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霄

  邓林西南三十余里有一山坳，山坳中有一小村，房屋依山势而建，从空中看犹如一头卧牛，所以叫卧牛村。

  卧牛村村口一条山涧蜿蜒绕过“牛嘴”，一棵郁郁葱葱千年香樟树对着牛嘴，树下一个大磨盘，两个白须老者分东西坐，用数十颗石子摆作棋盘厮杀。

  远处雷电狂起时，其中一红鼻子老者抬头望了望天，道：“好大的动静啊。”

  “红鼻子，别想耍花招，又想趁我不备想偷子？”另一个老者慈眉善目的，细看又有一丝不怒而威的意味。

  如果王鸣在这，自会认出那红鼻子老头赫然就是那夜他在雷城雷神庙前遇到的酒醉老汉。

  “张逍遥，我说你就不想去看看？”

  “金太白，有什么好看的？一个莽小子发威，几个牛犊子群殴。”

  醉酒老汉名叫金太白，王鸣料的没错，他是王凤的师父，喜饮酒，久而久之鼻子就变成酒糟鼻。

  “张逍遥，你就不想知道结果？”

  “将！”张逍遥把一颗子捅到金太白棋盘腹心地带，哈哈一笑道：“输赢一念间，凡圣天地颠。”

  金太白眼睛一亮，道：“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

  张逍遥却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若是那莽小子一路到你卧牛村，又当如何？你张逍遥还能逍遥置身度外？”

  张逍遥道：“那就只能说他倒霉了。”

  金太白环顾四周，叹道：“有你张逍遥在，这卧牛村就是世外桃源，人心向善，人人和睦，不知何为贪？何为嗔？何为痴？可是，你怎么忍心冷眼旁观，仙界四大仙洲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仙界之乱是劫数，不是我一人就能挽回。”

  金太白摇了摇头，道：“所以堂堂仙帝居然转世人界，不要说仙光、神气，你现在连武道修为都没有半点，怎么着，真打算彻彻底底做个普通人？”说到这，金太白面部表情有些僵硬，“信不信我把那莽小子招来，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降伏那莽小子？”

  张逍遥环顾四周，看着山下一弯弯梯田，卧牛村的人许多都在那牵牛耕田，哈哈笑了一声，道：“真来了，说不得让他变成一头大青牛，好好替我们卧牛村耕田，也算是赎罪。”

  金太白无语，还想再说什么，张逍遥却是一挥手，道：“金太白，你不用再说了，我已转世，过去以往如尘烟散去。”

  金太白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卧牛村他还要住下去。不过，金太白也清楚说服张逍遥回仙界那不是一日中功，当日仙界虽乱，却也没有现在这般不可收拾，张逍遥高座仙帝之位可谓荣耀之极，然而他说舍弃就舍弃了，这种心性与决断仙界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好吧，我不劝你了，那你在这等什么？”

  “金太白，你可知天外有天？”

  金太白一双浑浊的老目放出骇人的光芒，道：“跟这有关系？”

  张逍遥苦笑一声，道：“我等高高在上，俯瞰三界，可谁又知道，我们所处的三界是法则、秩序残缺的三界？”

  金太白心中一动，这种说法他也曾听说过，只是半信半疑。

  这东西是细思极恐的东西，金太白很少去想。

  现在张逍遥说起，恐怕就是真的。金太白心头泛起不舒服的感觉，因为张逍遥的话如果是真的，当他们视他人为蝼蚁的时候，亦有人高高在上，视他们为蝼蚁。

  “我们还缺什么？”金太白沉声问道。

  “三界中人能转世，不缺‘轮回’，但是这种‘轮回’却是无序。”

  金太白闻言露出思索之色，道：“那缺什么？”

  张逍遥抬头，双目闪过一丝凝重之色：“缺了六道。”

  “六道？”

  “六道轮回。”

  金太白面色肃然，道：“哪六道？”

  “天！魔！人！畜生！鬼！地狱！”

  金太白有些不解，问道：“三界不是有仙、神、人吗？”

  张逍遥摇了摇头，道：“不一样，‘界’不能等同‘道’，这六道是诸界万族死后转世投胎的去处。”

  金太白道：“诸界万族死后，有一些死而不僵可能去尸界。”

  “尸界亦不是真正的死，所以尸界不在六道之中。”

  金太白有些无语，看来仙帝转世成张逍遥就是猫在这琢磨这“六道轮回”来。以金太白“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子，他不是很理解，但能感觉到这“六道轮回”对张逍遥很重要。

  张逍遥眯起眼来，他知道金太白不是很理解，道：“知道仙界从什么时候开始乱的吗？”

  “什么？”金太白有些根不上前仙帝的节奏。

  “仙界五雷宗被灭的时候开始的。”

  “五雷宗？”金太白脸露疑色，道，“不会吧，就是五雷宗那小小的宗门。”

  “知道是为什么吗？”

  “五雷宗不算大宗，雷仙的战力在四大仙洲里排不进一百，但是太白你可知，混沌初开，万物生就是一记先天雷为种子的。”

  “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道理，雷仙赏善罚恶，执掌生死，没有了雷仙，的确是乱套。”

  张逍遥点点头：“雷仙陨落，仙界之乱由此开始。”

  金太白禁不住凑了到张逍遥跟前，道：“那五雷门那小子是雷仙转世？”

  “他是转世，却不是雷仙。”

  “那是谁？”

  张逍遥摇了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有什么……”金太白受不了张逍遥吊人胃口，正要让张逍遥说出来，邓林方向一片轰隆隆声响，下面的话顿时说不出来。

  过了半晌，金太白脸色越来越惊讶，道：“这是什么雷？”

  此时，莽神已经被雷电彻底淹没，挥着手中石斧与石盾向天，浑身犹如惊蛇一样的电芒，四肢有轻微的抽搐。

  洞天中女人们看王鸣的脸色变了，他居然能招来漫天的雷电，然后把莽神“禁锢”住。

  他是怎么做到的？

  三女在望仙台都知道对方得了仙缘，从望仙台下来三女都对对方高看一眼，而王鸣以前是厉害但现在也就一般般了。然而，打到最后王鸣爆发出的力量，远远超过她们的想象。

  厉害！

  王鸣却是有苦难言，好不容易积攒一小片雷池现在全部沸腾了，最后就剩下一滴了。

  王鸣果断停手，漫天的雷电立刻小了许多，莽神兴奋了，然后暴走了。

  被小小蝼蚁整得这么惨，莽神心中是滔天的怒火。

  杀！

  必须彻底杀死这小小的蝼蚁！

  嗖！王鸣化作一道光直接冲出古井。

  三女面色大变，耳中就听到王鸣传音：“坐井术困神！”