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娇

  乾坤殿的宫道曲曲折折不如大幽的云宵宫好走好辨认方向。若是没有明秀领着，天娇真不知道春晖殿隐在一片竹林里。

  此时竹子已经枯黄萎顿的样子，在夜色里姿态怪异，林后的春晖殿却是灯火辉煌玉阶闪亮。

  “就是这里了。”明秀小声道，声音难免透着心慌和恐惧，这一步要去迈进去，不知性命如何？她不怕死，可不能就这么死，她想过要替娟秀、雅秀她们报仇，可是苦于没有机会，她现在唯一的愿望是能调到御厨房烧火，接近了姜篱的饮食，要报仇就有希望。

  天娇看出明秀眼里的焦惧，让她将衣匣给她，“你先回去，晚点我去找你。”

  明秀不敢相信地将衣匣交给天娇，又忍不住关切道：“公主要小心。”

  “放心，他们认不出我。”天娇不待明秀再说话，端着衣匣进了春晖殿。她穿着宫衣，易了容貌，低眉垂眼，任谁第一眼也认不出她就是那个娇美明艳的北吕公主。

  春晖殿上的宫女进进出出忙碌着，没人注意到她这个身份卑微的浣衣房的宫女。

  进到了第二层宫门，才有掌事的宫女问她可是送衣裳来的，怎么以前没见过。

  天娇目光落到衣匣上烫金的春晖二字，明白了各宫主子的衣匣都是专门制的。

  “奴婢才派到浣衣房的，涂嬷嬷派奴婢来送衣裳的。”

  “涂嬷嬷亲自派的？”

  天娇点头。掌事的宫女狐疑地上下仔细打量她，“好，你随我进去吧。”

  丝竹绕梁，酒香蕴蕴。空气中弥散着的香气让天娇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更加难忍。刚才在浣衣房闻到的竟是衣香，听明秀说了许多话都忘了饿，这会酒肉香气袭来，天娇很难控制住。

  “怎么涂嬷嬷没给你吃晚饭吗？”掌事的宫女耳力尚好，天娇强忍着肚子的咕咕声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天娇摇头，她确实饿也不敢瞒人。她本意就是奔着吃来的。

  掌事的宫女斜眼嘲笑她的样子，“你是犯了什么错涂嬷嬷竟不给你饭吃？”

  天娇摇头，装可怜地露出苦笑。

  掌事宫女掩嘴，“一会进去见到惠妃娘娘说几句好话，说不定能赏你些吃食，就至于挨饭，这长夜凄冷的，饿着可是睡不着觉呢！”

  天娇抬头瞧着掌事宫女不像是好意，也不接她话。按说掌事宫女把衣匣拿进去就完了，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要天娇亲近送到惠王妃跟前呢？天娇想不明白，跟在掌事宫女身后，又进了一道宫门，酒香气更甚，她使劲吸了一口，心里暗道，要惠王妃赏她吃食，她龙天娇岂是食嗟来之食的神仙！她还要还惠王妃当年强塞她嘴里毒食之恩呢！

  到了一处绣帘重掩的所在，掌事宫女止住天娇，伸手挑了绣帘进去。

  借着绣帘挑开的一瞬，可以清楚地看到内殿里风光无限，丝竹之外还有乐人起舞。

  牛肉，嗯，还有驴肉！

  天娇不会煮菜，却能敏锐地分辨出牛肉是酱卤的，驴肉是火烤的……心思在美食肉林中飘荡，忽听到宫女唤她，“进来吧！”

  掌事宫女挑了绣帘子朝她招手。天娇走进绣帘之后，才发觉刚才窥到的只是一角，春晖殿华美大气，殿上仿似春光明媚。烛光明晃晃地耀得天娇睁不开眼睛。

  “快点见过惠王妃，傻怔着干什么？”掌事宫女语气严厉。

  天娇看了一眼金苏溢彩的铺红桌后的女子，一眼便认出惠王妃。几年不见，惠王刀的神气愈发地得意了。

  天娇故意脚下一歪横坐在地上，“奴婢腿疾，不能给惠王妃行叩头大礼，请惠王妃恕罪。”

  “涂嬷嬷叫你来的？”惠王妃吐出一颗龙眼籽，眼睛在天娇身上打转，明明让涂嬷嬷把当年大王幸过的奴婢叫过，怎么眼前的这位不太像呢！那丫头脸上明明是有一条疤的。

  “涂嬷嬷让奴婢送衣匣来。恭祝惠王妃洪福齐天，长命如松柏。”

  “呵！这话说得。”惠王妃翻了翻白眼，让掌事宫过去，在她耳边叮嘱了几句。

  天娇懒得听她们说些什么，她往殿上扫视了一下，却不见姜篱。正奇怪呢，就听惠王妃喊她起来。

  演戏就演全套，天娇学着姜措的样子故意僵着腿起身。掌事宫女怪异地眼神望着她，她只当不见。谅那个宫女也不敢在惠王妃面前揭穿她做戏。要知道惠王妃这种人要是被人欺骗了，肯定会嫉恨知情的人。

  掌事宫女可不傻，当然不好说。“王妃问你可是前儿才从杂役房调去的浣衣房的？”

  天娇怔了一下，看来惠王妃是要找明秀，干脆她就假装明秀好了。“是，奴婢才到浣衣房什么都不懂，多亏涂嬷嬷调教。”

  惠王妃嘿嘿嘿笑着，“你原先是北吕宫服侍天娇公主的吧？”说着让天娇抬起头来。

  天娇的面上糊了一层调了胭脂的细粉，脸呈绛色，眉毛也画黑了些，瞧着粗鄙难看。

  “行了行了，今儿本宫高兴，你这么会说话，本宫重重有赏。绛珠，你带她去大王的寝殿。”

  被称作绛珠的掌事宫女应着，好奇地望着天娇，不明白这种模样的女子，她的惠王妃怎会让她去大王的寝殿承欢。

  去寝殿当然是承欢了，绛珠理所当然地这么认为。她不会想到惠王妃的用意，凡是与姜天娇相关的人此刻在姜篱面前出现，都会引起他的怒火，只要把他的怒火点燃了，她儿子的太子之位就算坐实了。

  “走吧，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还等着惠王妃赏你温泉赐浴，更换锦裳？”绛珠莫名地起了一丝嫉妒。

  天娇轻笑，跟在她身后出了春晖殿。

  有经过的小宫女和绛珠打招呼。

  “绛姝姐姐这是去哪呀？”

  “大王还过来不过来呀？酒菜都上了三巡了……”

  小殿下都已经睡下了，酒宴什么时候结束呢？”

  绛珠被问得烦了，没好气地道，“惠王妃高兴，就算酒宴吃到天亮你们也得侍候着，再要多嘴乱问，一律拉出去掌嘴。”

  小宫女吓得禁声，一溜烟地奔进春晖殿。

  原来酒菜都是从那边端过来的呀！天娇看清楚了御厨的位置。她使了个定身法将绛珠困在一处隐蔽的竹林里，旋身进了御厨房。

  现在可不是去找姜篱的时候，她要美美地大吃一顿，那对狗男女等她吃饱了再慢慢和他们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