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新决定
台北忠孝东路四段的一个小巷内，有一栋占地颇广的宅院，红墙红瓦，绿树成荫，里面是一幢非常引人注目的七层高别墅。庭院深深，整个宅院是小桥流水般的江南园林建筑风格，宅名“可园”，是湾湾著名言情小说家和影视制作人琼遥的家兼办公室。
虽然何秀琼是琼遥的儿媳妇，但是日常她一向是以“老师”来称呼自己的这位婆婆的。她端着一杯茶走进了琼遥的书房，放到琼遥面前：“老师，休息一会儿在看吧。”
琼遥将手里的照片放下，抬起头，摘下眼镜，捏了一下鼻梁，从眼镜盒里拿出镜布，慢慢的擦拭着眼镜片，擦好后，重新戴上眼镜，端起茶轻啜了一口，视线落在桌面上一大堆尚未看的简历上面。
九七年下半年，琼遥所在的怡人传播有限公司同时开拍两部由她写的小说改编的两部电视剧。其中一部是民国苦情剧《苍天有泪》，一部是清宫戏说剧《还珠格格》。
对这两部剧，在开拍的时候，琼遥的态度迥异。前者是非常重视，服装道具做的都很精致。剧中除了蒋懄懄这个琼遥钦点的新人为女一号之外，其他主角选的都是当前最红的明星，主要配角也都是和琼遥合作多年，观众眼中脸熟的实力派演员。
后者则如同后娘养的孩子，因为这部戏是琼遥在意识到观众对哭哭啼啼的苦情戏兴趣下降之后的转型之作，是一次试水，结果到底是好是坏，根本说不好。
而且该剧从开拍之始，就麻烦不断：演员一直出问题，一连换了好几位演员。从饰演纪晓岚的演员，到容嬷嬷，最后，到两大女主角；演员改台词；导演和摄影闹不和；男主角周捷拍马戏的时候因为连续从马上摔下来两次，对拍马戏心存余悸，不肯再拍，以至于剧组拍摄进度被耽误了二十多天；……状况不断的《还珠》剧组差点被迫叫停。
虽然最后这部戏好不容易拍完，做完后期，拿去当局送审时，因为里面用的内地演员太多，被湾湾当局核定为大陆剧，要一集一集的送审，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不和谐的东西，麻烦得不得了。被折腾得不轻的众人对这部戏的前景都没了期待。
但在大家都不看好的情况下，《还珠格格》异军突起，自打四月份起在中视首播，在湾湾流行的乡土剧中杀出一片天，平均收视率超过了十三点；在内地播出后，平均收视率超过了四十七点，单集更是砍下了五十四点的好成绩，造成轰动全国的“小燕子”旋风现象；被港城的亚视买了回去，播出后，将一直压在他们头上的三色台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而被琼遥寄予厚望的《苍天有泪》同样是在中视首播，并且还是在还珠之前播放，但单集最高收视率没超过十点；在港城播出后，都没什么水花；在内地播放后，虽然收视率还可以，但是和还珠一比，顿时成了渣渣。
或许以前的琼遥只是个言情小说家，但是如今的她，更是一个商人。在《还珠》收视率如此逆天的情况下，第二部的拍摄计划立刻被提上了日程。为了避免再出现之前被核定为大陆剧的情况，中视和琼遥曾商量着换掉剧中的一两个主演。
消息传开，观众不断的给中视、给琼遥、以及给各大媒体写信，为自己喜欢的演员请命。这番声势让中视和琼遥始料未及，有些来信的内容措辞非常激烈，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最终决定继续使用原班人马拍摄第二部。
在写第二部剧本的时候，琼遥打算加几个新角色，其中两个主要的年轻女性角色，晴格格的扮演者拟定了曾经有过几次合作的内地演员王燕。维族公主含香，琼瑶则拟定由蒋懄懄来扮演。
琼遥很喜欢出演《苍天有泪》的蒋懄懄，并亲自为她起艺名为“水灵”。《苍天有泪》这部寄予厚望的戏没有达到预期的反响，没能让蒋懄懄大红，琼遥觉得有点可惜，所以在写到含香这个角色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
和蒋懄懄联系后，蒋懄懄态度比较含糊。但是在《还珠》第二部剧本已经快完成三分之二的时候，蒋懄懄忽然打电话过来，非常抱歉的告诉琼遥，因为手头有两部戏要拍，估算了一下档期，无论如何也挪不出时间来拍还珠二了，除非是两边轧戏，但是她觉得那样是对琼遥的不尊重，所以无奈之下只得辞演含香。
其实蒋懄懄辞演含香，和琼遥所说的理由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原因，更主要的原因则是蒋懄懄的自尊心接受不了。
当初蒋懄懄主演的《苍天有泪》和还珠一前一后相差不到一个月开拍，然后两部剧各自播出之后，还珠主演大红，相比之下，蒋懄懄出演的《苍天有泪》虽然让她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但是比起前者来说，就动静不大了。
还珠爆红，只要不是傻子，就都知道，只要还珠二制作水准在及格线以上，有第一部打下来的雄厚基础，绝对差不了。参演还珠二绝对是个能赢得出名走红的机会。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蒋懄懄在琼遥打电话邀请她出演含香的时候才没有拒绝，但是放下电话之后，蒋懄懄这心里不免有些不得劲。
含香在剧中虽然是主演，但是只是个女四。蒋懄懄在拍《苍天有泪》的时候其实已经不算是新人了，她还没进北影读书的时候，就曾经在家乡主演了一部古装剧，到了学校，更是在大一就被挑中去饰演西施。迄今为止，她拍戏都是一直做女主角的，还没演过配角。
还珠和《苍天有泪》是差不多一起开的两部琼遥大戏。当时《苍天有泪》开拍的时候，因为剧里的当红的明星多，而且又是很受琼遥重视的一部戏，所以各大媒体采访非常多，比起同一时间拍摄却没什么动静的还珠来说，她那个时候可比赵微和林心茹风光多了。大家都是琼遥戏的女主角，如今她这个女主，却要跑到还珠二里面给她们作配，不免太跌份了。再说，她现在名气虽然比不上赵微和林心茹两个，但并不缺机会，而且接戏绝对是女一号，何必去给她们作配，因此蒋懄懄最终打电话给琼遥推了含香这一角色。
蒋懄懄的辞演，意味着含香的扮演者要重新挑选。知道琼遥这边要挑演员，而且还是还珠里面的角色，谁都知道这个机会难得，一时间，她的书桌上堆满了众多女演员的资料，电话也响个不停。
有写信自荐的；有制作人或者经纪人推荐手下女演员的；有各个影视学校推荐自己学校里的学生的；……琼遥这几天就一直在书房里看女演员的照片和影像资料。有蒋懄懄这个前人选比着，琼遥还没看到让她满意的。
喝完茶，琼遥将手边的一个棕色牛皮纸的邮包打开，露出里面的照片和一盒录像带，将照片拿到手中。何秀琼看到琼遥拿在手里的邮包，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开口：“老师……”
琼遥看到照片里的姑娘眼睛顿时一亮，伸手示意何秀琼暂时不要说话，有什么事等一会儿再说。将照片细细的看了半晌放到一边，拿起手边的录像带起身将它放到书房里的录像机中，播放观看起来。
录像带里的影像资料并不长，是一段大概三分钟左右的影视片花。穿着一袭民国旧式简陋的大红棉布嫁衣的女孩面无表情的坐在炕上，一双明媚生辉的大眼睛却是波光荡漾。那是一个长长的，镜头几乎是凝固不动的近距离特写。
女孩默默的掉下清泪，长长的睫毛一翘一翘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淌下，哭得让人的心都化了。因为睫毛长，眼泪掉下来的时候是直接掉在脸颊上的，并没有晕掉眼妆。虽然是在哭泣，但是脸没有变形，容色端庄中带着一股我见犹怜的范。
琼遥戏的男女主角从来都是俊男美女，对女演员的要求更高一点，不仅要长得漂亮，更是要求哭起来好看。曾经有一名女演员，容貌方面符合琼遥的要求，但因为哭起来难看，所以被琼遥弃用。资料中的这个女孩子，生的可谓是瑰姿艳逸，哭起来更是楚楚动人，而且从这短短的影像资料中可以看出演技不错。
“好了，含香就定这个顾翘翘了。”琼遥觉得就算再看下去也不会更适合的人选了，而且时间紧急，耽误不起，剩下的那些资料她不想再往下看了，直接拍板把人选定了下来。然后转头问何秀琼：“秀琼，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何秀琼看到顾翘翘的资料，想到了推介她过来的人的请托，本想帮着说几句好话的，见琼遥直接拍板定下顾翘翘来扮演含香，她刚才想要说的话也就没必要说了，忙摇了一下头，“没什么。”
见何秀琼不肯说，琼遥也没有往下追问，将录像机关掉，录像带取出来，回到书桌，拿起刚才那个姑娘的资料递给她，“你让人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通知一下这个顾翘翘。”
“我知道了，老师。”何秀琼把东西接了过来，转身出门。“老师，您放心，我会亲自打电话联系，把这事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