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酒肆

  蛇的目光本来就凛冽，再加上王者的至尊，突如其来即便是白衣杀圣夙夜都险些败了气势！但夙夜何许人也，他一生见过荣华更经历过痛苦，他虽然话语不多，但一双眼睛却可以看破天下万物生死！瞬间自己眼神一凝，眼眸中的神色不卑不亢更无法撼动，瞬间和紫王平分秋色！

  “很好！”紫王身为王者，自然心胸豁达，方才以目力试探之下，对夙夜这份目光颇为欣赏，随后他一挥手，示意猫头鹰大臣退后，自己则迈开步子走向这边。??

  紫王一身紫色鳞甲熠熠生辉，身形高大给人一种压迫的伟岸，他走起路来每一步之间的距离和频率都完美的一致，贵族的气质即便是人类的王者恐怕也要自让三分！且这华贵之下更是神灵内敛，修为比他华贵的外表更加让人臣服！

  这就是妖族的王者，是万物之灵！

  “紫王！这个人是杀手！您……！”猫头鹰大臣紧张的提醒道。

  “无妨。”紫王已经走至近前，再次一挥手示意猫头鹰退下，但他的步没有丝毫减慢，寻常人见到前方有人阻挡自然要放慢步等待此人退开，但王者不需要犹豫，他所前进的路，众生退让，无人可挡！

  夙夜一生只佩服过魍魉七杀之，也就是他的师父摘月魁罗——夜听雨，而此刻他佩服的人，变成了两个。

  夜听雨只是一个称呼，至于他的真名真姓，江湖中无几人知晓。

  夙夜暗运功法，只见他的灵力轻轻出体，凝聚化作了一股紫色的烟霞围绕在他手见，随后他利用腾云驾雾的功法将蛇妖姑娘用紫云轻轻托起。

  蛇妖姑娘方才看到她的父王亲自走下来接她甚是高兴，如今再被夙夜这般腾云驾雾，更是满心的欢喜！

  “父王！！”蛇妖姑娘在幸福的和紫王的对视中轻轻落入了自己父亲的怀抱，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用那满是幸福的目光望向了夙夜，她的笑那样的纯真又满足，仿佛是得到了新衣服的小女孩，一颗玲珑剔透的少女玉心，焕出了七色的光彩。

  “恩，你受苦了。”紫王话语没有任何修饰，可他的目光温柔如水，那是蛇妖难得的神色。

  夙夜此刻有些释然，毕竟此刻他已经完成了这此任务，但心中又有一震突如其来又突然消失的痛处——

  他第一次这样留恋一个妖怪，以及她的目光。

  “委托已经完成，魍魉派七杀，夙夜，就此别过紫王。”夙夜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蛇妖姑娘那突然僵住的笑容，毅然转过身朝着来时的门口走去。

  蛇妖姑娘在父亲的怀里下意识的往外一个挣扎想要留住夙夜，但下一刻她知道了自己的失态，也知道自己的心不该如此任性，于是像是委屈的小女儿一般望了一眼紫王，随后缩入了紫王的怀中。

  紫王没有看自己的女儿，但女儿的心思，自己怎会不知。

  “魍魉。”紫王抱着女儿，威严的说道。

  “妖王还有何事？”夙夜没有回头，但他一下就站住了脚步。

  “本王问你，尔身为人类，如此入我营中，难道不怕本王斩下你的级？”紫王的语调古老又高贵。

  “我等魍魉七杀，早已将灵魂献祭给黑夜化作魑魅魍魉，对于我们来说，生死早已无所畏惧。”夙夜的回答如同山麓无法撼动，不卑不亢。

  “既然如此，本王问你，在尔等魍魉的心中，你们究竟站在人类的一边，还是妖族的一边。”紫王的问题严肃，就连蛇妖姑娘都跟着严肃起来，毕竟这个问题，她比紫王更想知道答案。

  “我等身为魍魉，只站在死者的一边，生者的事端，与我等无关。”

  “很好，”紫王身为至尊，颇为喜欢这种桀骜不驯，“那从一个死者的角度来看，如今这人族妖族的乱战，又是哪般模样？”

  “无非是尊者为名，卑者为命罢了。”夙夜一番话虽然简短，但也说出了这乱世天下中混战的本质，王者是为了梦想和名誉，而低微的士兵不过身为了混口饭吃。

  “你终究不是魍魉，而是一个人类。”紫王听闻此言，略微失望。

  “紫王何出此言？”

  “人类的战争的确你所说，你们物资充裕，技术达，本可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却偏偏有出现了一些所谓的伟人和英雄，他们用道德和所谓的正义来蛊惑人心，站在累累白骨上成就自己的丰功伟绩妄图后世永世传颂，却不知正是这些人造成了天下的动荡。”

  “…………”夙夜对于这番话，并未反驳。

  “而我妖族虽较尔等人类略显匮乏，但我皆由自然中而生，天命与自然合一，从不会如人类一般胡乱征伐自相残杀，若是我等能拥有人类的技术和疆土，加之这天人合一的大道，必将铸造一个太平盛世福泽子孙万代，魍魉武士，你何不与本王合作，同为这天下苍生呢？”

  不得不说，紫王的劝说很是有头有理。

  “光明之下，也许确能如紫王所言，但黑夜之中，人族与妖族那杀戮的本性又有何分别？”夙夜并未回头，“此次营救贵族公主之时，我进入了青狼山义军地牢，里边那些被俘虏的妖族士兵早已在黑夜中将本性展露无遗，变得凶恶不堪，比起我等人族的穷凶极恶之徒不遑多让，我身为魍魉，行走于黑夜之中，最是能看穿心间百态，在我看来，妖族若是与人族对调，定也是要天下大乱，比起今日，恐也好不得几分。”

  “阁下所言确有几分道理，但本王问你，如今的天下混战，又是缘何而起？”

  夙夜和紫王的对话如同王者对弈至尊，在蛇妖姑娘的心中，夙夜的地位好似如同自己父王那般荣光万丈，本就有着几分恋父情节的她，此刻更是对夙夜情有独钟了。

  “如今的乱世天下，皆因三江九水帝王州上那弈剑派仙军与荒火派仙军因口角生冲突所起，如今众人谁当初又曾料到，几个顽劣的一场口角，竟引了天下的大乱。”

  “正如阁下所言，十年前弈剑派仙军与荒火派仙军在地域上接壤，于边境上几个弟子由于误会生了一场谩骂，进而引小范围冲突，可你们人族制止不利，更没有任何预见，竟为了自己的面子，任由局势扩大，进而导致了两派大范围冲突，其他各派也趁机火上浇油偷袭弈剑或者荒火，最终导致了天下大乱。”

  “如紫王所言，这确实是人族的不利，但妖族的部队，不也助长了混乱么。”

  “吾等妖族并无意加入其中，但人类的战火烧至我妖族领地，人族贪婪，大肆掠夺我等周边村落的资源，**掳掠无恶不作，因此我等才重新吹响太古的号角集结，为了自保，动反击。”

  “人族迫害妖族我却有耳闻，但若是双方互换，敢问紫王，换做妖族的王者，便可以阻止此类灾难么？”夙夜反问道。

  “你可知这弈剑派仙军同荒火派仙军冲突的根源是什么？”

  “在下愿闻其详。”

  未等妖王开口，他身边的猫头鹰大臣接上了话茬——

  “紫王大人，接下来的，还是由属下来说吧。”

  紫王点了点头，于是猫头鹰开始缓缓说道——

  “魍魉武士，据老夫多年观察，人族除去零零碎碎的小门派，名门正派唯有弈剑派，荒火派，魍魉派，云麓仙居，以及百花谷这五大门派，至多也便再加上那中州城新任少司马暮云阔海所组建的天机军，而这些门派这些年一直通过扩大弟子的录取率而赚取更多的学费，也就是灵石资源，以此来为门派的展提供更多的资源支撑，这本也无可厚非，但老夫问你，人类氏族学习仙术的目的，是什么？是问鼎武学至尊么？”

  “…………”夙夜无言，因为此刻聪明如他，已经猜到了对方将说些什么。

  “不是！你们人类氏族中的凡俗学习仙术的目的，是为了学成后返回寻常俗世人间，并利用这些仙术移山填海，建筑高楼，归根到底是想要寻一份工作谋生，你们是以仙术作为社会的生产动力，这原本也是我等妖族想要效仿的，但，我们放弃了这套做法，因为它们的弊端太大，回溯天下大乱前的人类社会，凡间不考虑一个仙门弟子的具体实力，而是直看他们毕业门派所的证明书信，这种现象其实是某些门派暗中操作所致，以此提高自身的‘就业率’，而这还不够，你们人族的贪婪导致各大门派无限制的扩大招收弟子，而过多的弟子已经远凡间的需要，便导致越来越多的弟子无法找到一份工作谋生，这也影响了该门派的‘就业几率’，最终，门派利用将无法找到工作的弟子扩充仙军的办法来畸形的拉高就业，进而继续扩大弟子的招收，并打出什么‘人人修仙’的口号蛊惑凡人。”

  一番言辞加上那些人类社会独有的词汇，让这位猫头鹰老者有点滑稽，但也可见他对人类社会的研究，以及对战争本质的思考。

  “过多的仙军，只好扩散到门派周围的领地，过大的数量自然会导致相邻门派仙军属地的接壤，进而引领地纷争，而仙军中的仙兵多为顽劣之徒，这才引了方才紫王所言的弈剑荒火两派弟子口角，最终导致了天下大乱，战火席卷人间。”

  “据我所知，你们妖族对领土的意识，应该比我们人族更强吧。”夙夜反驳一词。

  “的确如此，”猫头鹰老者微微点头，“但我们，不使用你们人类的修仙模式，在我们的氏族之中，只选出最为善良的成员去学习仙术，而后造福大地，这样的模式可以永保人与自然的万物和平。”

  “但这也是你们妖族落后的根源。”夙夜说到这，终于转过了身。

  而他第一眼去看的不是老猫头鹰，而是那紫王怀中的妖神公主。

  “因此，我们才应该去和人类交流，学习人类研究出的最新法术，进而将妖族和人族在社会上融合，形成一个新型的共融社会，取长补短，造福子孙万代！”老猫头鹰说到这，尖尖的鸟喙像是微笑，“所以，魍魉武士，加入我们的氏族吧，让我们为这天下的万物苍生做一些什么！”

  “…………”夙夜虽然不言，但内心坚定，他在思考对方的话有几分真假。

  “而且，老夫现阁下与我族公主颇有渊源，如加入我族，这等姻缘也并非不可啊！”老猫头鹰终于交出了最后的底牌。

  “哎呀！！！枭伯伯你乱说什么！！！”蛇妖姑娘在父王的怀里大喊，脸一下就红了个通透，激动地她连蛇信都吐出来了。

  “呵呵呵，老夫只是据实而言罢了，不过公主这般反应，倒也是证明了老夫之言啊！呵呵呵呵！”老猫头鹰笑起来像是夜枭啼叫，有些吓人。

  “哎呀哎呀！！！”蛇妖姑娘不知说什么好，干脆把夙夜的外套一拉裹住了俊俏的脸庞，埋进自己父王的怀中了。

  紫王也面露慈父的微笑，这等王者至尊忽然接了地气，反而更加伟岸了。接着，紫王把怀中的女儿紧了紧，对夙夜说——

  “魍魉族的武士，本王不要求你立刻答复，但也希望你能考虑方才我和枭翼之言，”随后紫王将语气放松，“本王再次对营救小女之恩表示感谢，接下来的日子里，希望你能在我妖族大营中逗留数日，也待小女康复之后，再一并送行。”

  “也好，那在下便叨扰几日，在此先谢过紫王！”夙夜许久没有和他人如此长时间的交流了，所以此刻心中感觉轻松许多，对于魍魉七杀这般杀手来说，一定的自由权利还是有的，所以在此逗留数日也无妨，关键的是，他不知为何，很想多看几眼这个妖族的公主。

  听到夙夜愿意留下，哪怕是几天，也让蛇妖姑娘高兴地鼓起了掌，不过她突然感觉自己失态，急忙又缩回了自己父王的怀里。

  大臣和武将们看了这可爱的小公主后笑声满堂，甚至有些老妖怪还学着人类的俗语说：“女大不中留喽！！！”

  夙夜也笑了起来，他好久没有笑过了，看着那远处微笑着看着自己的蛇妖姑娘，他心中感觉自己有了生命的气息，不再如魍魉那般无情了。

  交谈甚欢，夙夜也得到了终妖将的认可，随后妖王要和大臣们处理一些近期的繁杂，夙夜也不便在场，于是一个抱拳将要转身退出大帐，他看着蛇妖姑娘那开心幸福的眼睛对着她点了点头。

  而就在夙夜即将离开大帐的那一刻，紫王忽然叫住了他——

  “魍魉族的武士，本王还有一事不明。”

  “紫王请说。”夙夜急忙回身一个抱拳。

  “阁下可否告知本王，是何人雇佣阁下刺杀敌将，营救小女的？”

  “哦？”夙夜听了也是一愣，“难道不是你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