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卿

  大部队第二日辰时准备往江南赶去，由于马车只备了一辆，其余的则是骑马随行，因此是将最后一批灾民全数送走之后，才准备动身。当然，马车上还有沈全胜收留的那个乞丐，两个人在这马车之上已经很挤了。

  马车刚动了动，就出现一人拦在了马车前，大部队就这样被堵住了。

  “何人如此胆大！敢挡朝廷军队的去路！”陈统领马上怒吼一声，那人倒是丝毫也不畏惧，指着马车上的人说道。

  “我有事要同沈将军商议！”这指名道姓让沈全胜出来，陈统领再次凑近了看到那人的脸，不正是当初那个与九皇子样貌极为相似那人，便也觉得此事可能另有原因。

  连忙赶回去禀告，“将军，上回那人回来了。就拦在前头，说是有事要同您商议，是否要让他过来？”

  “让他过来吧……”她从窗口探出一双眼注视着外头的动静，那人再次相见，确实同阿德相像极了，一瞬间都有些愣住。

  “你找我？有何事吗？”面前男子突然跪倒，像是有事哀求，“你这是干嘛！有什么事起来说话！”

  男子的声音呜咽，很是没底气说道，“沈将军，我知道，上回是您救了我。您大发慈悲，再救我一次吧！好不好？只要您能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让我做牛做马随便您！”

  她撇过头问陈统领，“灾民不是已经全数转移了吗？他怎么会还在这里……”

  还没等陈统领回答，那人就立刻磕头谢罪，“都是草民的错！都是草民嗜赌成性，仇家追上门，草民不敢下山，于是……于是等到大家都离开了，才敢下来。沈将军，您就带上我吧！我不会惹事生非的！”

  “这……沈将军，要不然，就捎上他？这马车上再带一个人不难……”

  她淡淡说道，“马车上已经有人了。”陈统领本想着给沈全胜也找点乐子，但想不到沈全胜已经往马车内塞人了，立刻瞠目结舌地点头。

  那人见她犹豫，朝着马车上看了一眼，里头果真坐了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心中实在好奇，一个玉都大将军竟然与这脏兮兮的乞丐坐同一辆马车，心中的底气立刻足了起来。

  “沈将军，您可是咱玉都的希望，怎么能和这等乞丐坐在一辆马车之上呢？再者说，他们常年风餐露宿，谁不知道身上带着多少虫蚁，多么的脏！”

  “你是何意思……？”她眼睛微斜看向那人。

  “沈将军您别误会，我知道您宅心仁厚，舍不得放弃任何一个百姓。但我与那乞丐可不同，我四肢健全，而且拿得动东西，搬得动粮食，能够为您做好多事。而那乞丐又能做些什么呢？伸手问您要食物，还是给您擦鞋……”

  她嘴角露出轻笑，“既然如此，陈统领，我有了注意，就让这位公子和我们同行吧！”男子大喜点头，急忙想要带着包袱上马车，却被她用手直接推了下来。

  “将军……”陈统领小声在她耳边问道，“那这乞丐怎么办？还要带上他吗？还是让他自生自灭……”

  “我看公子是误会这同行二字的意思了，既然公子四肢健全，且能抬能抗的，就跟在军队后面，想必不是难事。”

  那人立刻着急了，问道，“为何将军？放着我这大好青年不用，却要照顾那毫无用处的乞丐……”

  她嘴角的笑意更深，摇头说道，“公子，倘若你不说那么多，我倒愿意将马车让与你们。但今日，我算是看清楚公子缺少什么了，这东西人人都有，只有公子缺了。”

  那人不耐烦问道，“是什么？”

  “缺心眼。”语罢，立刻放下了帘子，没再多说任何一句话。那人虽心里头气，但也没办法抵抗，只能黑这个脸，走到队伍最后，步行跟了过去。这就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西北咸水镇离江南共有一日一夜的路程，沈全胜自然不是真让那男子走路随行，只不过是吓唬一下他。将马车让给他二人之后，她便骑马随行。陈统领本担心她女儿身骨子薄，经不起那么多马上颠簸，但实际看来，担心是多余了。

  马车之上，两人个男人的相处却没有那种大大方方的问候，只是看着彼此，不屑地哼声。

  “我说……”男子斜眼看着乞丐，“你老是看着我干嘛！这马车虽然挤了一些，但也不是只有我这个风景吧！”乞丐将头瞥了过去，只有那眼白能从他蓬松的头发之中看出来。

  见他一句话也不说，男子问道，“我说……你该不会是个哑巴吧？还是说……是个聋子。”

  乞丐终于开口说道，“你最好给我闭嘴……”声音低沉着，像是喉咙中带着血丝的沙哑，听着有些瘆人。

  男子笑了笑道，“好呀！你不是个哑巴啊！也是……那沈将军说到底就是个笨女人，轻易骗骗也就过去了。想不到，兄弟你也那般聪明，这正好，我们就在这军营之中骗吃骗喝。反正那女人有的是善心，你说是不是？”

  话音未落，乞丐疯了似的趴在他的身上，扣着他的喉咙沙哑喊道，“你敢动她，信不信，我杀了你？！”

  男子立刻慌了神，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四肢不勤的人，竟然会有那么大的力气，自己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他抓着一旁的帘子，嘴里很难冒出几个字，“她……她不过是救了你一命……有这么大的恩情吗，咳咳……你放手，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吃的……”

  乞丐将他的头向着马车架上一撞，发出很难听的闷声，虽然没有直接撞晕，但也撞得晕头转向的。外头的沈全胜听到这一声闻声而来，却见里头乞丐晕倒在马车之上。

  “这是怎么了？”

  男子慌乱从马车上跳下，指着里头那人说道，“疯子！他是个疯子，赶紧把他抓起来……”

  沈全胜瞧着里头乞丐昏睡过去，看着这男子奇怪举动不解，“到底发生何事？不是让你们好好呆着吗？”

  男子摇头解释着，将事情的始末立刻说了一遍，但当然，谁也不相信，那个哑巴乞丐会是打了他。

  “真的！他真的会说话！还扬言要杀了我……”

  沈全胜看着被迫停下来的大部队，就留下一句话，“公子要么下车，要么，就给我好好呆在马车上。倘若让我再听到什么动静，就别怪我用军法处置你了！”沈全胜转身而去，只留下男子落魄的身子无奈回到了马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