿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满脑子都是恨不得杀了我这句话。
我，真的做错了吗。我错了吗。
恍惚间，他突然感觉身上之人浑身重力下压，立刻惊醒发现，原来是韩涛迫不及待的动了杀手。
“所以江户川，去死吧你！”
“住手！”
就在江户川绝望的时候，韩涛的身体突然被人用力撞开。定了定神望去，发现伏在地上的正是泼皮形象的筱筱。
只见筱筱连爬带滚的扑过来，关切的问道：“江先生，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你。”
一瞬间的动摇之后，筱筱的救援又像为他拧紧了螺丝。江户川终于明白，自己曾经的确有错，但绝不是对方记恨自己的借口。
少年时的他，信奉的是我以诚心待人，换人诚心待我。青年的他，信奉的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现在的他终于明白，少年的他没错，青年的他也没错。总有一些人，可以不长大，总有一些人，可以一直傻下去。只是那时，傻瓜们没有相遇，之后的岁月逼得大家不得不聪明罢了。
就在这时，江户川突然发现姜翰满身是血的出现在他面前，手里托着三个号牌递向伏在他身边的筱筱，发出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
“拿着，选择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