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态度
虽然宽姐陪顾翘翘一同参加金马颁奖晚宴，是有为她保驾护航的意思，但是在表完态之后，她撇下顾翘翘和来参加晚宴的导演、制片人、投资商……聊天谈交情，拓展自身人脉关系去了。
顾翘翘左右看了看，在人群中看到一名戴着眼镜，一头有点类似茶壶盖的短发的中年女子，认出正是著名女导演许鞍桦。因为她是关瑾鹏走上导演这条路的老师，所以顾翘翘曾经在关瑾鹏的介绍下，认识了她。
她走了过去，正准备和她打招呼的时候，见许导正和一名浓眉大眼，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的中年女子和一名矮胖的中年男子说话，不由得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戴安娜？”许导眼角的余光看到一边的顾翘翘，对着她招了招手：“你怎么站在那里不过来？”
“我怕打扰到导演你谈事情。”顾翘翘走上前，还不忘说：“不好意思，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没事，我们只是闲聊。”许导指着眼前和她说话的中年女子和矮胖中年男子介绍给顾翘翘认识：“这位是张砹嘉，既是演员，又是导演和编剧；这是曾志纬先生，非常有才华的一个人，集演员、编剧、导演、监制、主持人和投资人于一身。”
顾翘翘忙笑着向两人问好。张砹嘉没有说话，只是矜持的对着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曾志纬则满脸笑容，持着公鸭嗓夸道：“果然是个靓女，我已经很多年没看到像戴安娜你长得这么正的女仔了，难得的是戏演的也很好。希望有机会我们能够合作。”
在演艺圈里混，大家碰面的时候基本上都会说这句话，但是谁都不会把客气话当真，顾翘翘想到自己初出茅庐的身份，客气的说：“届时还请曾先生大力提携。”
许鞍桦、张砹嘉和曾志纬聚在一起寒暄了一阵之后，也散了开来，去拓展自己的人脉关系去了。
顾翘翘在宴会上随意的走着，看着手里的名片和条子，不仅摇了摇头。虽然宽姐摆出态度，要护着她，但是堡垒可以从内部攻破，若是她自愿下水想必宽姐也没办法。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看出，自己长就一副天真无知，很好诱/惑的模样的？她站在卫生间的玻璃镜前，一面补妆，一面看着镜中自己的影像心中暗自纳闷。
晚宴结束，顾翘翘和宽姐坐车回酒店的路上。她打开手包，将其中的名片和条子拿给宽姐看，笑道：“宽姐，看来你的威慑力不够，人家根本没把你的话当回事，不然，我也不会收到这些了。”
宽姐扫了一眼她手中的名片和条子：“才这么点，看来戴安娜你的魅力不够呀，本来按照我的估计，至少应该是这三倍。”
“期间我去卫生间的时候，之前塞到我手中的全都被我丢到马桶里去了。”
“怎么丢了？”宽姐有些可惜的说：“你应该留着，要知道，这些人有钱有势，说不定能够将其发展能为你拍的电影的投资商。”
顾翘翘斜了宽姐一眼，“有人曾用一种比较粗俗的说法来形容经纪人的工作内容，说经纪人干的活计就是把手里的艺人‘卖’出去，其实和皮条客干的差事差不多。当然，确实，有些经纪人也兼任皮条客这一职。怎么，宽姐，你也起意，想偶尔客串一次皮条客了不成？”
宽姐怔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戴安娜，你怎么能这么和我说话？难道这些日子的合作，我表现出的专业素质还足以让你对我信任吗？”
“宽姐，信任是需要相互的。”顾翘翘说：“虽然港台这边的经纪人要比内地的更专业。但是同样‘挂着羊头卖狗肉’的人也不少。你应该记得去年下半年，被誉为港城娱乐圈知名‘妈妈桑’的古荟珍主动向新闻媒体大爆女明星陪富豪吃饭等生意的内幕猛料吧？
她说她从八五年开始带人，迄今为止仍然为各女星介绍生意。从叶紫楣、陈宝涟到刚拍完周瑆弛《喜剧之王》的新人张铂芝；更是爆料称朱筃、舒祺、钟莉缇、陈颜/行和陈珐容都曾是她旗下的红牌。
她的话在港城娱乐圈掀起轩然大波，对我来说更是一个震撼。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并不意味着我对这个圈里存在的潜规则一无所知。其实潜规则哪里都有，不仅仅限于娱乐圈，大家对此都心知肚明。
诚然，如果有些艺人想走捷径，通过潜规则上位，这种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当事人自己都不介意，我一介外人，又何必多做置喙。可是有些艺人，并非出于自愿，而是被经纪人坑了，才掉到水里。正如古荟珍所说‘其实好多女孩都是无奈被拉下水的’，我猜想她口中的‘无奈’，十之八、九少不了这些女星的经纪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宽姐目光微闪，“戴安娜，娱乐圈并不好混，要想在娱乐圈混出个样子，并不容易，这不仅仅是光要有个美丽动人的外貌就行的。在这个圈子里，掌握资源的大都是男人，如果利用好了，你的漂亮可以成为你纵横的资本……”
顾翘翘不等宽姐把话说完，就打断她：“宽姐，我承认，漂亮的女人门前容易是非不断，更何况是身处娱乐圈这个大名利场，被蝴蝶苍蝇环绕的漂亮女人。或许这年头大部分的女明星都摆脱不了被传陪睡、包养、潜规则，甚至明码标价搞零售的宿命。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身处这个圈子的女人就真的可以把自己明标价码来卖，或许别人可以，不过我不行，我没有出卖自己这个爱好。
我也知道，或许通过这个办法，可能可以让我迅速的走向成功，但是我不想。我觉得做人还是有点底线的好。或许你可以说，在这个圈子里，道德底线本来就很低，但是别人Low，并不意味着我也跟着Low。或许你可以说，这个圈子的现状是‘笑贫不笑娼’，等你成功了，可以通过无数种方式来洗白，进而塑造出高大上的形象。可惜的是，通过洗白，也只能蒙蒙圈子外面的看客们，但是，但凡和这个圈子有点关系的，以及在这个圈子里混的，又怎么可能把他们的记忆给洗掉？大家谁不知道谁呀？
我不是清高，也不是想出淤泥而不染，而是我不想人们在面对着我时，是一副恭维奉承的嘴脸；背对我时，却是各种鄙夷、瞧不起，又或者是轻佻、猥亵、各种不正经，不尊重的态度，并暗中被冠以‘公交’的称呼。而且我对我自己的健康也很重视，我怕得病。”
“那些大佬们或许有钱有势，但是在圈里还没有达到一手遮天的地步吧？当然，如果能保证给我一尊奥斯卡小金人或者金球奖，或许我会考虑一下。”
“奥斯卡小金人或金球奖，你才会考虑？”宽姐闻言挑高眉毛，用仿佛顾翘翘她说了什么非常可笑的笑话一般的眼神，看着她，叹道：“你还真敢说。你以为你是谁？华人女星中，迄今为止不仅没有一人拿到这两个奖项中的任一个，就连提名都没有。你的心还真大，目标定得够高！”
顾翘翘仿佛没有听出她话中潜台词似的，笑了一下，说：“那我退一步好了。欧洲三大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也行，不需要全拿到手，其中任意一个就可以。”
“哈！”宽姐忍不住笑了，“你当欧洲三大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是什么？是市场上大白菜，俯首可拾，随随便便就能拿到手？早年港台比你生得还好的靓女不是没有，她们当中有些背后不仅有金主捧，而且演技也不俗，但是最后，不要说欧洲三大国际电影的最佳女主角，哪怕是金马或者金像的领奖台上，能站上去的也没几个。你的心可真够高的！”
顾翘翘笑了一下，说：“宽姐是想说我自恃有几分姿色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对吗？”苦笑着表示，“其实正是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是谁，知道自己的斤两所在，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我选择这个行当的时候，我父亲其实并不是很愿意，因为他知道这个圈子很乱，但是最终他没能拗过我。后来他送了我一句话，‘物必自腐，而后虫生，人必自侮，而后人侮’，要求我谨记，把它作为我做人的准则。我自己也觉得，一个女人，在娱乐圈里，不该除了美色和身体之外，就没有其他值钱的资本。我是个人，不想把自己摆到商品的位置上去，‘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我觉得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社会道德非法律，可它更像人心底的一杆秤，守着人性的底线。我不想背负着社会道德的谴责，去挑战这个底线，如果圈里的女性除了睡，再也没有其他上位规则，我若是不陪/睡则意味着我的职业生涯就会失败，那么我宁愿退出娱乐圈。”后面的一句话，她说的掷地有声。
宽姐和顾翘翘澄澈见底，宛如不含一丝杂质的目光相对，注视她足有十多秒，才意味深长的说：“我相信你现在说的是真话，不过我希望等你见识到了港台那边那些大佬们的‘糖衣炮弹’之后，还能不改初心。”
港台这边有钱人追求漂亮的女明星的手段和花样不要太多，为博佳人的欢心，一掷千金根本不在话下，可谓是出尽百宝。和港台的富豪的手段一比，内地这边的有钱人，不管是花钱的方式，还是手段，亦或者是花钱的额度等方面全都是小巫见大巫，差远了。宽姐觉得等她见识到了港城那边的花样，如果还能不迷失，依然坚持现在的想法，那才让她佩服。
顾翘翘没有再表白什么，只是微微一笑，说：“这是我的态度，不知道宽姐你又是什么态度？”
宽姐笑道：“事先声明，我不会安排我旗下的艺人去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毕竟塑造和维护艺人的形象也是经纪人工作内容的一部份。因为艺人的‘私人原因’而额外多出来的工作，也都是需要经纪人来处理的，没有人愿意多做事情，我也不例外。而且我很有职业操守，暂时没有兼任副职的打算，所以你应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