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旧日云烟
行为？她并没有逾矩，他是指刚才？“我又没什么越轨，况且你我也只是有名无实。”
白哉紧抿了下嘴，“既有名分，就不可有惹人非议之举。就算宣神家仅你一人，也是贵族……”
“你知道了？是休，不，是澈说的。”
白哉不予否认，“先随我回去。”朽木岚很配合的跟在他身旁，略低的头发遮挡她的侧脸，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原来如此，他知道了，所以之前的种种，是同情？是可怜？她跟紧他，步步相随，心中却泛着哀叹的涟漪……
夜已深，两人归来，未再多加言语便隔屏而眠。然而同一檐下，却各有心绪难眠。朽木岚已辗转多时，索性起身，“睡了吗？”
“有事？”屏风那边答道。
想来，今夜陷入心困的并非她一人，她轻抚七弦琴，琴曲清幽宁人思绪。尽管隔着屏风，借着姣白的月色，听着悠悠妙音，白哉依旧能看见她抚动琴弦的身姿，只是模糊了她的神情。
他能明白，她此去找蒲原是为封印。他不明白的，是他自己，那时为何不假思索便已出手……
第二日，白哉一早起来，朽木岚已不见人影，直到傍晚黄昏她才兴高采烈的归来。第三日、第四日亦如此，第五日晌午，门口停放几车酒，白哉正觉得奇怪，鬼崎澈和鬼崎休两个人挂着黑眼圈叮嘱道：“快抬进去，记得每晚给你们夫人放一坛到房里。”
白哉不悦地挡在门口，“我这里不需要酒。”
鬼崎澈连连点头，“您定力好，在下是佩服，可我们熬不住了。她夜夜不睡，一早就跑到队舍去拉着我们喝酒，然后蒙头大睡，我们还有队务要处理，日日忙到深夜……”
白哉看着这兄妹二人似乎确实折腾不轻，这么说来，难怪她傍晚归来总是神采奕奕。“这酒？”
“老毛病，自打知道酒为何物，她便用来助眠。虽然也伤身，但好过用药，我们便纵容她至今。”鬼崎休倒是真心希望她能戒酒，之前她的酒债没少惹麻烦，如今，回到尸魂界，很多事情被拉近，她便更是不能自主地好好安睡片刻。“若是可以，陪她喝两杯。”总觉得放任她一个人自斟自饮，那画面太过残忍。
“她……在哪？”
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到底这次有些喝过了，乌漆墨黑的，糟了！睡过头了！朽木岚猛地坐了起来，胃部的不适感险些让她吐了出来，连日的宿醉也没好好吃些东西，摇了摇仍旧昏昏沉沉的头。
“你醒了？”
“白哉？！”朽木岚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回到朽木家，“我怎么？”
“是鬼崎兄妹送你回来的。”白哉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听说她这几天都没吃东西，“我已吩咐人送来清粥。”他说完站了起来。
“你去哪？”天已经很晚了，看他似要离开，朽木岚连忙叫住他，是不是她醉酒失态，让他生气了？
“我命人收拾行李，以后会去队舍过夜。”
她连忙站到他前面，“我以后不会喝这么多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我在这里，你无法安心入睡。酒多伤身，你早些休息。”
与她擦肩而过，她拉住他的衣袖，“不是因为你……”若是没有他，她更不知该如何熬过漫漫黑夜。
一阵眩晕，她蹲了下来，白哉连忙转身扶住她，“我没事……”她用手按住胸口，“只是有些恶心。”
“咚咚！夫人，粥已经备好了，您是否现在……”侍从拉开房门，刚好看到了朽木岚脸色青白想要呕吐的样子，更瞧见了朽木白哉没好脸色的瞪了她一眼，侍从连忙放下粥跑了出去。
白哉看她也没什么食欲，便倒了清水给她，她接过水杯，“我不是因为你才难以入睡，而是尸魂界的夜总会让我想起一百五十年前，那个难以磨灭的噩梦。”
“宣神族……”他知道她是指宣神族从尸魂界消失那个夜晚，他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问，也不知该从何问起。
她的目光放得很远，让他觉得明明与她同处一室，却隔着千山万水难以靠近。她看着夜空，艰难的笑容凝固了今晚的月光。她尽量用轻缓的语气描述着她的所见所闻，然而那么悲恸的一个夜晚，怎样的轻描淡写都令听者跟着心情沉重。
这是她第一次将当晚的事情说与别人听，方才仍觉得心口发紧，此刻她轻吐一口气，静静的看着水杯，这一盏水，无波无纹，竟如此刻，她的内心平静而澄澈。
一百五十年前的夜晚于她而言定是至悲至痛，所以她的声音才会有些颤抖。虚圈对于仍年少的她而言，是多门至险至危之处，然而她活了下来，所以……他不禁想起那夜她一刀便制服了上田茂人，原来她一路是这样走来……
“要喝酒吗？”白哉找不到什么话可以安慰她，若是陪她饮上两杯，可以温暖她的夜，他愿意去尝试。
她轻笑着摇了摇头，今夜，她似乎不需要了。她舀了一口粥，淡淡的米香，不禁想起了母亲常常给她熬的莲子百果粥，一向桀骜自居的她，竟簌簌地落泪，“抱歉……明明已经过了这么久……我……真是的……”
白哉伸手用衣袖遮住她的脸，让她背对着他，自己也看向它出，“放心吧……没人看到……”
她点着头，任由眼泪沾湿他的袖，他的目光轻柔，任由她扯着衣角。渐渐，她停止了抽泣，重重地靠在他的肩上，他转头看去，原来，她已沉沉的睡去。“看来，今夜，要换成我无眠了……”
自打那夜之后，朽木岚倒不觉得难以入睡，白哉也总是陪到她有了睏意，两人才各自安睡。不过，这几日，侍从们看她的目光，更加匪夷所思。莫不是，当日她被送回来时还发生了什么？她的酒品向来不错才对。
“来叶，为何今日又让我在房里用餐？爷爷不在吗？”她倒要从这丫头上打探打探究竟。
来叶是奉命专门侍奉朽木岚夫人的侍从，话虽不多，却有七窍玲珑心思，“老爷约了故友在书房叙旧，吩咐您要是觉得不便，可自行在屋里用餐。”这几日的吃食，她可是很用心营养搭配过的，虽说，她年纪小，没有经验，却下了番心思请教了好多人。
朽木岚看了看今日的菜肴，可谓是别有用心，简单的一个蛋羹，里面还特意添加了牡蛎粉、鲜蘑丝，用半盏热水做托盘温着，生怕凉了半分。讲究归讲究，可这突如其来的善待，让人受宠若惊，“来叶，为何两份吃食这么大不同？”她指了指白哉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