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理想
在这个时代谈理想总是很奇怪的……
说到理想，李翰不自然地想起一个人，龙头。
黎畅还在说着话，但李翰没有注意听。过了十二点，李翰回到家，在沙发上躺着。
远离了人群，远离了熟悉，远离了自己的女人，李翰突然有一种无力感。
好像又回到若干年前，被周围的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但却不能从生活中退出，要艰难的前进。
有些人可以平平稳稳地过一生，但另一些却只能在风浪里来回奔波。
这个世界，理由也好，现实也罢，都只是任权力玩弄的附属品。
李翰没有权力，所以他没有理想，而现在也正在丧失现实。
丧失是一个可怕的词，意味着你原本有的东西正在悄悄流走，不受你的控制。
属于你的东西却不受控制，世界上大概有两种，一是时间，一是生命。
两者类似，但又有明显的差异。
李翰活了这么久，他能明白时间的可贵，明白生命的可贵。越是明白，越是想要牢牢抓住，可偏偏不能。
谁能呢？
带着这个问题，李翰进入了梦乡。
好像是一点就着的油，李翰的梦里出现了无数的人物，昔日在眼前回放，他吓得从梦里惊醒。
一看表，才过了半个小时。
人或多或少都有这种体验，明明觉得自己睡了很久，醒来才发现短短一瞬间，尤如是上学时的午睡。
李翰又想起了上学，他上学的时间很短，高中便辍学了。
辍学在这个社会意味着没有学历，没有证书，被人低眼相看。
如果不是遇到了龙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李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李翰想，如果不是龙头的话，我可能还在某个餐馆里洗盘子。
洗盘子也是一种人生，一种被多数人看不起的人生。可是，多数人也不正是做着洗盘子的工作吗？只是，有人洗的是五星级餐厅的盘子，有人洗的是苍蝇馆子的盘子。
“对，我现在就是在给国家洗盘子。”好像是得到了明确的定义，李翰自嘲起来。
很少有这样不受外界干扰的思考空间，在越南，在异国他乡，在没有外界的压力的情况下，李翰觉得应该要好好回忆一下自己的人生。
因为，李翰得到了明确的信息，僵尸就在这边区域活动，而天亮之后，他就要去找僵尸，摸到那份核能源资料，换取杨若男的自由。
当一个在躺着却睡不着的时候，他会想很多很多事，从性，权力，金钱这些物质的东西联想到丰富的精神世界，诗，远方，梦想。
“你有什么梦想？”龙头这样问李翰。
那时的李翰十八岁，正是黄金年龄，他说：“我要成为厨师长。”
厨师长是李翰见过的最有权力最有钱的男人了，而且厨师长总是可以跟服务员发生亲密的关系，这怎么能不让李翰羡慕。
如果人生有什么意外，李翰无意中救了龙头绝对算一个。
那天，李翰洗了盘子，在阴冷的小巷子里，听到龙头的呼喊，把龙头搬回二十平米不到的房间，小灯泡发着昏黄的光。灯光下，龙头忍着疼，在笑。
一个人在笑有很多含义，而龙头这个笑意味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龙头便在这个又小又黑的房间里居住下来，疗伤，并且观察李翰这个人。
对，这个房间很小很黑，但很干净，房间里的主人会花大量心思去美化自己的居住环境，哪怕环境是如此的不堪。
龙头知道，这个小伙子有惊人的自制力，而这些种人绝对不应该平庸。
于是，龙头问：“你有什么梦想？”
“我要成为厨师长。”
龙头笑了笑，说：“我带你去见识一下远方。”
龙头拿了一笔钱，把李翰带出国，带到一个神秘地方，李翰在那里接受训练，从全新的方式了解世界。他了解到，这个世界有比厨师长更风光的梦想。
“你有什么梦想？”龙头在李翰第一次独立完成任务之后，又问了这句话。
李翰是这么回答的：“我梦想活下去，光荣的活下去。”
光荣是一个难得的好词话，我们这些平凡人，苟且一生，很难有光荣的时刻。
李翰想要光荣的活下去，他变得越来越冷静，身手也越来越好，终于可以独挡一面，成了很多人的老大，终于把蓝鸟干掉，成为一个传奇。
传奇。
我们的一生叫平庸。
伟人的一生叫传奇。
他们左右了世界，改变了我们的生命过程。我们随波逐流，顺应着世界的变化，最终，我们成了社会进步的一颗棋子。
这没什么不好的，因为我们的能力就只有这么一点。
安于现状，向现实妥协，我们不是一直这样生活着吗？
我们不应该这么活着，至少龙头是这样告诉李翰的。
“你要成为一个传奇，那你必须相信自己会成为一个传奇。”龙头用一百二十斤的铁棍押在李翰身上，“强壮的身体才能对抗这个荒诞的人生。”
龙头训练李翰，用最极限的方式，将一个人的能力不停地压榨，在他认为快要死的时候停下来，然后重复。能力会随着身体一点点变强，最终连李翰都不敢相信，瘦小的自己可以一拳打死一只斑马。
“你有什么梦想？”龙头再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我想成为一个传奇。”李翰自认有为了成为传奇的本钱。
龙头拍了拍李翰的肩膀，笑道：“你终于走出了人生的第一步。”
“人生的第一步？”
“对。认识自己的那一步。”龙头擦着枪，“人，只有在认清自己之后才会有所觉悟，有所行动。行动才是改变人生轨迹最好的方法。你认识了自己，但你还没有认识这个世界。去吧，去独立，去自强，去见识天地。”
李翰便听了龙头的话，离开了雇佣兵组织，像一匹狼在非洲的原野是奔驰，在最危险的地方出入，认识到这个世界的冷漠与无情，也见识到人性最伟大的光辉。
当李翰再次回到雇佣兵组织的时候，龙头好像老了很多，因为他要对付蓝鸟。
“一去两年，你有什么感想么？”喝过酒之后，龙头问李翰。
李翰很清晰地回答道：“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便是看透了生活的本质却依然热爱生活。”
“很好。”龙头连续说着很好很好，便睡着了。
当蓝鸟把龙头杀掉的时候，李翰没有流一滴眼泪，生活的本质就是疼痛，而李翰已经与痛苦握手言和。
“这是我最后的东西，交给你，拜托了。”龙头的遗物，只是一个小包。
小包里，有一本日记，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张照片。
所有的念念不忘，都在那张照片里。
照片里是一个女人，说不上漂亮，说不上美好，但却是龙头永远的归宿。
李翰躺在沙发上，打开灯，翻开日记本，上写记载的是龙头的故事。
那时候，龙头还叫林正南，还不是一个农民，他还爱着一个叫顾小北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